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眼神四下搜寻着,显然他也是一头雾水。当他的眼神定格在仙君身上时,这位方才还濒临死亡、现在却又活生生的女子微微一笑,摆出那付特有的微笑道:“他被你收了。”魔尊一脸意外:“被我收了?”仙君以袖捂嘴,一付含羞少女的模样:“他为了救我,只身与你相斗,不幸被擒……被你收入魔枪之中。”白吉见着这幅场景,怎样都忍不住抽搐的嘴角。想着鬼王那个自大多谋,一切总是自在掌握的那种人,居然也有挡在女人面前,宁愿自身被擒,也要保护对方的时刻。最令她翻白眼的事,可怜鬼王拼死保护的女人,一转眼间便与夫君双双把家还,即使被打得七窍只剩一窍还在身体里,到头来,最爱的还是这个男人。鬼王做了那么多事,得罪那么从,结果只是得到一句“是个好人”而已。一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心生同情,暗地里对杨墨道:『鬼王就是个炮灰,那个傻小孩拼死拼活,却给别人做嫁衣。』『你可别同情他。』杨墨很快应道,『同情不应该用在这地方。我的意思是,你的同情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知道,这不用你来说。』她干.脆地应了声,转头对魔尊道,“赶紧把鬼王放出来啊!”这话也不知道哪里触动魔尊的.神经了,他恨恨地瞪了白吉一眼,把手中的长枪投了出去。长枪随着离他的手越来越远,也变得越来越大,最终如他们一开始所见的,泛着金属光泽黑色长枪干脆俐落地呯的一声cha入地面,带出巨大的震动与撞击声。白吉只觉得脚下的地面在不.断的震动,随着空气中嗡嗡的鸣响声,越来越多的裂缝在地上漫延开来,带着如同蛛网般的缝隙,伴随着咔咔的碎裂声,整个仙庭的地面正往着地面崩塌。她甚至能够从小块的空洞中看见底下飘荡的云层,以及像蚂蚁般的地面景色。枪柄之上,一股白色烟雾逐渐溢出,最终慢慢在空.中形成一团球形,从中飘出虚弱的声音来:“仙君……仙君……”“我在这儿,鬼王大人,您可安好?”白雾缓慢而艰难地化作少年的模样,那付面容正.是白吉所见过的鬼王。他咧开嘴,呈现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口中却轻松地道:“你无恙便好……我无妨。”这话一出口,便听见魔尊那儿发出重重的哼声。.刚刚成形的鬼王立刻飘至仙君面前,把她护在身后,与魔尊两人眼对着眼。那模样,便似杀红了眼的公牛般,狠厉的眼神若是能化作实形,两人的身上恐怕都会多出不少窟窿来。见这般情景,白.吉心里头只想吐血三升: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说出这等牙酸的话来,这帮活了几千岁的君王们,怎么性情就跟孩子般?而且这狗血无比的三角恋情,亏他们居然坚持了这么久,拖拖拉拉,拉拉扯扯,就不能做个了断?这到底是为了天地生存,还是为了三角恋情啊?此时脚下蓦地一阵晃动,大片的崩溃从几处黑枪裂出的缺口延伸开来。她小跳着连退数步,让开碎裂的地方,冲着仙君抱怨道:“这仙庭的地面怎么就这么薄?”仙君脸上的微笑分毫未变,似乎全然不知自个儿的地盘就要完蛋般,只一心盯着魔尊瞧,好像瞧不够般,头也不回地应道:“仙庭以法术搭起,并不是kao着实物。”“我知道……”白吉后面的咕哝还未出口,仙君已继续道:“仙庭是kao着我的法力来支撑,就象魔界是kao魔尊一人独立打下般。”讲到后半句时,她的眼中泛出的骄傲,一如任何妻子对丈夫的倾慕,惹得白吉连翻了几下白眼——这对夫妻!而令她更吐血的是,听到这里的魔尊突然一甩手,竹儿与鬼王惨叫一声,同时往两旁抛跌。他的手虚空一握,仙君本已摇摇欲坠的身躯好似被无形的手着脖子,飘至空中。仙君只有脚尖能够触到地上,满面通红,双手不住拉扯着脖子上无形的缰绳。“如若是这样,我只要杀了你,仙庭便能覆灭!”鬼王怪叫一声,身形化作白雾,一溜烟地绕上魔尊的身体。两人一股脑儿滚落地面,仙君也如愿落至地上。两个男人的打斗之间,仙君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对竹儿吩咐了什么。只见竹儿往空中一跃,身形一展,居然化作了一只凤凰!头戴凤冠,身展火翅!她清鸣一声,展翅飞去,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又复返回。白吉正奇怪她在做何事间,猛然见着凤凰的身后地面上,有着数个身影在活动。定晴一看,居然是仙将们组成的军团!这一批血杂铠甲,面容肃穆的仙将们遁着凤凰的轨迹一冲过来,也不多废话,立时手起刀落,冲着音与包子杀将过去。竹儿化作的凤凰更在空中嘶声鸣叫,翅间洪火掉落,一矣落地,便化作熊熊火焰,烧掉战场的废墟之后,玉石地面却越发显得白皙起来。白吉眼看着音与包子节节后退,正待上前援手,却被杨墨把身体拉了回来:『那不是他们的目的吗?别去搅和!』她眨巴了下眼睛,还未消化掉杨墨的话,但见包子双指覆于唇上,几声清洌的呼哨声响彻长空。空中骤然出现一条黑线,慢慢划长。她还在仔细端详那是什么,那黑线猛然变成一个被拉开的口子,无数身着黑甲的魔族们从里面跳了出来,落入白色仙将们的头顶之上。黑色与白色的两股河流撞起来,激扬的喊杀声响彻晴空,鲜血与破碎的甲片四处横飞,断肢残臂和着狰狞的表情,为空灵的场景增添了恐怖的气氛。鬼王也不知是本身实力不济,还是在黑枪中被镇压多时,只打了这么一会儿,原本就稀薄的身体越发透明起来,一付想要逃开却无能为力的状态。正在白吉考虑要不要出手保其一命时,一根明晃晃的长剑侧过鬼王稀薄的“身体”,带起一缕罡风刺中魔尊的手臂。在魔尊后退时,及时地拉着鬼王后退至安全的地方。“为何你还是不愿意住手……”仙君说这话时,笑容全无,只带着满满的无奈与悲意。而魔尊的眼神却粘在鬼王身上,眼中透出来的不是戾气,而是满满的妒忌。他几乎像任何一个悲愤的、发觉自己有顶绿油油帽子的夫君般咆哮道:“你召凤凰又是为何?召来仙将又是为何!?”“我不能放任你毁了仙庭!六界平衡一旦打破,天将大劫!”魔尊的神色更为激动起来:“那你先前杀了我便是,又为何要唤醒我!?”“我……”仙君的眼中溢出热泪来,“你怎能让我背负如此?”白吉恼火地几乎想抓着仙魔鬼三名君王的脑袋狠狠摇上几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上演狗血三角恋,再说都恋了这么多年了,你们互相也都知根知底了,干嘛还这么想不开啊——天地毁灭和你们的恋情到底哪一个更重要啊!?为君者至少也有点为君者的自觉好不好!?必要的牺牲是肯定有的啊!白吉在脑中没好气地道:『相比之下,我觉得人类的帝王还不错,比这些家伙负责多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有没有感到什么?』杨墨的话像是带着不详光芒的慧星,低沉的话尾召示着可怕的发展。白吉静下心来,辨别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先前那地面上四处漫延的劈啪声响消失了。蛛网般延伸的裂缝是停止了,又或者说,到头了?她惊惶地低下头去,见着遍布脚下的黑色裂缝,动也不敢动。她怯怯地道:『这是……要塌了?』『恐怕是……要塌了……』『不是吧,我可不会飞。』她猛地一抬头,大喊道,“要塌啦——!”随着她的话音响起,长枪周围的地面发出轰然巨响,往着下面陷了下去。随即无数塌陷的地面出现在白玉之上,一块接着一块的洞口载着上面的仙人魔族们往地面上落了下去。阳光透过这些地方,照射至下面的凡间。凡间的人们纷纷抬起头来,看着久阴不晴的灰色天空中出现数道巨大的光柱,穿透了云层的光柱之中伴随着无数碎屑,一块块的东西一边往地面落下,一边解体碎裂。这壮观的景象令神州大地上的无数人走出屋来,带着惶恐与不解,静静地观望着。白吉的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她感到自个儿不断往下坠落着。手不自觉地在左右挥舞,想要抓着什么东西,除了坚硬的石块却什么都没抓住。她在脑中尖叫道:『御剑飞行,飞行术!随便什么术,别让我们摔死啊!』『我不行!力量不够!先前唤醒魔尊与治疗仙君花了我太多力量!』比之白吉的惊慌,杨墨的声音倒是冷静得很,讲出来的话更是令她哇哇大叫,『不管如何,白吉,我要说,我很爱你!至少现在非常非常爱!』『这时候别说这个啊!我们还没完呢!我不想这时候死!』她的声音冲破了嗓子,回荡在空中,“我不想死!”话音刚落,眼前一花,灼热的火焰扑面而来。当她反射性地用手臂护住脸面时,却觉得身下一实,落到了什么东西上。耳边传来鸟类的清鸣声音,满眼所见都是燃烧的火焰,而她却不觉得烫!“竹儿!”“主人,竹儿也能救您了!”鸟嘴中吐出来的声音一如竹儿原先的稚嫩,带着几分欣喜与雀跃,“主人,您没事吧?”“没事……”白吉只觉得被抽光的肺里又重新充满了生气,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抓住凤凰背上硬如熟铁的羽毛,四下张望时,背后却被猛拍了一下。骇然转身,映入眼帘的却是仙君憔悴的面容。仙君手指了指上面,她仰首望去——越来越多的阳光正从灰色的云层中透了出来,一块块的光斑逐渐连了起来,召示着仙庭那羊脂玉的地面正在崩溃碎裂——她忧心冲冲地看向仙君,问道:“你说过仙庭是用你的力量支撑着?”仙君点了点头,原本的花容正以肉眼可及的速度黯淡下去:“仙庭还不算覆灭……我尚且能支撑一小角地方。只要还有一块地方,仙庭便不会灭亡。可是……”“可是这样一来,上三界的力量更为渺小,魔尊……不得不杀!”这话自然是杨墨说的,却让仙君的面色沉了下去,甚至隐隐带着泪光凄楚。想来她极力避免的情形,最终还是无奈面对,其中的痛苦悲伤,又有谁能知?白吉正想劝慰几句,却听身边传来胖捕头的叫声,她循声望去,见着胖捕头脚踩一支长出翅膀的怪异长剑,指着远处的一个黑点大叫道:“魔尊去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