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声音,平日里听着,只觉得有些古怪,带着点少年未变声的青涩,再配得他那狡猾jian诈唯恐天下不乱的个性,便是独特无比,无人能仿的语调。他只一开口,白吉杨墨自然都听了出来,齐齐打个冷颤,白吉在脑中急叫道:『老鬼怎么出来的这么巧?难不成是在旁边等着看我们出丑?』『不,不会。 』杨墨冷静下来后,总觉得有些不对,他压下白吉想要逃跑的冲动,突然转过身去,在她的惨叫声中愣愣地看向来人。老鬼正是白发少年的模样,见着杨墨转身,立刻停下了脚步,上下打量片刻后,脸上现出疑惑的神色来,说道:“你是谁?”这一下可把两人惊得目瞪口呆,若说音认不得他们,倒好解释,毕竟才见过一面而已,可是与他们朝夕相处了这么久的老鬼也认不出来,那便是肯定出大事了。老鬼打量了片刻,收回视线,直接越过发他们,逼近音,以一付看好戏的语调道:“你在人间私下找仙将们的麻烦,不仅惹得天庭震怒,中了他们的圈套,甚至还让黄河两岸受了这么大的灾!魔尊要是问了下来,我该如何回答呢?”老鬼这话说得可是惹人恼火,要真算起来,依着音的角度来,明明是老鬼控制不好力道,施了大法术,搞得一片焦土,这会儿却似乎通通都是别人的错来了。只可惜。 老鬼就是老鬼,他不仅欺人太甚了,被欺地那个还不得不低头认错。音垂下脸来,双手交叠于胸前,沮丧地道:“多亏鬼王大人救场,此事确是在下的错。 在下也是心忧魔界居于安状太久,失了锐气。 才会一时冲动之下,差点铸成大错!还望鬼王大人在魔尊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老鬼敲诈音的话虽然传入了白吉杨墨耳中。 他们却没有闲心去听,白吉抖抖嗦嗦地道:『连老鬼也认不出来了,难、难道我们的变化就这么大吗?』『再变,至少也是个人样。 』杨墨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干巴巴地道,『反正kao着黄河,白天就能看到了。 』『我现在就想知道……』她摸着脸庞。 四处张望着,不管如何,作为女性,她到底要比杨墨更在意外表一点,只是这荒郊野外的,哪里来的镜子?她转动着眼珠,待见着被老鬼敲诈的音时,鬼使神差般地凑上去道:“你有镜子吗?”杨墨此时无论白吉做出什么行为来。 都不会再吃惊,只是默默地隐在身体里,随便她折腾去,况且他也有点害怕被老鬼瞧出什么来,是以只是看着,并无动作。音显然被白吉这话问住了。 先是一脸地莫名其妙,其后又放松了下来,许是反应过来她不过是个疯女人,便没再理睬。白吉却象是着了魔般,一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你有镜子没啊?”他缩手,她又拽上来,他缩,她再拽,如此反复几次后,白吉不知怎地。 总觉得心中憋得慌。 眼眶一热,突然便啕嚎大哭起来。 眼泪珠儿怎的都止不住,一个劲往外涌,浑身象压着千斤担般,压得她直不起腰来。杨墨心里明白几分,差点失去他的恐惧,再加上他突然出现的表白,即使白吉的神经再怎么大条,也没办法再把头缩在沙地里,做鸵鸟式的自我逃避,重压之下无路可逃,便借着琐碎的小事爆发了出来。想到这儿,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怜惜来,当然,怜惜五分,批评五分——怜惜她受压过大,批评她承受不了。他上辈子地女人们,一致感叹他对于女人太过冷酷,可是在他看来,就算是“他的女人”,也是要分清楚身份的。 他可以把女人当宠物养,但是宠物就要有宠物的规矩,如果不想依着宠物的服从,那么就请拿出自己是个平等自立之人的证据来。这一点上,白吉让他很满意,在自立或者说女权主义的性格下,粗神经的不记仇和偶尔出现地撒娇,都让他颇为中意。他衡量了下,到底还是选择了安慰道:『不要哭了,我在这儿没事的。 』此时,他便更恨两人一个身体的坏处,他只能动动嘴皮子,甚至连一个拥抱也无法给她。白吉哭了半晌,心里觉得好受了许多,便胡乱抓着眼前的布擦了擦脸,擦完之后才发现那是音的宽袖,对方正铁青着一张脸,被擦了鼻涕的袖子,缩也不是,不缩也不是。老鬼看了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来地疯女人?”音尴尬地一笑,用力甩开白吉的手后道:“不知哪里跑出来的疯子,居然是从山下面爬上来的。 命大的很!”杨墨听见音这话,便心叫要糟,果然老鬼刹时锐利的眼神便射了过来,好似要剖开他们,看清内里般,他缩在肉身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老鬼看出什么端倪来,幸好老鬼只是看了片刻后,便无趣地转移了视线。他刚松了口气,便听见白吉疑惑地道:『刚才老鬼讲的是,‘疯女人’吧?』杨墨心中一紧,立时明白过来刚才为何觉得听得别扭,“疯女人”,难道说这个身体,因为他的拖离,出现了什么变化吗?而且,是变成女人……想到这儿,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双臂悄悄抱胸,试了下,发觉胸前没有突然长出一付柔软来,这才暗地里松了口气,放下心来。白吉自然也察觉出他的动作,待发现结果后,同样也叹了口气,却是失望的叹息。那边老鬼终于敲诈完了音,笑嘻嘻地道:“既然如此,你在人间便多呆些时日,我还要去找我那不乖地徒弟,就不多陪你了。 如若有事,自有凭此令牌呼唤人间小鬼,当可协助于你。 ”随手扔过来一个铜牌后,老鬼地少年模样逐渐消逝,化为一团白雾,消散在虚空之中。音保持着低头垂首的模样,待老鬼消失后,看了看手中地令牌,突然恨恨地往地上一扔,踩了几脚,踩完之后却又俯身拾了起来,一脸的不甘不愿。看得白吉想笑,可见着他转身欲走时,便立刻扑上去,一把抓着对方衣袖不松手。音回过头来,本是想说什么,却在张了几次口后仍是沉默了,再不理她,直往前走去,走了没几步再度停下来,恶狠狠地道:“你要跟我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