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有着佝偻的身形,满面皱纹与遮住整个下巴的白色胡须,他每走一步,那胡须便飘飘地拂过他的胸口。那人正是在沙滩上,把他们从仙将们手下解救出来的老者。白吉看着对方惊讶地表情,顺口道:“你这么吃惊干什么?不知道我们要来?”“如今知道了。 ”老者lou出个苦笑,一下一下地摸着稀疏的额发,“那个老东西,我不过向他要个养老地,便给我推你们这个大麻烦来。 ”她好奇地问追问道:“你说的那个老东西,是不是讲魔尊?”“不是他还能有谁?”老者提高了音量,挥舞着手中拿的水壶,“罢了,你们既然来了,便进屋一座吧。 反正我的日子也不多了,给你造点福也是功德。 ”白吉边跟着老者往屋里走去,边暗道:『你来讲话,还是我来?』『我说我来,你就会让我来?』『不是,我只是谦虚一下而已。 』杨墨哼了声,嘱咐道:『别尽瞎扯。 我的问题首先问完,等到问多了,他觉得无聊时,你再去闲聊。 』她应了声,已见着小屋内的景致。那小屋不过几丈宽直,但与青龙公子如同渡假屋般的小木屋不同,这屋里,从地面到天顶,堆得满满的全是书。 有纸的、竹简、绢布,白吉甚至看见一张完整地虎皮上写满了字。 看得她极为肉疼——这要放在现代,得值一幢房子了吧?可是放在这儿,只是被垫在地板上,当擦脚垫。“那上面写的是《无事经》,我喜欢,就写了上去,放脚下天天看。 ”许是她盯着看得太久。 老者出声说道。她愣了愣,反问道:“无是经?是没有是非的那个无是?”老者一指虎皮:“是没有事的无事。 就是一个字,闲。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经写得好,日子过得闲,不是好日子吗?”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 默默地看着老者在成堆的杂物中破开一条路来,从茶壶里倒了杯茶,再拨开一堆半人高的书堆,lou出一张椅子来,往着上面一屁股坐下,半眯着眼睛滋溜滋溜地喝着茶。半晌之后,老者突然睁开一只眼道:“你千辛万苦来我这儿,就打算这么坐坐走人?”“啊?呃。 当然不是。 ”白吉惊醒过来,左右看看,把一堆书加固了几本后,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我只是以为你要给我倒茶……”“倒茶?我给你?”老者从鼻子里喷口气,“凭什么?”她顿时被噎得瞪白眼。 这老者现下的态度模样,和沙滩上时,可算是判若两人,如今看起来,在沙滩上那付神秘兮兮地样子,恐怕便是装出来唬骗仙将们的。她还未说,老者便先咂着嘴道:“那付样子,如果不装装,怎地有办法骗过仙将们?”杨墨暗中嘀咕起来,她便顺着他的口气道:“可是那时候看你的气息。 确实是妖怪的气息啊。 ”老者一脸鄙视的神情道:“我是妖怪啊。 ”“那你怎么是住在魔族的地盘上?”白吉熟练地报出杨墨的话。 “而且还和魔尊关系那么好?”“上三界,下三界。 两两二立,仙魔之间不共戴天,妖鬼之间又何尝关系好?”老者话锋一转道,“你们这一路上和鬼王聊天打屁,居然还活着,真是运气好。 ”她听得答话,便想提醒对方不要歪楼,没想到却听杨墨道:『不要急,听他慢慢说。 』老者把腿盘上椅子,整个身体缩在椅子中,显得干瘪瘦小,却又有着奇异地张力,见着白吉一付洗耳恭听的模样,便笑了起来,lou出一口不相衬的小米牙。“不过这也说明,鬼王这次是真急了。 界柱那么多代,仙庭有三,神山有四,妖境有二,人间有一,就只剩下魔界和他鬼域没有,虽说界柱并不是一族生死存亡的关键,可是对于提升实力,还是相当有用的。 ”老者抿了口茶,愉快地道,“是以他一听闻界柱诞生,才会忍不住自个儿跑了上来,谁知最后却给他人做嫁衣,把你们逼到魔界来,结果成全了魔尊。 他此刻恐怕心肝都气青了。 ”讲到最后,老者还是忍不住笑起来,一付幸灾乐祸的样子,白吉想了想,便为杨墨道:“那说起来,你在沙滩上帮助我们入魔界,一来是打击仙将们,二来是帮助魔尊了?”“三来是给妖皇点警告。 ”老者挪了挪位置,“我快死了,可是并不代表我对于魔界的支持就没了。 他如果不改改那对于凡人过于亲近的态度,我是怎么也不会回去妖境地。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没料到,你们这么快就下了决定,支持魔尊,当了魔界的界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白吉便满肚子委屈涌了上来,恼火地把前面发生的事一一道来,老者边听边问,她便干脆把从头到尾的事都说了一遍。 待得听完后,他已是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边笑边道:“你们还真是,恐怕是历代界柱中最糊涂的一个,糊涂地出生,糊涂地长大,糊涂地就成了魔界的界柱,有什么事是你们不糊涂地?”白吉一听,拖口而出:“我一定会变成女人!”老者又是一轮狂笑:“你们关心的事还真是不容易。 ”他转头看了看窗外,白吉顺着他的眼光看去,愕然发现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屋内的光亮来源于四个角落明亮的夜明珠,就象是柔和的白炽灯一样,照着屋内光明舒适。夜晚不知何时降临到了魔界,他们这一说,便不知说了多久。“既然来了,便吃顿饭再走吧。 ”白吉环顾狭小的屋子,正怀疑他从什么地方变出吃食来时,老者拍了拍手,屋外刹时亮了起来,她好奇地钻出去一看,便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整个竹林发出一种淡淡地翠绿色光芒,每个竹杆,便是一个半透明的灯管,这不知几万几千株灯管聚在一起,形成的景象,美丽得令人窒息。林间小道上有人影晃动,白吉定晴一看,正是成排的侍从,看着他们手里拿着地东西,便明白老者每日食粮从何而来,不禁有些嘀咕起来。象是看穿她心思般,老者地声音在旁边响起:“这点好处,魔尊怎么也要给我。 虽然我还是做了妖境的界柱,可是至少我人在魔界,也代表着我地态度。 ”白吉疑惑地道:“这么说来,老爷子你没当魔界的界柱?”老者叹了一声,语调慢了下来:“如若当年我能够早点发现妖皇那点软性子,便也不会做出那个错误的决定。 ”她挑了挑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妖怪啊。 怎得胳膊肘往外拐?”“你懂什么!”老者哼了一声,“界柱,总是出生在大战之后,千年前那次的仙魔大战诞生了我,前些日子人间与神山的浩劫又诞生了你,可是界柱出生的种族,却并不拘限于这些发生战乱的种族。 原本界柱默认是给大战之后,数量最少的种族,以增强实力,维持各种族间的平衡。 ”白吉杨墨这才第一次清楚地了解到他们的由来,想及隋唐之乱,她便悄悄地道:『原来我们出生在这个年代并不是随机的。 』杨墨想了想道:『恐怕不止是隋唐之乱的原因,还有那个神山也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私下猜测时,侍从们已放好桌椅,铺了满满一桌吃食后,便恭恭敬敬地立于一边,请他们入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