见九音从房内出来之后便急匆匆向自己奔来,风慕瑾只是微微怔愣了下,便扬开一抹春风化雨般柔和的笑意,迎了过去:“怎么?有事找我?”“我……”九音有点心虚,为了把他引开,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她揉了揉额角,忽然身子一软便向他倒去。面对美人主动投怀送抱,风慕瑾也只是一怔,便伸手将她接住:“你……”“我头有点晕,你那边有没有什么良药,能否带我回去弄点药吃吃?”刚开始戏码有点蹩脚,因为真心从来没想过要在风慕瑾跟前演戏,但九音也只是片刻的迟疑,便立即投入了进去。她双手落在风慕瑾身前轻轻推了一把,勉强让自己站稳,抬头冲他腼腆一笑,几分尴尬道:“对不起,王爷,我以为……我眼花认错人,抱歉。”风慕瑾本还在为她刻意的亲近疑惑着,却不想原来只是把自己错认为四皇兄,在撒娇而已。刚才,还真有几分丢魂……“不过说真的,心口一直闷闷的,王爷那处可有良药?”见他不说话,九音又问。“自然是有的,我去给你取来,你在这里等着便好。”“我随你一道过去吧。”走在他身侧,她轻声道:“王爷,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什么事?”见她已经举步往前走,风慕瑾也没有半点迟疑,与她一起往西厢的小院门走去。九音看了他一眼,犹豫了片刻,才道:“王爷能不能把我这小院子里的暗卫调走?”“为何?”各门各院,哪里不是潜藏着暗卫在守护?他并觉得有何不妥。更何况昨夜里连晨风阁这种防守森严的地方都进了刺客,若是把暗卫调走,只怕她的安全得不到保障。“其实听雨阁院里便有不少暗卫,哪怕把我院子里的调走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当然,她筹着的是,把西厢院里的暗卫调走,沧海能逃出去的机会机会将会更大。见他还是有所疑虑,她把食指凑到唇边,状似不经意的轻轻咬了一口,轻声道:“我……我喜欢夜里到凉亭下看晚星,但夜里,我……习惯了不穿贴身衣物……”风慕瑾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一瞬间乱了几乱,就连心跳也加快了不少。夜里……不穿贴身衣物……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一招手,藏于暗处的影卫转眼来到跟前,行礼道:“王爷,何事?”“吩咐下去,把西厢院里的暗卫全撤回,以后……”垂眸看了连头都不敢抬一下的女子一眼,他无奈道:“以后,守在院外便可,院中一切,不得窥视。”瑾王爷的书房里。风慕瑾让九音在案几前歇息了片刻之后,才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锦帕包着的东西,在她面前打开。竟是那日他在小荷的尸首头颅中取出来的银针。九音看着银针,脸色不觉正了正。他如今把这东西拿给她看,肯定是已经有了什么重大的发现,所以,她只是安静地等候他说下去。“这不是出自东楚的东西。”如九音所想那般,瑾王爷把银针放在案几上,从一旁取来一块装饰用的水晶,放在银针上面,“你过来看看。”九音凑了过去,透过水晶认真看这下头的银针。放大镜的原理她很清楚,这个年代没有放大镜,所以,风慕瑾用了水晶代替,不过,能想出这么个法子,这个瑾王爷的心思确实是慎密得很。“再过来一点。”风慕瑾调整着水晶的位置,自己也靠近了些。九音也学着他那样,把小巧的头颅凑了过去。靠得近了,果真看到银针细小的针头上似刻了个什么字,但字体太小,水晶的角度也不对,她看得不真切。不自觉,又靠近几分,这才看出来,银针的针头上竟刻了一个“炎”字!哪怕字体太小看得不算清晰,但还能依稀辨别。确实是个“炎”字。“怎会……”话音到此断去,没想到惊喜地抬头时,薄唇竟一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一霎间,两人心头同时一震。九音心里一慌,吓得忙往后退去,这一退,又一下撞在身后的椅子上,来不及惊呼,身子便已向地面摔去。风慕瑾轻轻一拉,把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当心。”“谢谢。”把自己的小手从他掌中抽回,她低头掩去眼底的惊慌,才又抬头冲他一笑。一笑,浅浅淡淡,如深谷幽兰,竟让他心头微微有一丝凌乱。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她发呆,风慕瑾浅咳了两声,收回放肆的目光,笑道:“如何?看到了么?”九音用力点头,极力掩去心头那一份尴尬,想到针头上那个字,神情又不觉严肃了起来:“炎,什么意思?”“是巫炎皇族专用的东西。”风慕瑾把银针小心翼翼重新收起。闻言,九音心里顿时咯噔了一声,看着他正在收拾的一双修长的手,话语里藏不住震撼:“你的意思是……凶手,真的是惠姑娘?”初见时,惠姑娘的飒爽英姿便让她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她和那些争宠的美人不一样,没有张扬的性情,也没有艳丽的外表,更没有犀利的言语。她安安静静的,如兰花。她也干干净净,如白莲。为什么会是她?“你似乎对惠姑娘挺有好感?”风慕瑾把东西收好,看着她,话语轻柔:“有时候,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其实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谁都知道,但却,谁都很难一下明白过来。“不过,”就在九音一颗心蓦地沉下的时候,他又道:“后院里来自巫炎的美人,并不仅仅是惠姑娘一个。”九音抬头看着他,从他眼底竟看到一丝丝对自己的怜惜,不过,这不是重点。她在努力回想着和惠姑娘说过的话,她院子另一侧的庭院里住着的,也是与她一样从巫炎国送来的美人,而且,比她早来几年,时间上似乎也吻合。似叫兰美人!……听雨阁后院密室里,拓拔惠儿正在安静地看书。那是她向侍卫求来的,一本有关紫川各地风土人情介绍的书籍,闲来无事,看看书消磨时间也是不错。听雨阁的侍卫还算不错,至少,对她们不算太差。当然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对她们凌虐以及下重刑的流言,在后院已经漫天飞扬。见风慕瑾和九音来此寻她,拓拔惠儿也不觉得奇怪,被关在这里,被盘问是迟早的事,他们没有给她动刑,她已觉得是万幸。“听说你和你邻近的兰美人都是巫炎皇族送来伺候四皇兄的?”风慕瑾进门之后,未曾说过半句客套的话语,一开口便直奔主题:“我们在小荷的尸首中取出一枚银针,银针的针头上刻着一个‘炎’字。”拓拔惠儿脸色微变,看着两人是,眼底依然没有任何波澜。她浅浅一笑,道:“王爷果真会开玩笑,银针就那么点大,试问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能人可以在针头上刻字?”她的笑温婉明朗,看不出半点心虚,只是那份让九音欣赏的英气在这一刻却是找不到了。她越是静温柔,越说明她在逃避,因为,温柔不是她的本性。九音没有笑,只是安静看着她,不是打量审视地看,而是,以一种遗憾的目光,似在看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渐渐失去本该出色的光彩。拓拔惠儿被她看得心里有几分荒凉,但,心里越是凉,脸上的笑意越是肆意。“王爷,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杀小荷的理由,不管你想要问什么,我也只有这个答案。”“为何不继续说银针的事?”九音终于开口说话了,面上还是沉重的神色,一点也不轻松。一般人想要掩饰自己心里的情感,总是喜欢笑,就连九音自己也是一样。但今日,她不想笑。拓拔惠儿目光开始有点闪烁,如她所说,她该继续说些不着边际的话,而不是直接跟他们说,她不是凶手。终究还是有点沉不住气。她看着九音,唇边的笑意敛去,目光却是无比认真:“你们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答案的。”“哪怕给你动刑也是一样?”风慕瑾笑得轻柔,忽然朝外头沉声道:“来人,把刑拘取来。”“王爷!”九音看着他,本是有点担心,可在看到他唇边依然轻柔的笑意后,心安了。她看着拓拔惠儿,目光算得上柔和:“我很喜欢你,惠姑娘,你性情豪迈完全没有寻常女子的矫柔忸怩,若是给你一片晴空,你一定能够肥的更高更远……”“没必要跟我说这些话,名利对我来说从来就不算什么。”拓拔惠儿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不悦。“自由呢?”她呼吸顿了顿,却还是不屑道:“心若是自由的,便无所谓身在何处。”“当真不怕王爷的刑罚么?”其实不需要她回答,九音知道,她真的不怕。眼神是坚定的,脸色是从容的,拓拔惠儿,这姑娘若是在战场上,一定是个视死如归忠贞爱国的好战士。可惜生为女儿身,许多抱负只能留在心间。当一个美人,何其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