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已经许久没有使用肉身了。缩在肉身之中,那种感觉就象是在一片黑暗深沉的海底,没有阳光,也没有声音,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死寂。 偶尔杨墨讲话的声音,从遥远的世界里传过来,象是穿过时光的隧道,隐隐约约的扩散到高大的礼堂中,令她蜷起的魂魄,也感受到那种想要出去的跃动。可是她到底还是没有勇气出去。杨墨对她说爱她啊,这是个多么令她心情复杂的字眼儿。 她可以接受他说她笨,说她象个傻瓜,说她永远不明白他在干什么,永远无法做到与他平起平坐。 可是当他吐出那一个“爱”字,便象硫酸一般,灼痛了她的感知,烧断了她的理智,令她不自觉地想逃。他怎么可能爱她呀?她宁愿相信韩国说的老子是韩国人,也不愿意去相信杨墨说的那个“爱”字。与他逢场作戏一番,互相玩乐作伴?如若这样,她清楚地自觉到,最后绝对是她被啃的尸骨无存,丢盔弃甲。 她怎么可能斗得过他,当她第一次发现杨墨,居然是以前公司里那个高高在上的大BOSS时,第一个念头便是,精英的灰姑娘名额不足了,所以要她去补缺?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灿烂辉煌的王子永远是少数,而灰姑娘则有千千万万个,她可以做无数个梦与王子共舞。 那是为了醒来后能够面带微笑地直面现实。 梦永远不会成为现实。当音的事情败lou,比起心痛,更多地是她认识到,杨墨来真的——这多可怕!他居然真的有那种与她白头偕老的想法?太可怕了!她当然的逃了,逃得如同败军之将,在爱情这场战争中,她便如一只丧家之犬。 当幸福来敲门时,却因为幸福背上虎视耽耽的痛苦而丢盔弃甲。 草木皆兵。即使一时甜mi,谁又能保证未来的相好?即使一时真心实意,谁又能保证未来地不离不弃?严云不是最好的例子?比起未来痛彻心扉,她宁愿不要一开始地甜mi……可是当她空了下来,有了时候,便不得不被迫面对无穷无尽的寂寥,没有生命的肉身之中。 离了杨墨的陪伴,她与剩下无力的空虚,哪怕她在他魂魄歇息时,偷偷睁开眼睛,与竹儿聊些天,仍然让她的心里,象是挖了一块去似的,空得象泡沫。最终。 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先是想吓吓他,让他以为,她真地要离开,没想到,结局却是他真的要离开了。自从那天后。 她不断地追问杨墨,真的决定要与她分出胜负了吗?真的要离开了吗?可是他却一径不答,不是打着哈哈岔开话题,便是认真地问她“你对告白考虑得如何了”,每一次都卓有成效地大败她而去,令她莫可奈何。白吉骑在马上,看着阳光洒落她的肩头,如金粉一般为她的颜色踱上美丽的光芒,他们正走在枯草踩出的小径之上,往着昆仑山而去。至今。 除了饺子之外。 杨墨已经收取了四颗真心,他觉得对陌生人获取真心太过于消耗力量。 不如与熟悉地人,于是下次再有熟人,他不会手下留情。听见这话,她从一开始的激愤,到如今的沉默,只是花了十天而已。也许真的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她也曾想着翻盘,可是如何翻盘?只要杨墨掌握着那个夺人真心的咒术,便有着无可比拟地优势,他之所以没赢,大概不过是想着多玩几天而已,以弥补他所谓“表白”带来的痛苦——白吉不置可否——何况,她就算有意见,又如何?杨墨让她来决定未来的方向,考虑再三之后,她仍然决定去着昆仑山去,那失去的三天记忆令她心中不能不介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昆仑山,又有谁等着他们去?在她最后使用这肉身的日子,总该把想知道的事,都挖干净了才离开吧。 走得干干净净,也不枉她来一遭。她叹了口气,用手遮着眼帘,看远处群山皑皑。 她最不喜爬山,疲倦又累,便问跟在身边的音道:“那山有没有办法绕过去?”音对于她的态度比起杨墨来要好得多,也许是她不如杨墨那般锐气,又或者她自知时日无多,便随便了许多,不再与其他人为难,何苦?音笑了笑,指着两山交接处道:“两山相接,我们可从中间的峡谷过去,不用翻山,能省不少时间。 ”“如此甚好。 ”一心认输的白吉笑起来也多了几分温和,仿佛燃烧至尽头地木碳,仍然有着火焰,可是已变成温暖和煦地低焰。奇异的是,竹儿却看了出来,自从白吉再出现之后,她看过来地目光总带着几分忧虑。 白吉还记得,昨夜她无法入眠,便坐起观辰。 当她看着星空发呆时,不知何时竹儿kao了过来,小小的脑袋枕在她胳膊上,细声细气地问道:“小姐,你不要离开竹儿好吗?”她一时愣住,瞬时便反应过来,竹儿这孩子从小命运坎坷,亲人离逝,流浪异地,早看多了悲欢离合,便对人的离去尤为**,定是她平时的心情透lou了出来,被她看在了眼里。她勉强地笑了笑,揽过竹儿的脑袋,摸着沾染尘灰却仍然顺滑黝黑的青丝道:“我不会离开的……至少这会儿不会。 ”竹儿乖巧地往她怀里缩了缩,趴在她膝盖之上,未再说什么。 可是她知道,竹儿的心里,肯定充满了不安与惶恐,一如她的心里一样。『杨墨,你没什么要说的?』正当她以为再也不会有回答,一如她前些日子一样时,一声清浅的叹息响起,她还没来得及追问,便随风散去,消逝在夜空之中。白吉从回想中惊醒过来,听见的声音道:“大人,我们快到了。 ”她抬起眼来,看着眼前两边青山中,一线峡谷如同小巷般直穿过去,两边是千尺峭壁,头顶是一线蓝天。“大人,我们是不是真进去?”音的语气里透出担忧,“这地形,实在不太安全。 ”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翼翼,处处防备,生怕鬼仙二界的偷袭,可是却一直没有动静,仙庭如同不知道他们出现了般,没有任何攻击。白吉瞄了眼固执地跟在身后,却不与他们同行的饺子,自从那天杨墨说出他的心思后,他便不知在做何打算,只是一味跟着,却不上前。 她差音去送吃穿,却被挡了回来,唯一不同的,便是态度要好了许多,不再如先前般敌视与无礼。“进吧,怕什么。 ”峡谷内乱石丛生,已无法骑马,众人下了马,牵着马往前走去。 峡谷内静悄悄地,偶有一声鸟鸣,清音撞击山壁,回荡着传了出去。白吉正跨过一排巨石,便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喝问:“通辑要犯,哪里走!”她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只得翻了个白眼:果然又是那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