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挣了几下发觉无法挣拖,妖身确实比之凌飞的凡人肉身要强壮很多,可是她的魂魄未必比凌飞的强壮。他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却没有半点呼出的热气:“我宁愿魂飞魄散。 ”凌飞的话白吉能了解,如若换作她留下来,恐怕也会忍受不了可怕的未来,而宁愿消失于世间,只是方才他还不能动弹,怎的突然挣拖老鬼的法术了?刚想到这里,老鬼带着幸灾乐祸成份的声音就响起来:“唉呀,凌兄,你居然又爬了起来,可喜可贺,你挣扎了这么久,可以试一下让别人代替你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白吉顺着老鬼那一付无辜表情转到近在咫尺的凌飞脸上,黑色眼珠中倒映着她的身影,她心里颤抖了一下,在嘴巴说话前,脑海里便想出话来:“不要!”凌飞沉默,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显lou出他的内心在想着什么,却没有声音出现,老鬼玩味的眼神盯着他们,象看好戏般,直到他抓住她的头发往后一拉,她只觉得身子一麻,已经倒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地面上,全身似乎麻痹了般动弹不得,他举高了另一只手,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那柄镶着玉的剑,直接往着她的心脏刺了下来!白吉没料到,杨墨也没料到凌飞如此直接,只是片刻的功夫,事情已经恶化到不可挽救,剑离她的胸口只有不到数寸。 她看见杨墨想奔过来阻止,只是即使脚下生风,却仍然救之不及,她地表情惊恐,伸过去的手勾不着杨墨伸过来的手,那短短的距离,就是生死之隔!她脑中在这短短时刻。 闪过一堆人的面容,严云、兰姬、竹儿、老鬼、爹娘、妖怪爹娘、凌飞。 还有……杨墨,奇怪的是,她想出的杨墨,不是现在这模样,而是上辈子时,她经常留下来加班,久而久之。 也就经常碰上加班地头儿。清冷无人的昏暗走廊尽头,总有着一盏昏黄地灯光,会持续到很晚,甚至深夜,有时白吉通宵赶稿,那灯光也会一直亮到天明,似乎在陪伴她般,往往在困了的时候。 她就会想:臭老板活该加班,诅咒你得痔疮!乱七八糟的事一一闪过她的脑际,最后定格在杨墨的笑脸之上,她有些不明所以,为何这时出现的是他的脸?为什么她遗憾地是,没有真正接触过他?她却忘了。 此地脑语即话,刚想着这句,她的声音就在空中响起:“杨墨来抱抱!”众人还未对这话做出反应,一缕亮至刺眼的线擦着她的鼻尖而来,卷上凌飞的手腕,只是轻轻一提便把他甩飞了出去,虽然重重地摔在看不见的地面之上,他却如同没受伤般一翻身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挥舞的火鞭。白吉仍在愕然中,猛然被拉了起来。 杨墨急切地声音响起:“他没伤害你!”她有些奇怪的转过头去道:“我知道啊。 ”“不是。 这里我们是魂魄,想象即是现实。 他会拿着剑,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拿到了,他能伤害你,是因为剑刺下这个动作让你觉得你被伤害了。 ”他讲到这里,她顿时明白过来:“就象那个说被割了脉,其实只是水滴声地实验?”“对。 ”他疾声道,“所以你只要认为你不会受伤,你就不会受伤!”她耸起肩膀,不可思议的情绪涌了上来,看见凌飞与方才救了她的火鞭对峙便道:“那是什么?”他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还不明白?”她翻了个白眼:“我笨,直接说!”他泛出无奈的神色:“那就是朱裴的情人妖女煌啊!”她瞪圆了眼睛:“煌不是个铜炉吗?”“你笨!想想我们一开始见地煌的样子!”她慢慢回忆起见了好几次的天火临城,那天空之中全身火焰的女子,恍然大悟:“煌是火焰妖怪!?”他这才笑起来:“对,煌的真身并不是那个炉子,而是炉子里的火焰。 你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真够迟钝的!”她瞥了眼面带笑意的杨墨,想到刚才说的话,顿时一阵心虚,连忙把注意力转到凌飞身上,他面前的煌已经变形长粗,幻化成一个女子地模样,正是他们见过地火女,浑身上下都燃烧着烈焰,不住的滴落在黑暗中。朱裴一脸焦急,面对没有神智地昔日爱人,却无能为力,他慌乱地绕着煌走动,瞄到杨墨,便立时大叫起来:“你们快想办法啊!”他话音刚落,煌的手中骤然显出一条鞭子,她的神智并不清醒,却不知为何只盯着凌飞一人,手里的鞭子如蛇吐信般向着他迅疾挥下,虽然他的身手极为灵巧,身上也多添了数道伤痕,但在不久之后,那伤痕便迅速消失不见。白吉喃喃道:“他知道这个空间的规则?”杨墨没有应声,斜睨了静立一边不急不燥的老鬼,看着他面上显出戏谑的神色,便移步过去低声道:“是你告诉他的?”白发少年轻轻点着头,也不知是在打拍子,还是在回答杨墨的问题,脸上lou出的笑意看上去温柔得令人觉得惊悚。煌的鞭子渐渐再击不中,数度击在虚空的黑暗中,她恼怒起来,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咆哮,身形再涨,很快就变的有三人多高,巨人的身躯下半身是无根的火焰,飘移着向凌飞追了过去。朱裴惊恐地大叫:“快想办法,煌生气了,她会让我们前功尽弃的!”杨墨念起了咒言,忽高忽低的声音在白吉听起来就象是颂经般,他的两手各出现一个黯淡的光球,随着他声音的提高颜色渐亮,在咒声的最顶点,他把两个球都甩了出去,球在纷飞中化作弯刀,准确地切断了煌燃烧的身躯,在低沉的哀叫中把她切成了三段。朱裴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煌,烈焰不断吞噬着他的魂魄,又迅速地恢复如初,他一反懦弱的形象,大声喊道:“快!时间不多了!”杨墨拉过白吉,在她耳边道:“跟我念!”她还未反应过来,颂经般的声音又响起,不自觉地跟着念下去,黑暗的空间里逐渐有了变化,鹅卵石路的尽头出现微微的光亮,带着希望闪烁在远处。杨墨停下声来,对着远处的凌飞喊道:“走了!”凌飞被这喊声吸引,只是瞬间的分神,再回过眼来,煌的鞭子已如影随行的附身而上,只是一下便把他打往与光亮相反的黑暗深处,杨墨正想出手相助,猛然背后一痛,身体似乎飞起来般,等反应过来时,他已摔倒在煌的脚下,一抬眼便是妖女没有眼珠的发亮眼睛!白吉惊讶地回过头去,见着老鬼正施施然收回大脚,对着她咭咭一笑:“女娃娃,来选择吧,你选哪一个?”“什么选哪一个?”“鉴于你们策反了那个仙庭的傻蛋,所以作师父的给你们上一课。 ”老鬼往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她反射性的一握,一根鱼杆长了出来,她瞪了瞪鱼杆,再看向老鬼,他咧开嘴道,“选一个钓,你只能钓一个,你要选谁?杨墨还是凌飞?”白吉望着手里的鱼杆,老鬼认真无比的表情,远处凌飞欲要奔来的身影,杨墨倒在地上躲避煌落下的鞭子,这些都在一瞬间交织入她的脑中,她连犹豫也没有,直接把鱼杆往老鬼脸上砸了过去后,身影已如轻烟般向着煌冲去。她才不会去做什么愚蠢的选择题,也不想顺着老鬼的恶作剧起舞!她不想牺牲什么人,虽然明知大团圆不会那么容易,可是也会试着去做,如果不试,怎知前路如何?如果一时放弃,她会后悔一辈子!这个空间是由想象而生,那么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她的脚下如有神助,心里想着缩地成丈,转瞬之间她便立于煌的面前,随着一声清喝赤宵出现在她的手中,弯腰后仰,以个完美的弧度划过煌挥下鞭子的手,把那段火焰分为两段!煌张着嘴发出吃痛的怒吼,白吉一把捞起杨墨,再个转身,已至凌飞身边,一手一个提起两人,还不待男人们回过神来,他们已经瞬间移至老鬼身边,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好似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原地一般!她转过脸冲老鬼吐出舌头,呲着雪白的牙齿道:“去你的选择题!”乘着老鬼愣神的当儿,她拎着男人们的后领向光亮处跑去,边跑边叫:“鬼大你再不走我把你扔这儿!”白发少年这才惦起脚尖,看了眼不远处抱着挣扎不休火女的朱裴,悠悠地道:“你在想什么?”朱裴被火光映红的脸突然笑了下,以轻柔的声音道:“我要在这里陪她。 ”这话显然出乎少年的意料之外,他拖口而出:“你疯了吗?”朱裴摇了摇头,把怀里的火焰抱的更紧:“出去了,她只是个碎片而已,我只是个孤魂野鬼,而在这儿我们是神。 ”少年默然无语,敛去了表情,朱裴反而坦然起来,站起身微一鞠躬:“朱裴感谢鬼王大人的指点,请吧。 ”少年这才转过身去,向着光亮处奔去,半晌之后,唇齿之间溢出两个字来:“蠢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