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门口空场上的字迹已经因为人流穿梭而渐渐残缺,街道上仍是平和景象,这里的人过着他们的生活,并不知道曾经在这块土地上发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有许多妖魔鬼怪埋骨此地,有一对男女在这里魂飞魄散。杨墨到王二牛那抽象派屋子时,日头已经偏西,他还未进屋,里面就传来一声尖叫,那疯妇扒着门框叫道:“我认识你们,我见过你们!”白吉暗地里道:『不管怎样,她讲的话我们至少听懂了。 』他微微一笑进了屋,王二牛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一再赔着不是,为着以前把他们赶出去,这老好人为一时心急做足了姿态,想拿点东西出来赔礼,可是他也实在拿不出什么来,只有卑微地缩在一边,点头哈腰地说着好话,看的白吉颇为心酸。“我一直在那个地方,都不知过了多久,城里人每天都过着同一天。 ”疯妇说起话来精神矣矣,中气十足,一点也不象疯了许久的人,看来王二牛确实把她照顾的很好。白吉有些奇怪地问道:“你当初怎么就一眼就盯上我们了?”疯妇笑了下:“自然能认出来的。 我每天见的都是一样的东西,谁在什么时候该干什么都记下了,你一出现,和我天天看的不一样,我自然知道你没中那个邪。 ”“中邪?”王二牛猛点着头,cha嘴道:“是啊。 俺婆娘明白了以后,跟俺讲了你们,俺才明白你原来是来救她的,当初俺太性急了,你不要放在心上啊。 ”杨墨听他重复了许多遍,有些不耐地道:“行了,我知道。 ”王二牛听出他地情绪。 瑟缩了下,白吉见了便唠叨起来:『你个有钱人不要向穷人嚷嚷。 有钱人更应该谦卑好不好?』『我现在还有钱?』『你的态度就象有钱人,不对,暴发户,盛气凌人的。 』他懒的与她斗嘴,来找王二牛并不仅仅是客户回访,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他lou出温和的笑容道:“不用谢我们。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除魔卫道是天职。 ”两口子急忙点头称是,顺带着把妖魔鬼怪大大数落了一通,越说越兴奋时,杨墨又道:“只是你们要注意,可能以后还会中邪。 ”两人同时白了脸,缩了缩脖子四下看着,王二牛哆嗦着声音道:“那、那有什么办法不中邪?”“简单。 ”杨墨正经地道。 “你只要每天做锻炼就行了。 ”“锻炼?”他点了点头:“每天日升之时,在门口学鸡叫,一边叫一边学青蛙跳,重复七七四十九天后就可保你从此不受妖魔鬼怪地侵袭。 ”白吉听了疑惑地问道:『这个法术怎么这么奇怪,而且凡人修行有用吗?』杨墨淡淡地道:『不要告诉我你当真了。 』『……』她愕然半晌,『干嘛这样整他?』他瞄了眼与娘子拉着手聊个不停的汉子。 悠闲地道:『谁叫他批评妖魔鬼怪地?我们冒了这么大的险把他老婆找回来了,又收不到钱,没事耍他玩玩有什么关系,不就每天早上学鸡叫吗?』『还有学青蛙跳呢。 』『放心。 』他翘起嘴角,『我觉得他肯定能应付得来。 』她无语片刻,慢悠悠地道:『你跟老鬼真越来越象了。 』他挑挑眉毛:『你就当我是他的魂魄碎片二千年后的转世。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朱裴和煌怎样了。 』『我们还是管管自己吧。 』他转身冲王二牛道,“现下也没什么问题,我就回去了。 如果有道友来问关于你娘子的事,不要惊慌,据实以告就好了。 ”夫妻两人千恩万谢地把杨墨送了出去。 方一迈出那屋门。 他便看着对面房顶上一团白色雾气,他走了几步。 那雾气便跟着他走几步,他停它也停,重复几次后,他找个无人地方停下说道:“师父,有话就直说。 ”白雾晃动几下,慢悠悠地飘了下来,没有变出少年模样,只是雾气状飘浮着,尖利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你们还知道有师父啊,都忙着与凌飞那小子告别了吧?”“师父去了哪里?不会是又去给我们下套了吧?煌这套可下的够大地啊。 ”老鬼咭咭笑了声:“你们不是圆满解决了吗?也算是师父给你们长见识。 ”“我有个疑问,客栈门口的字到底是你的,还是真的是魔尊副官写的?”老鬼分了团小雾出去吹掉:“我以为你会先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给你下套的。 ”杨墨耸了耸肩膀:“对你绕圈子没有用,我算是明白了,所以我不再和你玩套话的游戏,直接问你,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不说,随便。 ”他这招以退为进用的漂亮,白雾拉成长条状又团成一团,反复几个来回后才说道:“那字确实是魔尊副官写地,魔族那些家伙最是护短,我哪里敢冒充他们,会被大卸八块的。 ”他歪了下头:“那就是说你在大宅里碰见朱裴的鬼魂之后,就决定要想办法把我们留下来了?”“没错。 ”老鬼答得干脆,“我那儿还缺个鬼差,朱裴挺老实,又死心眼……”“最重要的是,他是仙人对不对?”老鬼并未对杨墨打断他的话而恼怒,反而咭咭一笑:“所以才有收地价值不是吗?”白吉听到这儿不明所以。 便问道:『仙人怎么了?』『仙人如果‘死’了,要么被仙庭收了回去,重塑肉身,要么入凡人道,再修炼升仙,只有极少数会以鬼魂形式存在,这是防止有些力量过强地人被鬼域规则制约。 变相壮大鬼界的实力。 』杨墨解释道,『所以老鬼才会那么想要收朱裴。 』“不过最后还不是被你这笨娃娃搅了!”听见老鬼这句话。 白吉想起当初的情形,一瞪眼睛怒道:“鬼大你不太厚道了!居然弄那么个选择题出来,还想牺牲凌飞!”不想老鬼一哼鼻子:“仙庭走狗,鬼鬼见而唾之!”这句话把白吉噎得一窒,杨墨边笑边道:『算了,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她不服气地抗议道:『可是他居然弄那么个恶俗的选择题出来!』『其实我倒很感兴趣你的选择。 』『品味低下!』『好吧。 算我品味低下,你选哪个?』她心里一跳,嘟囔道:『你管这个干什么?』他掩住心虚,敷衍道:『随便问问。 』过了半晌,她咆哮道:『我选谁也不会选你!』之后便不再言语。他听了,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白吉向来嘴硬,而心虚的人通常都会说反方向地话。 足以表明她心里是如何想的,这令他地心情莫名好起来,冲老鬼说话地声音也柔和了许多:“那我们就在这里等魔尊副官的消息?”“不用等,因为消息已经来了。 ”老鬼往房顶上跳去,瞬间就消失在檐后,留下地声音袅袅散去。 “你们晚上等着见他吧。 ”“什么?见?等下……”杨墨反应过来时,老鬼早已看不见踪迹,无奈之下他也只有回客栈去,一路上忧心仲仲,低头赶路,撞上人连道歉也没有,便这么一路奔了回去,前脚刚进屋,后脚竹儿的声音就响起:“公纸(子),凌公纸(子)走了!”白吉本想纠正竹儿喊“小姐”。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 便听见她说地话,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想说些什么,却欲语还休,过了半晌才暗中道:『你怎么不说话?』杨墨知她心情复杂,道:『我在等你说话。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吧。 』他深深呼了口气,『慢慢适应,欢迎来到成年人的世界。 』她立时抗议起来:『我是成年人。 』他不慌不忙地道:『我知道,只是有时候会逃避自己是个成年人的事实而已。 』两人边聊着,边跟着竹儿进到屋里,净脸梳洗一番,竹儿不知哪里找来的冰水,放在脸上顿时消减了不少暑气,白吉见着竹儿红通通的小脸,不顾杨墨的阻止,拉过来往她脖子里洒冰水,两人嘻嘻哈哈地玩闹起来。玩了一会儿,竹儿突然抱住杨墨的腰,把脸埋在腰带里,断断续续地道:“猪(竹)儿真以为公……小姐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还想着老天怎么又让猪(竹)儿失去一次亲人,我好伤心,小姐以后你再不要犯这种病了好吗?”杨墨心中一动,抬起竹儿地脸,白吉见着那小脸又消瘦了几分,愁眉苦脸的,顿时母性大发,刚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来,他道:『你看竹儿的眼睛。 』『眼睛?』她闻言看去,『很好看啊。 』『仔细看,瞳孔里面。 』她凑近了眯起眼睛看,这才发现那瞳孔里隐约有东西在动,不停变化旋转着。『那是什么?』『不知道。 』他放开捏着竹儿脸的手,犹豫地道,『也许是看错了吧。 』“小姐。 ”竹儿仍抱着腰,脸上划过一丝阴郁,喊了一声后又垂下脸去,慢慢贴在衣服上,“如果小姐是公纸(子)的话,该有多好……”白吉愣了愣,猛地醒悟过来:“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