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们真要在这里过上三百年?』白吉的话带着颤抖,杨墨一语不发,看着手下的木桌发呆,怪不得王二牛的老婆会疯,如若让他连过三百年同样的一天,恐怕他也会疯。他们唯一可以欣慰的,就是他们并非孤身,就算老鬼和凌飞都消失,他们至少还有彼此,寂寞这种东西就象深入骨髓的白血病,拖的时候越久,发作起来就越痛苦。想到凌飞,杨墨抬眼看向坐在桌前,半闭着眼帘的异色瞳目男子,他的面容看起来沉静如水,可是黯淡的唇色却透lou出他的身体并不舒服。他是个修道者,可以御剑飞行,可以退敌于无形,可是两天没有喝水,对人的身体来说仍是个沉重的负担,杨墨怕他是身体受不住,昏了过去,正凑过头去察看时,凌飞猛的一睁眼,倒把他吓了一跳。“你没事吧?”凌飞缓缓的摇了摇头,神色中没有一丝疲倦,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杨墨和凌飞的这一天过的并不轻松,他们在城内各处转悠,试图寻找出新的发现,可是当夜幕降临时,收获的只有满满的失望。第三天照例在清晨的大戏中醒来,空空的肚子和一成不变的景色继续拉低他们的心情,白吉的情绪最先失控,与杨墨大吵一架,之后便一语不发直到晚上。 沉闷一直持续到第四天。老鬼时尔出现,时尔消失,似乎也在寻找着离开的方法,只是第三天开始,也跟着他们不再到处乱跑,白发少年、白吉杨墨、凌飞,四个人坐在那大宅地广场之上。 一丁点儿动的欲望也没有,看着天空从明亮到昏暗。第五天时。 凌飞的神色终于lou出疲态,对于一个凡人来说,四天没有水喝已是极限,他的气息迅速的衰弱了下去,双眼中的神采不断消逝。这天,他一睁开眼睛,便紧紧拉住白吉的手。 紧到似乎要融成一体般,低沉地声音按照惯例说了声:“我爱你……”悠远绵长气息中所蕴含的真情直直撞上白吉地心,象是秋风撞上枯黄的老树,准确而又凄厉,从那令人眩晕的气息中平静下来,她需要好一会儿。随着死亡的逼近,凌飞的爱越来越真实,白吉能够感受得到。每一天的“我爱你”中。 她能感受到的情感也越来越强烈,可是这种强烈,令她羞愧地想要哭。她把凌飞的脑袋放在膝盖上,看着他闭着的双眼,以及干裂的嘴唇,他的发丝轻柔的拂过她的指尖。 如同温柔的低语,他地脸上却覆盖着死亡的阴影,白发少年微笑着飘浮在旁边,等待接收这欲将离世的魂魄。不知怎的,白吉总觉得凌飞不会死,当她的目光与白发少年接触时,更加肯定了这点猜测。“鬼大,你有办法让凌飞不死的对不对?”白发少年抿起嘴唇,lou出个狡猾地微笑:“你想他不死吗?”“想!”这声斩钉截铁的回答让老鬼咭咭大笑,那份含着嘲笑的语气大声起来:“男娃娃。 听见女娃娃说的话没?”杨墨没有应声。 连白吉的疑问也没回答,过了半晌。 突然道:“你待如何?”“不如何。 ”老鬼迅速的回答,“女娃娃,要保凌飞的命,你来选一个。 ”白吉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选一个?”“男娃娃和凌飞,只能活一个,你选谁?”她呆了一呆,把膝盖上的凌飞放到地上,站起身来,缓缓的逼近老鬼,道:“你说什么?”“我说男娃娃和凌飞,要是只能活一个,让你选,你选谁?”白吉愣了半晌,突地走近老鬼,直到两人地鼻尖kao着鼻尖了,才停下来,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眼中直白地愤怒与不屑表lou出来,惹的老鬼几乎要哈哈大笑。这是他最是喜欢的神情,看着别人lou出这种即无奈又愤怒的表情,他便觉得心中舒爽,想着白吉会如何应对——恳求?发怒?激动?又或者拂袖而去?不管怎样,这个小丫头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心,就算是男娃娃,心思多了些,可到底嫩了许多,能翻出什么浪来?白发少年换了个飘浮的姿势,正想着该怎样继续玩时,突的觉察一片阴影迅疾kao了过来,他脑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听得啪的一声轻响,他只觉得脸上疼痛,接着领口便被拎了起来,白吉愤怒的声音铺天盖地的砸了过来。“你当你是新嫁的媳妇啊?还问这种老妈和媳妇掉水里救谁的问题?太老土了知道不?实在太老土了,现在连十几岁的非主流都不会问这种问题了!你这个蠢货!”老鬼听不懂什么“非主流”,可是听的懂蠢货二字,他一挣身体,从白吉的指尖滑了开去,狂喝一声:“大胆!你居然敢这样对我!”白吉从方才听完老鬼的话,便觉得陷入一种呆滞的神情中——老鬼居然问出这种问题来?这种即愚蠢又老土的问题,谁会去回答啊!『白吉,冷静!』察觉时她要做什么的杨墨立时开口提醒,不想她在得出结论前,身体便自动做出决定,一巴掌扇实了老鬼不知什么东西化出的身躯后,接着一巴掌却抡了空,她揪着对方的领子没摇几下便失去了主动的地位,老鬼的白色身躯瞬间有巨大化的趋势,怒吼的声音在天地间引起阵阵回音:“你这大胆的蠢人!”天地间猛的发出一阵吱吱的声音,似乎什么东西不堪重负被压弯的腰,老鬼化出的白色巨人僵了僵,突然又缩了回去,恶狠狠的视线射了过来,咬牙切齿的道:“拜你这蠢人所赐,我们在这儿又要多呆上几年了。 ”“你有办法出去的,鬼大。 ”凌飞昏迷中,杨墨讲起话来也方便了许多,他心里对凌飞越来越强烈的反感似乎表达着某种情感的转变,可是他却只是一味压抑回心底,不愿意去面对,“不要装出一付你不在乎在这儿呆多久的样子,连鬼域那里你都不想呆,这种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你又怎么会愿意呆下去。 ”杨墨赌的便是老鬼有所隐瞒,他不认为老鬼会愿意在这个鬼地方呆上三百年,如若他真是个追求寂寞的人,又怎会一有机会就从鬼域跑上人间来?沉默漫延了片刻,最终被老鬼咭咭的轻笑打破:“男娃娃?”杨墨松了口气:“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