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野人

一个月过去，香宝和梧啼都满月了，而明姒的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下地行走，或是抱着梧啼香宝玩闹，都不成问题了。夏日炎热，尽管是在这塞外之地，同样让人热的难受。不过幸好一早一晚时很是凉爽，平日里这个时候府里的人都会从房间出来乘凉，而且外面也很热闹，有时在府中就能听得到外面孩子喧闹的声音。又是一个傍晚十分，府院中都是人，凉亭里，两个摇篮并排摆放着，两个仅仅穿着肚兜的小娃儿在摇篮里蹬腿啃拳头的独自玩耍。围栏上，明姒和棠心坐在那里乘凉，亭子外两个奶娘候着，虽人多，但是这里依旧清凉。“小姐，前两日我听见你和七少在说话，你们好像是说要去碧水山庄。”棠心私心里非常希望明姒呆在这里，相伴着，就这样一直到永远。明姒笑笑，“这里毕竟也不是我的家，已经劳烦了连大哥这么久了，现在我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连大哥不一定会让你们走，就算舍得你们走，也未必舍得梧啼走。”他疼梧啼，好似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明姒抿唇，“他若是不舍得梧啼，那就留在这儿好了。反正带着孩子云燕潇也觉得麻烦，留在这儿他乐不得呢。”棠心略显无言，“七少真是奇怪，瞅着他吧，挺喜欢梧啼的。但是又嫌烦，这人真是奇怪。”“他是喜欢，但是又不喜欢。”这孩子不能言不能语的，又不能自力更生，他自然觉得烦。“反正他就是奇怪。”棠心撅嘴，这府里就云燕潇一个人奇怪，这些男人硬汉看到孩子都很喜欢的，只有云燕潇不同。“又在说本少什么呢？棠心丫头，一天不批评本少，你就不舒服是不是？”一道声音从亭外传来，棠心吐吐舌头，站起身迎着来人屈屈膝，“七少你可别这样说，奴婢可是会吓着的。”“你还能吓着？你不吓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云燕潇双手负后迈步走进亭子，在摇篮前停下，倾身瞅了瞅两个孩子，香宝啃着拳头睡着了，梧啼却还在玩。棠心撇嘴，“七少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是不是近几日城中传说城外的山上有野人出没，吓着了七少啊。”“野人？”明姒听闻扭过头看着他们，山上有野人？“是啊，小姐你没听说么？这几日城中传的热闹，说山上有野人出没，有很多打猎采药的人都看到了。”棠心说着，自己也有些害怕。野人啊，都说野人力大无穷，而且还吃人的。明姒万分感兴趣，眼睛也睁大了几分，“那没人去捉拿那野人么？”毕竟大家靠山吃山，有野人出没对大家都不好。棠心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我听格达说，现在进山的人都少了。”“什么野人不野人的，你们关心这事儿干什么。倒是不如关心关心雷振，听说珂昭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了，他到处都找遍了，可是一点踪迹都没有。”云燕潇走过来，在明姒身边坐下。嘴上说着雷振的事，却满是不甚在意。“珂昭失踪了？为什么？”不等明姒问，棠心先开口了。还有这事儿？“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和我哥有关系？”明姒扭头看着云燕潇，怪不得近来很少看到雷振，她还以为他与那些朋友又出山打猎去了呢。云燕潇摇摇头，“具体的我不清楚，我也没见着雷振。听说他找遍了达布城大大小小的角落，可是没有一点踪迹。”“这丫头，到底是自己出走的，还是遇上什么危险了？”明姒不禁有些担心，她对雷振一片真心，雷振却始终不冷不热。现今又出了这事儿，难道真是好事多磨吗！“别着急，雷振会找到她的。”拍拍明姒的肩膀，云燕潇安慰道，看起来他是一点都不担心。明姒斜睨了他一眼，那弧线完美的下颌变尖了不少，这些日子他没少操劳，尽管每天回来他什么都不说，但明姒也是知道的。“商行里又碰到什么麻烦了？”明姒偎在他怀里，小鸟依人般。云燕潇搂着她，笑笑，“没什么麻烦，去年冬天风雪异常的烈，使得今年的生意都不好做。”“是啊，格达也说了，今年什么生意都不好做，反而做官家的生意却好做多了。国库也紧缺，只有向商家购买，反正今年和官家做生意的，都大赚了一笔。”棠心一边给依旧在睡觉的香宝换尿布，一边说着，她那般模样看起来分外像个小妇人。明姒瞅着她不禁有些想笑，不过想想，做母亲了实就该这样，反倒她自己不像个母亲。“连兄今年必定有大收入，咱们不行了，恐怕得赔上一笔了。”云燕潇捏着明姒的手指，一边不甚在意的说道。赔钱不赔钱的，看起来对于他并不是那么很重要。“赔钱倒也没什么，只要不把老婆孩子都赔上就行了。”明姒似乎在调侃他，云燕潇轻笑，“把我自己赔上也不能赔你啊。再说，本少也是值不少钱的。”那孤芳自赏的劲儿又上来了，惹得棠心憋笑。明姒撇嘴，这人自恋到一种无法让人容忍的程度了。“梧啼睡了。”看守在摇篮旁，棠心看着梧啼一点点的闭上眼睛，很快的入睡了。真是个好孩子，不哭不闹。明姒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太阳落山了，把他们抱回去吧。”棠心回头示意那两个奶娘，俩人上前，一人抱一个，那俩小家伙睡得相当熟，一点反应也没有。“小姐，七少，你们也回去吧。”棠心想回去了，想必这个时候格达也回来了。“你先回去吧，格达现在应该回来了。”明姒十分懂，明白她的心思。“那好，我先回去了。”棠心耸耸肩膀，随后快速的转身离开，当真是迫不及待。“今天是满月，想在这里看月亮么？”搂着明姒，云燕潇单手卷着她的头发，天色渐黑，圆月也出现在了天空之上，此时虽不明亮，却是有另外一种风韵。“也好啊。”明姒的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这种生活是她以前梦寐以求的，现今终于达成，无论外面是否风起云涌，这里依旧是一片净土，清净的只能听到风声雨声。天色愈黑，天上的月亮就愈发的明亮，明亮的几乎可以忽视院子里的灯。蓦地，清净的城中响起号角声，十分急促尖利，一瞬间刺得人耳膜生疼。明姒蹙眉，云燕潇随即抬起双手捂住她的耳朵，一边坐直了身体，也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号角声十分有规律，三短三长，之后停顿了了一下，后来又响了起来。云燕潇站起身，明姒拉着他的手也随之站起来，歪头瞅了他一眼，月光下，他的脸也有几分朦胧，“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走，去看看。”府外也有吵闹声，想必大家也都被这号角声吵醒了。俩人快速的走出府外，府门口站着的都是府中的下人，大家议论着，乌拉乌拉，明姒是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反之，云燕潇能与他们很顺畅的对话，他这一口比较标准的瀚尔漠话让明姒也意外了下，定定的瞅着他的嘴一张一合，虽然听不懂，不过却觉得很有趣。“他们说是山上的野人现身了，官兵已经出发去山上了，好多人都去看了，你想不想去？”云燕潇扭过头来看着她，反正也无事，他倒是很有兴趣。“好啊。”明姒笑笑，就算不是看野人，这夜半时分出去走走也是很好的。“走。”云燕潇也轻笑，随即拉着她走下台阶，朝着城郊走去。果然，出了街口就有好多人在朝着同一方向走，大人孩子，好似整座城的人都出来了。混入人流中，如同寻常夫妻一般，牵着手，听着四周吵闹喧嚷的说话声，尽管天色黑暗，但却是另外一种感觉。“他们说是猎户打猎，下山的时候撞见了野人，然后就和野人纠缠，又惹来了其他人，于是，把野人围住了。”云燕潇耳听八方，四周人说的话他也能听得到。“他们打算怎么办，把野人处死？”明姒估摸着，这帮人肯定会这么做。这塞外人好杀，尽管瀚尔漠部的人已经很文雅了，但仍旧改不了血液里的本性。“烧死。”云燕潇轻描淡写，却让明姒皱起了眉头，居然这般血腥，直接烧死。随着人流，逐渐的走到城郊的三石山下，远远地就瞧见火光一片，人头攒动，打杀声也不绝于耳。云燕潇很是能挤，扯着明姒轻巧的顺着人群往里挤，很容易的就挤到了最前面。官兵围了一大圈，最中央正在点火，透过火光依稀，俩人很容易的瞧见大火中央有一个影子在转圈。好似很庞大似的，但是又乱糟糟，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模样。“真的要烧死他啊。”明姒摇摇头，瞧着四周的人兴奋的模样，烧死个野人他们居然这么兴奋。“当然，这野人闹得人心惶惶，当然要杀了才行。”云燕潇一向淡定，就算眼看着烧死个人，尽管是个野人，他也毫不关心，只当看热闹。火势越来越大，明姒眯起眼睛瞅着，四周的人呼和声愈发高昂，可明姒却瞧着有那么几分不对劲儿。那个人在里面乱跑，正在躲着朝他蔓延过去的火焰，蓦地，那个人好像突然甩掉了什么，一瞬间，明姒注意到，那里面居然是一个正常人的身形模样，那不是野人，是个人假扮的！“诶，云燕潇，你看，那是个人。”明姒拽着云燕潇的手，这回可闹大了，这不是烧死个野人，而是烧死个人。“是啊。”云燕潇也注意到了，而不止他们，其他的人好似也注意到了，不由得大声喧闹起来。官兵也注意到了异象，观察了会儿，一群人上前开始扑打火焰，但火势太高，根本打不灭。“真笨，把柴推开一条缝，能让人出来就行了。”明姒看着焦急，再这样下去，里面的人就死定了。云燕潇轻笑，“就你聪明。”明姒摇摇头，不过这帮人也没那么笨，下一刻，看到扑火无望，几个人抬着一根长木头冲过去，扒拉开半人高着的正旺的柴火，然后几个人冲进去，成功的把那个已经倒下的人抬了出来。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一拥而上，明姒和云燕潇也被挤得奔过去，距离近了，也瞧见了躺在地上的人，尽管一身破烂，但明姒和云燕潇也一眼认出了那个人，居然是珂昭。明姒有些愣了，云燕潇则叹气摇摇头，“怪不得雷振找不到她，原来她就是野人。”“我们把她带回去吧。”说完，明姒一下子冲上前，云燕潇下一刻立即跟上。明姒冲上前，官兵自然推搡，云燕潇揽住明姒，一边乌拉乌拉的与他们沟通，明姒瞅着已经被火呛晕的珂昭，不禁摇摇头，这是何苦呢。“好了，咱们把她带走吧。我与他们说，咱们认识珂昭。”云燕潇一步上前把珂昭抱起来，其他人议论着，看着他们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