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彻骨

玲珑很不安，从春风满月楼回来之后王妃就躺下了，看样子是睡着了，躺在**一直都是那一个姿势，没有动过一下。她曾小心的去看了看明姒，甚至抬手碰了碰她但是都没什么反应。幸好呼吸还在，不然她就真出去叫人了。站在门口，玲珑连喝口水都不敢，一直守着明姒，生怕她离开的一小会儿出现什么意外。想到明姒那血红色的眼睛，玲珑便不禁一哆嗦，不知道她和那雷副都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会让她变成这样。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竹楼里也都掌了灯，玲珑依旧站在门口不敢移动。蓦地，有人从楼下上来了，踩踏楼梯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竹楼里回荡，显得异常的响亮。玲珑瞅着楼梯的入口处，下一刻，云天翊的身影突然出现，玲珑赶紧屈膝，“奴婢见过王爷。”“嗯，王妃呢？”云天翊眉目含笑，举手投足尽是风雅。“回王爷，王妃在睡觉。”往后退了一步，玲珑小声回答道。“睡觉？今天睡得这么早？”云天翊有些诧异，走近了扭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果然，明姒躺在**呢。“回王爷，王妃是从下午开始睡得。”也不敢说今天中午出去的事儿，玲珑谨慎的回答。“是么？那晚膳她还没用呢。”说着，云天翊走进房间，朝着床边走去。玲珑站在门口看着，不禁要紧了嘴唇，今儿下午出去从后门出去的，回来也是从后门回来的，没有外人知道。她说话时也得注意点，要是说露了，王妃会要她的命！走到床边，云天翊低头看着**的明姒，被子盖到下巴处，眼睛闭的紧，呼吸也很均匀，看起来睡得很沉。“姒儿。”在床边坐下来，云天翊抬手将她脸上的头发撩到耳后，一边轻声唤道。明姒没什么反应，甚至呼吸还是那样。云天翊勾起唇角，笑的温柔。“姒儿，起来用了晚膳后再睡吧，不然半夜会饿的。”摇了摇她的肩膀，云天翊轻声说着。蓦地，明姒的身体突然紧绷起来，云天翊立时放手看着她，被子下她的身体剧烈的蜷缩成一团，嘴里发出痛苦的闷叫声。“姒儿？姒儿？”看她这样，云天翊立即叫她，这模样想来是梦魇着了。然而，明姒却好似沉浸进去了，叫声愈发的大，听起来痛苦万分，身体也紧绷着，蜷成一团，云天翊碰她，发觉她的身体紧绷的硬邦邦，全身的肌肉都纠结在了一起。“姒儿，醒醒！”云天翊站起身，掀开她的被子，一手按压着她的腿，一手按着她的肩膀要把她分开。但此时，明姒的力气十分大，痛苦的嘶叫着，云天翊根本就扳不动她。玲珑站在外看的心惊，愣怔了好一会儿快步跑进来，“王爷，王妃怎么了？”“压着她的腿。”云天翊冷声，玲珑一抖。然后麻利的听话按住明姒的腿，却根本就压不住。“啊！”明姒的叫声响彻整个竹楼，云天翊抱起她的上半身，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右手掰开。他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姒儿，醒醒。”掰开她一只手，开始掰另外一只手，云天翊大声的喊着明姒的名字，两个人的声音震得玲珑耳膜都发疼。蓦地，明姒突然睁眼，整个僵硬的身体也瞬时软了下来，按着她腿的玲珑差点坐在地上。张大嘴呼吸，明姒的双眼依旧血红一片。头上冷汗簌簌的往下流，瞬间，整个后背都湿了。“姒儿，没事了！”抱着她，云天翊也是吓坏了，不知突然的，她怎么会这样。“呼……呼……”明姒大口的呼吸，看着房间里的烛火，脑门上的汗珠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姒儿，没事了！”抱着她，云天翊也是吓坏了，不知突然的，她怎么会这样。“呼…。呼…。”明姒大口的呼吸，看着房间里的烛火，脑门上的汗珠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好了，没事了。”顺着她的后背，云天翊安慰着。那边玲珑拿来毛巾给明姒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的看了一眼云天翊，他的脸上除了担心没别的表情，倒是让她放心了些。明姒的胸口剧烈起伏，好似憋气憋了很久似地，无论怎样呼吸也平复不下来。玲珑倒了杯水拿过来，云天翊直接接过，然后送到明姒的嘴边，“来，喝口水！”明姒很听话的喝了一口，似乎有所好转。“没事了！”看着她渐渐的平缓了呼吸，云天翊也松了口气。“到底梦见什么了？害怕成这样。”用眼神示意玲珑出去，然后这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明姒没有说话，靠着云天翊，眼睛看着别的方向，视线虚无。“还没回神呢？”低头，云天翊看向明姒的脸，猛然的注意到她的眼睛，不由得蹙眉，“姒儿，你的眼睛怎么了？”“我没事！”明姒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的，无温。她这样，更让云天翊诧异，似乎，明姒从来没用这种音调与他说过话。从云天翊的怀中离开，明姒坐起身，用被子把身体围住，扭头看了一眼云天翊，她面无表情。“姒儿。”云天翊不解，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王爷，我真的没事。”闭上眼睛，眼睛依旧很疼。其实她明白，她很想流泪，可是却没眼泪，所以眼睛才会这样，她是个无泪的人！云天翊叹口气，“本王叫太医来给你看看，眼睛红成那样，怎么可能没事。”他虽然语气温柔，但脸上却有几分不快。明姒没说话，既然他要叫太医，那就叫吧。太医很快就从宫里赶来了，云天翊将明姒的外衫拿来披在她身上，这么长的时间，她一直盘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也没有一点变化，甚至几分钟才眨一次眼。“下官见过王爷。”来的是胡太医，那位为皇宫卖了半辈子命的老太医。“胡老无需客气。给王妃诊脉吧，她好像是梦魇了，惊叫着醒过来，之后一直是这个状态。”起身，云天翊说着明姒的情况。胡太医走过来，而后放下手里的箱子，打开，那处脉枕放在**。那边云天翊帮着把明姒的手放在脉枕上，这过程中，明姒都没有动，好似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情况。胡太医看了一眼明姒血红的眼睛，然后开始诊脉。云天翊站在一边锁着眉心看着，他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毕竟，明姒从来没出过什么毛病，这是第一次。半晌，胡太医摇摇头站直了身体，云天翊立即问道：“胡老，怎么样？”“从脉象上来看，王妃没有任何问题。这眼睛…。”摇摇头，胡太医也不明白，这样的情况，第一次见。云天翊紧锁眉头，看了看明姒，她还是那个样子，不知在想什么。“胡老，她的眼睛先不说，有没有办法让她不要这样一动不动的发呆？”看她这个样子，云天翊总是觉得不安。胡太医摇摇头，“可以肯定的是，王妃的身体绝对没有问题。如果是梦魇了，那她只能是吓着了。”云天翊在明姒的身边坐下，抬手放在她肩头搂着她，“姒儿，没事了，你已经醒过来了。那些只是梦境，不是现实。”明姒眨了下眼睛，“我知道，我没事的王爷。”看到明姒说话，胡太医也是诧异了下，“王爷，您别担心了，王妃确实没什么事儿。”云天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麻烦胡老了，本王派人送你回去。”“好，多谢王爷，下官告退。”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胡太医后退几步，然后离开。“没事就好，别想了，用晚膳吧，饿了么？”云天翊微笑，眸光如水。明姒摇摇头，“不饿，我中午吃了很多。”云天翊欲言又止，“如果不想睡觉，那本王陪你。”将她身上的外衫又往上提了提，云天翊的微笑有着安定人心的暖意。云天翊果然没有走，一直坐在床边陪着明姒。明姒却一直盘膝坐在那里，身上围着被子，使得她那有些发白的脸看起来多了几分憔悴。靠着床边，云天翊眸光温和的看着她，虽他不是很了解明姒到底怎么了，但自看明姒不想说那时开始，他也再没有问过。梦魇，一般都是小孩子才会魇着，因为梦到一些可怕的事儿而吓到，有的或许会几天都缓不过来。但从没听说过成年人也会魇着，或许，明姒是真的梦到什么太过可怕的事。“来，喝口水。”明姒许久一动不动，云天翊起身去倒水，而后走回来，将水杯放到她唇边，动作温柔。明姒也很配合的喝了一口，其实她除却不说话，眨眼比较慢之外，她和平时也没什么两样。“现在觉得怎么样了？”虽然她的头发还湿嗒嗒的，但是看脸上已经没有汗了，想必已经渐渐的好了。明姒动作很慢的眨了下眼睛，“没事了。”云天翊笑笑，“如果没事了，那么睡觉？还是想吃点东西？”现在可能已经三更天了，她再这么熬下去，一会儿天亮了。明姒面无表情，下一刻却砰的躺下，云天翊一诧，瞧着就那么躺下闭上眼睛的明姒不知如何是好。半晌，看着明姒也不动，他只得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吹熄了房间里的烛火，而后离开！本以为这一夜就会这么过去，玲珑睡在明姒卧室右侧的房间里，大概将要天亮之时，猛的被隔壁明姒的惊叫声吵醒。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玲珑快速的跑向隔壁，鞋子也没穿。跑到床边，就瞧见明姒整个身子蜷在一起，闭着眼睛满头大汗的嘶叫着。“王妃？王妃？醒醒，醒醒。”云天翊也没在这儿，玲珑不知如何是好，完全惊慌的学着那时云天翊的做法，一手按着她的腿，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但明姒此时完全是满身的神力，玲珑根本扳不动。“啊！”最后一声声嘶力竭的叫声刺得玲珑耳朵发疼，下一刻，明姒身子一软，也终于睁开了眼。玲珑一屁股坐到地上，“王妃……”明姒大口的呼吸，全身都是冷汗。玲珑坐在地上亦是大喘气，看着明姒通红的眼睛，满心的惊慌，“王妃？您到底怎么了？”“我没事。”全身瘫软的躺在**，明姒无力的说道。声调平淡没有起伏，就好似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玲珑蹒跚着站起来，看着中衣湿透的明姒，小心的把被子盖在她身上。“王妃，奴婢给您倒杯水？”玲珑弯身看着她，明姒的呼吸渐渐的归于平静，但脸上却一片平淡，没有任何表情。得不到回来，玲珑转身去倒水。**，明姒闭上眼睛，刚刚醒来时不太红的眼睛此时又血红一片。拿着水杯走回来，玲珑却一愣，躺在**的明姒已经闭上眼睛了。“王妃？”轻唤了一声，明姒却没有什么反应。玲珑叹口气，这是又睡着了！就是不知，会不会再次梦魇而醒。“唉！”将被子给明姒盖好，玲珑小声的转身离开。翌日，云天翊下朝便赶到了梅园来，先是过问了玲珑昨晚他离开后明姒的情况，而后才走上二楼。房间里，明姒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发呆，眼睛不似昨天那般红的吓人，却也有些红血丝布在眼白的地方。云天翊走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了发呆的明姒。眉间不禁染上几分担忧，慢慢的走过去，在她身边停下，微微低头看着她的脸，“姒儿，感觉好些了么？”听到云天翊的声音，明姒抬头看了看他，扯了扯唇角，笑容有几分僵硬，“好多了，让王爷担心了。”看到她挤出来的笑，云天翊眉间的担心愈发的多了，撩袍坐在她身边，抬手搭在她的肩头抚摸着她的肩膀，“姒儿，你到底怎么了？依你的性格，不会那么胆小。是梦到了可怕的事才这样么？还是碰到了别的事儿？你可以和本王说的。”明姒垂眸，“我没事。”真的没事，只是…。好冷！云天翊不再说话，只是搂着她的肩膀陪着她，看着外面的太阳从中空渐渐的落在西山头。直至天黑下来，玲珑送来了晚膳，清粥小菜，是特意为明姒准备的，云天翊也陪着她简单的吃了些，明姒倒是一直很平静，吃饭也很用心。云天翊一直观察她，除却话少，一切都很正常。“姒儿，明天宫中有晚宴。皇后娘娘主持，各个王府还有朝臣家的女眷都会出席。”用过了晚膳，云天翊一边捏着她的肩膀，一边轻声的说道。明姒抬头看了他一眼，第一反应是排斥的，她并不想去。“如果你不想去的话，本王会提前与皇后娘娘知会一声的。”看到了她的排斥，云天翊微笑，眸光温暖。明姒垂眸，半晌，摇摇头，“没事，我去。”“如若真的不舒服，就不要勉强了。”云天翊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很开解。“真的没事，毕竟这是第一个新年，我缺席了不太好。”不止是因为这个，还因为，从现在开始，她要自己铺后路了！本以为这一夜会没事，但没想到在后半夜时，玲珑半睡半醒间又听到明姒声嘶力竭的喊叫声。迷蒙的爬下床跑到隔壁，明姒已经醒了，依旧是满身的冷汗，看的玲珑瞬时清醒。明姒这样真是吓着她了，她决定明天见到云天翊时，一定要尽数汇报一下，不然再这样下去，明姒有个好歹，她这个小丫头可就惨了！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玲珑的黑眼圈都下来了。服侍明姒洗漱完毕，将早膳备好，她便赶紧去准备今天下午进宫时明姒要穿的衣服。明姒还是和昨天一样，用过了早膳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玲珑在屋子里来来回回的走，她却好似根本没看到一样。说是晚宴，基本上大家刚过了晌午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进宫了。“王妃，您更衣吧。”马车都已经准备好在等着了，待得明姒更衣打扮完，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听到玲珑的话，明姒站起身，动作有些木然的更衣，然后坐到梳妆台前，任凭玲珑在她的头上脸上折腾。明姒的脸色不是很好，玲珑特意的给明姒挑了一套桃红色的广袖长裙，这样看起来她的气色好了很多。明姒也是第一次穿这样鲜艳的颜色，那冷艳的脸庞竟然多了几分妖艳之色。“王妃，您真好看。”将最后一个金步摇插入发间，玲珑看着镜子里的明姒，不禁歪头叹道。明姒的眼睛还有些微的发红，但不仔细看却也看不出来。听到玲珑的赞叹，明姒扯了扯唇角，镜子里的人也跟着僵硬的勾起了唇，尽管不自然，但不能否认，尽管是这样依旧美艳绝伦。将那雪白的狐裘披风拿来披在明姒的身上，尾端拖地，将明姒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王妃，咱们走吧。”玲珑也把毛茸茸的坎肩穿上，然后扶着明姒走下竹楼。今天外面的天气十分好，太阳稍稍的有些偏西，但不阻挡阳光炙热，照的人睁不开眼。跟着明姒，玲珑一路也寂静无声。走到府邸大门，马车正等在大门外。走进马车刚坐稳，马车便动了，行的平稳，朝着皇宫悠悠进发。“王妃，您还好么？”看着明姒，玲珑小心的问道。她一直不说话，坐在那里也像一尊美丽的雕塑似地，让玲珑很忐忑。“嗯。”明姒回应了一声，简单的一个音，冰冷无温。暗暗叹口气，玲珑真是不知该怎么办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马车驶入了宫门，在进入第二道宫门后慢慢停下来，马车不能再往宫里走了。玲珑先下车，然后扶着明姒下来，雪白的狐裘随着她的动作露出里面桃红色的长裙，两种颜色的搭配，使得明姒看起来雍容妖娆冷艳绝伦。“王妃，小心点脚下。”过低的气温，让脚下的青砖都有些发滑，扶着明姒的手臂，玲珑一边提醒着。穿过宫门，眼前是来往的禁卫军。清冷的视线触及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人也正好看过来，俊朗的面庞卓绝的气息，剑眉星目静敏睿智，正是龙崎！距离有些远，他们只是在对视。明姒眸光无温，龙崎的脸上却闪过一抹暗淡，但也只是一瞬间，谁也看不到！渐渐走过去，明姒收回视线，龙崎却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最后垂下眼眸，将眼里的一切都遮盖住。朝着朝阳宫的方向，明姒先要到敏贵妃那里报到，而后待得晚上时，与敏贵妃一同去赴皇后的晚宴。走上长廊，幽幽的看不到尽头。长廊里只能听得到主仆二人的脚步声，还有玲珑略有些杂乱的呼吸。蓦地，长廊下的花园小径中出现一个人影，朝着长廊这边走过来，步履悠然。明姒直视前方的眸子动了动，而后慢慢的扭头看过去，脸上的冰冷碎裂了一角，心骤然一痛，看着那个人，眸光似血。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