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小矮人

当日回到竹舍，清净的院子中便多了数十个护卫，有些很脸熟，这些都是常年跟在云燕潇身边的。明姒走在云燕潇身后，走进大门，那些护卫便迎了过来，看起来已等候多时了。“见过少爷。”众人恭敬见礼，而后调转方向又朝着明姒拱手躬身，“见过夫人。”明姒点点头，那边云燕潇走过去抬了抬手，“诸位辛苦了，今天好好歇息，明日，随本少前往三里坡。”“是！”众人应承，随后各自转身离开，只是一瞬，便消失于眼前，好似从来没出现过一般。“累不累？或是饿不饿？”扭头看着明姒，云燕潇虽一身灰尘，但却不碍他满身风流之姿。明姒摇摇头，定定的瞅了他一会儿，“明日你小心些吧，再言那雾气有毒，你们今晚都吃些解毒的东西才好。”云燕潇眉眼弯弯，“好好好，夫人当真关心为夫，来，亲个！”说着，抬手搂着明姒就要亲她。明姒一扭身，万分灵巧的从他的禁锢中钻出来，“赶紧去洗洗澡，满身灰尘，还拿过骷髅，臭死了！”说罢，万分嫌弃的离开，连带着也嫌弃自己，似乎都沾染了那臭臭的味道。云燕潇无言，他臭？他怎么没闻到！翌日天晴日朗，明姒还未睁眼，但却感觉的到阳光照射到了脸上，暖融融的，让人不愿醒。蓦地，两片软软的温热贴上了她的眼皮，动了动眼睫，抬手把他推开，“赶紧办你的事去，我要再睡会儿。”“懒虫！那接着睡吧，饿了就起来吃饭。本少尽快回来，你别担心。”吧嗒吧嗒，说完，在明姒的脸上亲了数下，随后便听到起身的声音。睁开眼，入目的阳光温暖柔和，阳光的映衬下，云燕潇那的背影透着一股魅惑，引得人不想眨眼。“夫人，为夫先去了。”穿上了衣服，云燕潇转过身弯腰在明姒的额头上亲了下，随后便转身离去了。躺在**依稀的听见外面的人声，不过一刻钟，便彻底清净了。“走的还真快。”明姒叹口气，随后翻过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这一觉便睡到晌午，睡得昏昏沉沉，感觉脑袋上压了一块砖，沉得要命。这觉果然是不能多睡，睡多了哪儿都不舒服。起床，换上衣服，洗漱一下，这才走出房间。“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活动下筋骨，又转到厨房，果然，吃的都放在食盒里，稍稍有些凉了，不过还是很好吃。一切妥当，眼瞧着也到了下午，也不知云燕潇他们怎么样了。若是真的能闯上山去那自然好，若是上不去，此时还不回来，也不知会不会出事。走到大门口四处张望了下，但却没一个人影，看来，一时半会儿的是回不来了。闲极无聊，此时才觉得身边有云燕潇那么个话唠陪着多有趣，有时他说起话来没完没了还会觉得烦，但真少了他，还真是闷得慌。转回院子在石凳上坐下来，感觉头顶的太阳在快速的向西边移动着，这么一天就要过去了，可四周却静悄悄的，没一点动静。蓦地，明姒眼皮一跳，抬眼，视线绕过篱笆墙，看向外面的竹林，那高耸的竹子异常的晃动着，一个连着一个，好似有什么东西或人正在朝着这边接近。站起身，明姒举步走出去，在马上要走到门口之时又停下脚步，听声音与刚刚看到竹子的动向来看，过来的东西数目稀少，或是仅此一个。微微偏头，视线划过静谧的竹林，猛的，一个身影落入视线，矮矮的身子，灰色的布衣，从远处看像是个孩童，但却又肯定不是个孩童，因为，没有哪个孩子会是满脸皱纹，头发灰白的。明姒看到了他，他似乎也瞧见了明姒，四目相对，有几秒的僵滞，下一刻，那人猛的飞奔过来，明姒眼睛一动，就感觉手腕一紧，已然被他抓住了。手臂一转，明姒动作很灵巧的一转身，后退一大步，同时也将自己的手挣脱了出来。那人有些诧异的样子，下一刻又一动，好似还想抓明姒。“慢着！”明姒大声喝道，随后后退几步，上下的瞧了瞧他，看起来年纪应当不小，个头却也只能到她的肋间，与十岁的孩子没什么差别。明姒一声喝，他倒是真的不动了，但看着明姒仍旧眼色不善，同样也满脸警惕。“这是我家，你闯到了我家这里还要抓我，是不是有些不讲道理？”明姒挑起眉尾，略显凉薄的脸庞泛着一股阴冷。“只要你当做没见过我，我便不杀你灭口。”他也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但语气很是倨傲。想必他看出明姒没武功，所以，也很有底气。“你是谁与我有什么关系？路在那边，想走便走，这方圆百米之内皆是我家地盘，往后，不要随意踏入。”明姒拂袖，眉目间满是高高在上。“哼！”那人冷哼，虽是长得奇怪，但却不像是阴险之人。明姒掀起眼睫，他过于矮小，所以看着他时，都要低头才行。不过，她做这样的动作，却好似看不起他一样，任凭任何一人，想必都会生气。“果然，大陆之上没一个好东西。”他咒骂了一句，作势要走。明姒拧眉，“这么说，你不是大燕人，你是哪里的人？”大陆？难不成他是天上的？他脚步顿了下，却没有回答，只是给了明姒一个白眼，就要继续走。明姒盯着他的双腿，那双短腿真是罕见，在大燕，她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你们那儿的人，也都如你长得这般猥琐？”本来就在言语上吃了亏，而且，既然是外族人，她势必应当问个明白才是。或许，与三里坡有关呢。“你这个蛮子，怎么说话呢？”明姒话一出，那走出去的人一下子就炸毛了。砰的一下跳到明姒面前，本来长短不齐的头发就乱七八糟，现在，更是都支楞了起来，可谓怒发冲冠。明姒后退一步，这下子更有兴趣了。蛮子？居然称呼她为蛮子？这样称呼大燕人的，她还真不知是哪国的。“你住在三里坡？”明姒歪头看着他，虽然满脸气愤的模样，但看起来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且，虽面色苍老，但那双眼睛却蛮有光彩的。说道三里坡，那人突然不吱声了，随后转身就要走。“站住！你真的是住在三里坡的？那上面住了一群残害无辜百姓的魔头，你莫不就是其中之一？”明姒厉声喝道，那本来迈出去一步的人又收回了脚。“和我没关系，我也是刚刚趁乱跑出来的。”略微沙哑的嗓音偏偏尖声说话，如同用砂纸剐蹭镜面，难听的紧。“哦，这么说，你还是那些魔头中的一个。瞧你年纪不小了，想必也有儿有女了，这般残害无辜的人，就不怕给儿女招来恶报？”明姒冷哼着，心下算计着他刚刚说的话，他说是趁乱，想必云燕潇他们是闯上去了。“你才年纪不小了呢，我今年才十六岁，你从哪儿看出我年纪不小了？”明姒还在思绪中，眼前的人又炸毛了。一下子蹦起来，却还没蹦到明姒的下巴那儿，看起来有几分可笑。明姒眨眨眼，下一刻倏地挑高眉尾，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十六岁？”那人瞪着明姒，瞧着那满脸细细的皱纹，还有那灰白色的头发，十六岁？六十岁还差不多！“你们这些大陆蛮子，头发长见识短，呸！”啐了一口，又骂了几句，看起来他爽快了很多。明姒慢慢的点点头，“那您老长得还真是挺着急的。”瞪着明姒，虽满脸气愤，但看起来他也有些自卑，而且不是一点点的自卑，是深深地自卑。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其中还夹带着一些忧伤。明姒看着他，能看出他表情的变化，如若真是年纪很大，想必也不会有这样的神情。他说他十六岁，如若不看他的外表，倒像是真话。“这长得老也不是什么坏事，年轻的时候是这模样，待得老了还是这模样，所以，也根本瞧不出老化来。没准年纪大的时候，一瞧着，你还比同龄人年轻呢。”说着，明姒仔细的查看他的外表。手臂短，腿短，而且身形有些佝偻。头发虽乱糟糟的扣在脑袋上，但明显的，头发不长。肤色发黄，隐隐的看起来还有些发青，皮肤干燥布满细纹，甚至连眉毛都稀疏的如同老翁。这样的人，她是真的没见过。哪怕那接近百年的漂浮生活，她也没见过这样的人。他瞅着地面，许久什么都没说，半晌，他转过身去，看样子要走。“哎，等一下，你要去哪儿？”这是条线索，走了可不行。“大陆蛮子，不许说见过我。”忽的转身冲着明姒张牙舞爪，明姒脚步一顿，他那龇牙的样子倒颇有些吓人。冲着明姒狠狠地瞪眼，随后就要走。然而，就在此时，明姒眼前猛的一闪，一道黑影带着风声顺着身边闪过，下一刻与那吓唬明姒的人缠斗在一起。“夫人，你没事吧？”腰间多出一只手臂，下一刻被揽着向后退了几步，熟悉的清爽味道萦绕鼻腔，云燕潇回来了。扭头看向他，视线向下全部扫视一遍，完好无损。“我没事，那个人是从三里坡下来的，抓住他。”指着那与护卫缠斗的人说道。云燕潇一抬手，后面的护卫一拥而上，人影交错，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不过却看得出，那人武功很高，数个人与他纠缠，大约几分钟后才把他制服。“别伤了他。”被护卫架着双臂按在地上，他还在挣扎。明姒深吸口气，随后道。云燕潇看了看那个人，又低头看向明姒，“他没对你出手吧？”“没有！看样子他不是恶人，而且，他还是个孩子，别出手太重了。”这些护卫加上云燕潇一个不少的回来了，明姒也放心了。“孩子？呵呵，夫人，你在说笑？”一听孩子两字，云燕潇立即扬起眉尾，如同明姒听到那人说他十六岁时的表情，俩人如出一辙。明姒笑笑，“是真的。他不是大燕人，还管咱们叫大陆蛮子。对了，你们闯上山了？”云燕潇点点头，“上山是上山了，不过，整个山头都是阵法，一个人影没瞧见。”扭头看向那被按在地上的人，虽然一个人没看见，但这个就是今天的收获。明姒微微蹙眉，“是么？但他说他今天是趁乱跑出来的。想必，你们闯山，也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咱们进去吧，那孩子，让他们轻一点。”尽管长得老，但毕竟是个孩子不是！云燕潇抬手搭在明姒的肩上，一边扬手要护卫把那孩子带进去。什么轻一些不轻一些的，他不懂，他们自然也不懂。抖了抖长袍上的灰尘，云燕潇一撩袍子旋身坐在石凳上，姿态风流。明姒坐在一边，两人共同注视着那被点了穴道不能动弹跪在地上的人，不止是云燕潇，其他的护卫也都像是看新鲜般的看着他，尤其，听说这还是个孩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云燕潇一笑，“啧啧，长得还真是与众不同。这显老的人本少见多了，还没见过像你长得这么着急的。”他当真是感兴趣，实在好玩。瞪视着云燕潇，虽穿着粗布麻衣，但剧烈起伏的胸脯却看得见，可见被气成了什么样。“大陆蛮子，呸！”又啐了一口，看起来当真是对大燕人很不屑。“呦，脾气还不小！你们在三里坡上装神弄鬼杀了我大燕无数百姓，你说，本少是该把你蒸了还是炸了？”挑眉眉尾，他那声音着实好听。“哼！”又是冷哼，灰头土脸的模样却很是有志气。“好了，别逗他了。告诉我，你们是哪里人？”明姒适时开口，若要是云燕潇审问，估计什么都没问出来，这孩子就被气死了。他不吱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说说吧，像你这般丑陋又脏兮兮的家伙，是打哪儿钻出来的？你们那儿是仅仅你自己长这模样啊，还是全部都长这模样？若是全部都长这模样，那可就是遗传问题了。老祖宗莫不是猴子？不过就算是猴子，也是四肢短小的小猴子。”云燕潇啧啧叹着，好似真的很为他们担忧似的。“你、、、你这个蛮子。大猩猩，长腿长臂的大猩猩。”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尽管那肤色看不出什么来，但可见他确实很生气。明姒无言，扫了云燕潇一眼，他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真是不嫌累！“这是本少的缺点？啧啧，听着还是在夸本少。来来来，再来几句本少听听？”眉眼弯弯的看着他，虽是在逗弄他，但是云燕潇却也奇怪，如果真是外族人，那说大燕话怎么说的如此顺畅。尽管口音有些奇怪，但听起来这大燕话绝对是他们母语。“好了，别闹了。我来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审讯审讯，千古不变的道理便是，先从名字问起。看着明姒，他还是气愤不已，闭嘴不言。“信我的，在我问你时你最好好好回答，不然，一会儿他可是还能说出更气人的话来气你，相信，你也不想再听了。”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却也是实情。停顿了半晌，他开口，“我叫一百三十六。”他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诧异，而后又是无语，这种不成熟的谎话都能说出来，不吃点苦是不会说实话了。“一百三十六？这是名字？”明姒摇摇头，她是问不下去了，看来，还得要云燕潇对付他。“是，这就是我的名字。”他瞪着眼睛看着明姒，完全不似撒谎的样子。“一百三十六？那你还有兄弟或姐妹唤作一百三十五了？”明姒想不出话来形容他，站起身，她是决定不再问了。“有，但不是我兄弟，也不是我姐妹。”他理所当然的说道。“还真有？”明姒看向云燕潇，他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动了动手指，示意明姒继续。“好吧，算你说的是真的，你真叫做一百三十六。那好，我问你，你长相这般苍老，是唯独你自己，还是你们族人都这样？”歪头看着他，明姒虽心有疑惑，却觉得他不是在撒谎。“我、、、其实这身体不是我的。我在这身体里活了十六年，但我的灵魂已经活了五十年了。”猛的一句话炸出来，明姒随即愣住。云燕潇也霍的站起身，看了一眼愣住的明姒，“你说什么？再说一遍！”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