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还未语,蛟先抢白,顺便把茶梗子吐到“相好”肩上,无视她的皱眉噘嘴,对孩子道:“儿子,你身妖族,怎可与那鬼王来往,那家伙狡猾jian诈,我们下三界,除开不知六界是非的人间界,妖魔两界对鬼王这老东西可都是敬而远之。”“我们认识鬼王吗?我们能从他手下逃掉吗?我们能和他对抗吗?”一连三个问题砸的爹娘面面相觑,汗颜低头,杨墨叹息一声,缩回白吉愤恨去掐严云脖子的手,“鬼王连我们在脑中的对谈都可以听见,我们能怎样?再说,你们连我们是界柱的事都不说,不仅鬼王盯我们,还有魔界的,叫饺……叫无的,还有一些人,都不知道哪一界的!”他逾说,蛟与珂越是大汗淋漓,不敢直视孩子,他再叹一声,再度缩回白吉恨恨扒向严云衣服的手,喝道:“有你们这样作父母的吗!?”爹娘互相对视一眼,作娘的抢先示好:“女儿啊,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娘保准给你弄来。”杨墨对于白吉的智商——或者说想要动用智商的能力从来不抱希望——可今天悲痛过度的傻女子却意外的发挥出智者千虑的风范,听见这话便拖口而出:“我想换进一个女人肉身里!”珂脸色一僵,讪笑起来:“女儿啊,这个有点难办,你能不能换一个?”“那我要换个男人肉身!”杨墨身上一寒,忙问道:『你要男人肉身干什么?』『我去做男人,不跟你挤这个身体了!』她抽抽噎噎的道,语气委屈之极,『我要独立,再不跟你们这些人罗唆了!』珂扯了扯嘴角,干笑道:『换魂魄这事暂时还没法子,不是娘不帮忙,实在是没办法啊……』杨墨听见这话,考虑再三,仍是没有把“鬼王说他有办法”这句话说出来,与白吉之间的争斗成王败寇,没有什么好内疚的,只是对于她这样傻乎乎的女子,他总有些下不去手,有时候他倒希望她不要那么倔强,也不要太过动用脑子,这样子也许到死,她都不会明白他做的手脚。只可惜,她在关键时刻总是如动物一般敏锐的感觉到危险,而那永不放弃的个性,真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她这种大开大阖的个性,就好象天生是他这种谨慎细密型的克星。白吉抿起嘴唇,继续去折磨昏迷的严云,不再罗唆,杨墨可不想放过这大好的机会,直接说道:“我想知道为什么鬼王会对界柱感兴趣。”蛟刚欲开口,空中一阵怪笑响起,听那范儿便知是谁,零星白雾从虚空中不断冒出,渐渐合成一团,嘶哑的声音传来:“想知道?”三个妖,六个魂魄,同时看往声音主人处,杨墨发现,蛟不动声色的把珂揽在身后,两人脸上同时敛去了郎当气,凝重起来。“想知道就求我嘛,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白雾随着声音发生变化,四肢展出,眉眼幻形,一头白色长发随风而展,雾气朦胧中衣带飘扬,青色对襟汉服上扎着的挂珠腰带,轻巧的打了个转儿,那脚便蹬上一双皂色长靴,落在地上,已变成一付少年模样。那少年冲着惊愕的杨墨一笑,恰如稚嫩男童般,嗓音却还是沙哑难听:“不认识我了?”“呃……”杨墨一直以为鬼王真的只是一团烟雾,至不济,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却不曾想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亏得对方还曾一口一个娃娃的喊,“你这模样?”鬼王呲出一口白牙,不比白发逊色:“咱家死的时候便是这样,修得鬼身,自然也是这模样。”说罢,丢下不知在思付什么的杨墨,转身对着包袱上的“相好们”笑道,“蛟珂二妖,两位好久不见,上一回儿见着,还是在天庭盛宴上,两位看起来精神还好呢,先前用作化身出现,还请原谅咱家不敬之处。”“鬼王客气。”珂性急,抢先叫道,“不过鬼界大门未开,您怎的会来凡间!?”珂的喝问并未吓住老鬼,他习惯性的怪笑一串:“你可是贵人多忘事,七月半已过,鬼门三百年一开,我此时上来有何不可?珂妖,你是过的太好,已经忘了日子了吧?”珂呆了一呆,蛟低声说了什么,她的脸便似乎有些挂不住了,干咳一声道:“鬼王,你跟着我家女儿,这一路上有什么打算?”“打算?”老鬼满不在乎中透出几分鄙视,“我可是一路上都照顾着你家孩子,不然他哪里还能安安稳稳坐在这儿,早被不知些什么人妖魔仙拆骨入腹了!”珂又是一呆,蛟看不下去,开腔诘道:“鬼王法驾愿为我儿护航,作父母的感激不尽,只是我这儿子不懂事,一路上给鬼王凭添了许多麻烦,倒让我们心中不安,以后自然不敢再劳烦鬼王法驾,让他们自个儿闯去罢了。”鬼王听了这话,似笑非笑道:“我这一路上跟着这两娃娃久了,倒也有点感情,实在不忍心放他们就这么出去乱跑,他们本为界柱,五界自然不乏觊觎之徒,又持有赤宵,把凡间武林搅的一塌糊涂,这样放了他们,这什么都不懂的,你们忍心?又或者说,你们准备来带着他们?”珂面色一沉,蛟听这话,倒也不急不恼,笑眯眯的道:“这么说来,鬼王对这两个娃娃也看得上眼?”老鬼眯眼点头:“还成,男娃娃女娃娃都还算乖巧。”“那,鬼王如不嫌弃,收了我这不成器的儿子为徒如何?”蛟心中一动,道,“作您的徒儿,这是他三生有幸。”白发少年没想到这一出,心中虽错愕,面上却仍保持着笑容,心念电转间已想好对策,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成!我便收了这两个徒弟!”蛟再笑道:“那还请鬼王以真言通告天地五界,也好让我们这做父母的风光一下。”此时鬼王脸上不变,心中却终于犹豫起来,眨了眨眼睛,稚嫩容貌更显出几分孩子气来,看的白吉杨墨别扭不已,沉吟片刻后,他道:“事关重大,你可考虑好了,我若出了真言,这世上可没有后悔药吃,他们要想再拜别的师父可就不易了。”蛟微微一笑,道:“能拜鬼域之王为师,何需再拜其他?鬼王可是前面在打诳语,欺我们这做父母的势小力微?”“既然如此,我便认了!”鬼王习惯性的咭咭怪笑,“你们两个娃娃也听好了,以后可不要后悔。”“那是自然!”不等儿女们表态,作父母的便先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