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看着被神族依附的小妾双眼迷茫地惊醒过来,站在她与老鬼中间左右张望着,奇怪地道:“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她随口应道:“你刚才被太阳晒晕了,所以过来避阳。”杨墨在脑中暗道:『冬天被太阳晒晕了,你还真够能说的。』那小妾一付半信半疑的样子,白吉也懒得多解释,对着远处的胖捕头招了招手。胖捕头也是机灵的人,一见她手势,便象皮球般弹了过来,利索地拉起小妾的手,把她拉至远处。一番嘘寒问暖,那付样子生怕小妾吃什么亏般。白吉见了,暗骂一声:『对自家女人比对救命恩人还亲。』『你这时候突然又不替女人撑腰了。』杨墨毫不在意地吐槽,『如果他不在意,你又要说不关心女人的男人不是东西了。而且,小妾是他的财产,我们是他的债主,你觉得他该跟谁亲?』她想了想,倒也真是这么个.理,便没有再罗唆,转而对老鬼道:“我们该好好谈谈了。”老鬼抽了抽嘴角,一付不快的样.子,可还是坐了下来,冷淡地道:“有何可谈?”“如果真没有谈的,你还坐下来.干什么?”白吉也学着他的样子,在树荫下坐了下来。往外挪了一挪后,太阳的余晖照在身上,暖意融融得舒服得紧。只是不知老鬼这鬼魂在阳光之下,会是个什么感觉了。老鬼道:“我坐下来只是要听听你还有什么辨词而.已。你这徒儿可算是做到家了,对着师父比对仇人还狠!”“你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白吉沉下脸来,“我们之间.根本没有师徒一说,只不过你迫于形势,装模作样收下我而已,又说什么师徒之情。牙酸不牙酸?”不想老鬼斜睨了几眼过来,不气不恼,悠悠地开.口道:“如若我不是对你有着爱护之意,前面一路上处处指导,时时提点,也没必要去做了?难不成你要说从我这儿半点东西没学到?”换作从前,讲到.这儿,白吉多少会有些认同之心,毕竟事实如此,她也不好空口说白话。可是如今她却嘿嘿一笑,不急不忙地道:“你就算教我们,也是为着你自己罢了。不过这事说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你我互利,天经地义,你不亏,我也不亏。可是一旦翻脸,便对着徒弟喊打喊杀的,这不也是你干的事吗?况且了……”她拉长语调顿了一顿,摆出付不屑的语气来,“都现在了,居然还搬出这些陈词滥调来。这一路上,你用同样的话忽悠过我多少回了?现在还拿出来讲,过时啦!”“忽悠?过时?”老鬼迷茫的神情一闪而过,在看见白吉好笑的样子后便把这些不懂的事抛在脑后,怪笑了几声后道,“你既然如此说便罢,从此我不再和你提这种话。你如今已是羽翼丰满,能与我平地平坐了,说起话来,自然也要把你当大人待了。”“这才对嘛。”她咧开嘴巴,附合着拍了几句马屁,接着却话锋一转道,“那么我们就有话直说吧,你要我们帮我围剿魔尊,此事绝不可能。先不说我们与魔尊的关系,就说成功的系数,如今你与仙君两人携手,也不能阻他,这说明他的力量已螓大成,再加个我,又能有什么用?”老鬼突然嘿了一声,像是碰上什么乐不可支的事般,一笑便停不下来。直至胖捕头一众散仙不住惊恐地望过来后,他才慢吞吞地道:“你这话,若是在前面说出来,也并非没有道理,我倒还真要考虑考虑。可是现在说,用句俗话,你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吉怔了一怔,正在脑中想着是何意思时,却听见杨墨没好气地道:『哪里叫搬石头,叫搬神仙砸自己的脚!』他这么一说,她便立刻明白过来了,跟着脸就红一阵青一阵的——方才她还在老鬼面前,大着脸说自个儿有神族在背后撑腰,天不怕地不怕呢!这会儿又做缩头乌龟,说自个儿不行了,瞎话也不是这般说的啊。她是心里头糊涂了,被刚才的消息冲着头晕脑胀,一门心思以为自个儿占了上风,正准备得理不饶人呢。谁知道这一打岔,说出来的话就弄了个大漏洞。真是令她捶胸顿足,就想找个缝钻一下。眼见着老鬼得意洋洋的样子,她突然从懊悔醒悟过来——干嘛在这儿装孙子啊?她有了实力,拳头硬,她就是大爷。规定怎么定,话怎么说错,都是她说了算,谁能说个不字?说不字,也先拿出实力来!她咧嘴笑起来,挑着眉毛道:“我搬了怎么样,砸了怎么样?你能耐我何?我就这么着了,总之一句话,你要是伤了这些人,我跟你没完。你要让我去与魔尊作对,同样没可能。你要是敢眼我当场动手,我奉陪,我们可以试试看鹿死谁手。”老鬼完全没想到只不过一眨眼间,她便拿出一付流氓嘴脸来,不禁吹胡子瞪眼子,憋得脸形状扭曲,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以往他面对白吉杨墨可说是无往不利,每每下手稳准狠,总是拿住他们七寸,让他们无可奈何之余,只有乖乖听命。现下面对无赖嘴脸的两人,他却无计可施。若是就此打道回府,不仅是心不甘情不愿,也是绝对丢脸丢到姥姥家去。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他鬼王便不要在六界间混了,从此改头换面,从头混起得了。白吉正洋洋得意间,听见心里杨墨这一通绵绵分析,也是暗自点头。眼见着老鬼虚白的身形晃了又晃,不禁有些害怕起来,怕老鬼万一要是到底线了,真跟她拼了,这事也不算怎么好的。便急忙摆出一付诚恳模样,说道:“其实,我说师父啊。你别觉得我这话说得不在理,你想想,我和你这么久了,你哪次不是给点甜头拿走糖啊?我这要是真信了你,那还有得混吗?你好歹给我点信心啊,没有底我没信心。”老鬼阴铡铡地一笑:“这话说得有意思不?以前就说过的话,不必多说。”他拿她的话原封不动地还来,倒把她堵得心里直别扭。无奈之下,也只有越发实诚地道:“那废话也不说了。你就直说吧,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要魔尊败,不仅仅是想维护天地间的平衡吧?没想着顺便让鬼界压仙庭一头,成为六界之主什么的吗?”她这话本就是说着玩玩的,不想话一出口,老鬼那张惨白的少年脸,瞬间变成了青油酥,莹莹发绿着,还散发着被人揭穿的气急败坏神情。她愣了一愣,反应过来后,一边忍着笑意一边小心翼翼地道:“不是吧?被我说中了?你的梦想不会如此肤浅吧?魔尊好歹是为着六界平衡,你为什么呀?难道是想做什么六界霸主之类的?”见着老鬼脸色越来越沉,由青变黑,最后几可和阴天比拟,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越笑越是大声,到最后已是喘不过气来,边笑边断断续续地道:“你这梦想也太渺小了吧?算什么啊?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理想也太幼稚了!”“你懂个屁啊!”老鬼突然爆起一声怒吼,那声音如雷贯耳般穿过了白吉的脑际,要真形容起来,便如闪电击中般,一击就让她捂着耳朵就在打滚,眼见着眼前白雾重重,云里雾里的看不清,“如果不是鬼界不振,我需要这样吗?你以为这什么六界霸主是好做的吗?告诉你,不可能!永远不可能谁坐上这个位置!我们六界众生,就只能互相争夺不休的活下去,谁也别想好过!”这话完全就似泄愤似的了,白吉lou出一付不齿的神情,刚想说些什么呢,却见老鬼象是被狂风卷散了般,白色的身躯四散奔逃,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着般。她愣愣地看着眼前奇景,以及耳边传来的老鬼喝骂声。那声音高高低低的,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没多久,在一声『你给我等着』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她呆了一呆,问杨墨道:『怎么回事?怎么说得好好的他就走了?』『不是他走了吧……』杨墨的话音未落,她耳边又响起另一个声音:“界柱大人,敬请放心,我们会随时保护您左右,让您毫发无伤的。”她惊讶地道:“神族?闯倘?”那声音轻快地道:“我是神族之人,可并非闯倘殿下。”“你是女的?”那声音轻笑起来,如银铃一般:“我们不分男女,也无有老少,甚至没有形体。您放心,不会有人看到我们的。”她奇怪地追问道:“你们不是需要有肉身才能行走在人间或者发挥力量吗?”“肉身并非用于增加力量,而是限制力量。如若我们肆无忌惮的使用力量,很容易破坏凡间的一草一木,所以在凡间行走,都喜用肉身。”白吉更加疑惑地道:“你们不是想要破坏天地吗?那为什么还限制自己的力量?”那声音似乎微微有些不耐烦起来,快速地应道:“那是破坏天地间的规则,世界之根本。破坏凡间根本无益于此。况且凡间是有趣之处,如若把凡间破坏殆尽,那岂不是更为无趣?总之我将跟随您左右,请您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您的。”顿了顿,似乎怕白吉追问般,又补充道,“妖魔鬼怪也不行。”白吉歪歪嘴,不再也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对谈。与远处一直在旁观的一众散仙、半仙们点点头,逃亡者脸上的表情这才舒展开来,甚至有些喜形于色——自然如此,能够傍上界柱这颗大树,况且这颗大树还有赶走鬼王的力量,实在幸运。白吉却想到神族的契约,突然在脑中问道:『你怎么就让我发了那个誓?不怕我完不成吗?』『完不成又怎样?』杨墨眨了眨眼睛,『誓言上有说完不成的惩罚吗?』她顿时语塞,还真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想了下其中的道理,不禁也跟着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