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小人物的呐喊·大人物的追求

“嘭！”乔尼一双拳头，同时砸在桌子上，吓了老汉克和格雷尔一大跳。只见乔尼双目赤红，喘着粗气，老汉克分明看到他双拳之上还攥着几缕自己带血的头发，而他竟不自知！在老汉克看来，乔尼现在的状态，比一个刚刚进入洞房的黄花大小伙子还要急躁和狂暴。“咱们不能就这么看着！”乔尼看了看格雷尔，有看了看老汉克，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话，不过在另外两个人看来，乔尼是用咆哮的姿态，说完了这段话。“我不知道什么这个那个，我就知道，安德鲁将军带领的皇家私兵，是抗击路易斯入侵的功臣！我就知道，是罗彻斯特的克劳德罔顾边军战士的生命，才让贝尔萨城陨落的！我就知道，是他们为贝尔萨城冤死的守军报了仇！”“现在，罗彻斯特家族，竟然还想在自己国家的帝都皇宫中，对着这些保卫国家的英雄动手，这没有道理！这不行！”“这件事，我这个贝尔萨城的老兵，就是要管上一管！”老汉克苦笑，很想说上一句“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但是看着乔尼那癫狂的样子，听着他不自量力却震撼人心的话语，这样揶揄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算我一个！”还没有等老汉克说话，格雷尔已经收回了望远的目光，目光炯炯地看着乔尼。“我以前就是一个混子！但是我这样的混子，最是敬重英雄！皇家私军能够杀得路易斯人哭爹喊娘，那就是英雄，我就敬重他们！”“罗彻斯特家族对外打仗不行，现在想对着这些英雄们下手，我这个混子都瞧不起他们！”“今天皇家私军庆功，那些军士指不定喝成什么样子了，肯定逃不过罗彻斯特的偷袭……不说别的，我得去！”“就算是我一个人一把刀，能够跟这些英雄们死在一起，到了真神的身边，见到那早就被我气死的老爹，我也可以挺直了腰杆抬起头告诉我家老头子，老子是因为和英雄并肩战斗才来到这里的！”“好！”“走不！？”“走！”两个醉鬼说走就走，站起身形就要往查尔斯皇宫方向跑，格雷尔掏出了随身带着的匕首，而乔尼更是直接抄起了一把凳子。“等等！”老汉克一手一个，薅住了这两块料。“别拦着我！”乔尼顿时就不干了，对着老汉克怒目而视，还是格雷尔喝得少了点，还能跟老汉克讲讲道理，但是明显也处于一种亢奋加迷糊的状态。“汉克老板！你有老婆孩子，你有这样能养活一家人的铺子，这种送死的事情，你不去我不拉着你！但是你也别拦着我！”“你也知道是送死啊！？”老汉克一声暴喝，像机关枪一样开始数落这两醉鬼！“你一把小攮子能捅死谁！？那些骑兵都穿着铠甲你没看见么！？还有你，凳子！？就算罗彻斯特的骑士让你砸，你一条木凳子能干什么！？快给我放下！”“那你说怎么办！？”乔尼狠狠把凳子往地上一搡，“哐当”一声，在雷克雅未克清冷的宵禁夜里，传出去很远。“前面街角拐过去第三家就是乔布斯的铁匠铺，我知道因为克劳德的‘草环令’，那个老家伙打造了很多刀剑标枪什么的，还没有来得及送到军部……”“那个老家伙还欠我很多的酒钱，说什么我过去，他也得把刀剑什么的给我……咱们就算要去送死，也得拿上把刀剑，弄死个罗彻斯特家族的小崽子吧……”老汉克的话，顿时让这两个醉鬼消停了下来，原来他拦着自己，并不是贪生怕死胆小怕事，而是想来次大的！老汉克下面的话，更是证实了这一点。“就咱们三个肯定是不行。你们都看到了，刚才最少过去了六百骑兵，咱们三个人，就算运气好，到不了皇宫的大门口，也得被他们跺碎了！更不用说帮助那些抗击路易斯的英雄了，我的意思是再找点人！”“好！”老汉克一说完，格雷尔就搭话了。“我在雷克雅未克活了四十多年，这条街区的人我都认识，别的事情不敢说，要是救援皇家私军，我最少能找来一百人！”“我认识的人不多，谁也不愿意搭理我这个没有用的看门老兵，不过我知道南门看守的那帮兄弟，早就受够了罗彻斯特那帮孙子的欺负，要是知道是找他们麻烦，肯定能拉出一帮子人来！”乔尼也说话了，不过这种事情，他自己心里也没底，到底能有多少士兵跟着他一起，反抗现在如日中天的罗彻斯特家族，所以就没有说具体的数字。“好！不管多少，人越多越好！有家伙的让他们都带上，要是没有的，就让他们带上铁锅铁勺啥的，咱们分头行动，然后在乔布斯的铁匠铺集合！”“带铁锅铁勺干啥！？”老汉克的话，让乔尼和格雷尔顿时凌乱了，难道还去给皇家私军炒菜不成！？结果，老汉克的答案，让两个人对他立刻刮目相看。“咱们就敲打起来喽！咱们大张旗鼓地去皇宫，今天宵禁，敲打着铁锅铁勺啥的，肯定能让全城的人都听见，让后再告诉他们罗彻斯特家族要干什么，咱们要干什么！”“我倒是要看看，咱们查尔斯帝都成千上万的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汉子！”“我还就不信了，罗彻斯特不打路易斯，然后净给自己人背后捅刀子，这种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就没有真正的汉子，跟咱们一起去救安德鲁将军他们！”不得不说，在义无反顾地做出了对抗倒行逆施的罗彻斯特家族的决定之后，老汉克已经尽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做出了仓促之间最为周全的计划和部署。三个年龄加在一起足足有一百五十岁的醉鬼，三个一直挣扎在雷克雅未克最底层的小人物，在查尔斯帝国的历史上最动荡的夜晚，发出而来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和呐喊。这种呐喊，只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点点滴滴的小浪花，但是，没有人知道，如果这些呐喊汇同在一起，向着同一个方向，形成同一种声音，该形成一股如何惊天骇地的滔天巨浪！克劳德当然不知道，有三个醉鬼，在破败的大排档中，正在发出自己的声音，他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这三个小人物的所思所想所为。查尔斯帝国绝无仅有的宰相，真正在意的是，所谓大人物的想法和作为，具体到今天，具体到查尔斯皇宫宴会大厅中，克劳德真正在意的，是亚达。站在查尔斯帝国权力巅峰的克劳德，看待亚达的眼神，是无限的庆幸，克劳德无限地庆幸，自己和亚达这样的大人物是盟友，而且在现阶段因为利益的纠葛，是牢不可破的盟友。而亚达看待克劳德的眼神，是不屑，是冷漠，是隐藏在最深处，让亚达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亚达确实相当无奈。出身卑微的他，因为良好的魔法天赋，被真神教很小的时候就网罗到了高加索圣山，从某种程度上说，圣山高加索就是他的家，而他在真神教的发展就是他一辈子的追求。等到他二十岁的时候，被选为教皇的第一书记官，亚达的追求就更加明确。真神教历史上最年轻的黑衣枢密使，独自负责查尔斯帝国和埃德蒙帝国两大人类帝国的真神教教务，至少掌握着七名红衣主教的教皇第一书记官，这样的光芒和阅历，让亚达的追求，意料之中地直指教皇的紫色星袍！在亚达看来，甚至在很多真神教高层看来，这是水到渠成的事件，只要他在侍奉教皇十三世圣·安东尼的时候，不出现大的纰漏，他就应该变成真神教历史上最为年轻的红衣主教，然后变成教皇十四世圣·亚达！亚达在努力，很多人都在看着他努力，看着他侍奉教皇，看着他变成教皇。但是，一切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也许是从星光坠地的时候就开始了，当时和教皇同处一室的亚达，从来没有见过圣·安东尼表现得那么渴望和那么好奇。为了更好的侍奉教皇，亚达决定搞明白星光坠地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使冯氏一族的亚尔曼用近乎白痴的理由搪塞过了一切，即使教皇再也没有深究也没有更多的命令，亚达还是想为教皇搞明白。这才有了八年后克里斯丁红衣主教和克劳德在香格里拉的会面！这才有了帝都血夜真神教站在了亚尔曼的对面！这才有了神殿骑士团和查尔斯帝国一起，对罗兰等人的围剿!但是让亚达无奈的是，即使他答应了保证奥古斯丁十年不死，亚尔曼也没有告诉他什么是星光坠地。直到亚尔曼身披百创死在他的面前，亚达才知道，亚尔曼真的不知道。这是一个失误！而且，这并不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失误！亚达明显地感觉到，从帝都血夜之后，教皇对他的疏远。再后来，鲍勃出现了，他成为了第三书记官。再后来，鲍勃和冯氏一族联系上了，竟然带回来让人啼笑皆非的交易条件。再后来，教皇更加倚重鲍勃和他的圣徒老师阿奎那。鲍勃已经成为了真神教历史上最年轻的黑衣枢密使，把自己踩在了脚下！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他有可能成为最年轻的红衣主教，然后……成为教皇十四世圣·鲍勃！而这一切，都应该是他亚达的才对！一切都是因为鲍勃！一切都是因为冯氏一族！亚达，注定要成为教皇！他，自然要阻止这一切！他要阻止鲍勃，就要阻止冯氏一族，要阻止冯氏一族，就要阻止奥古斯丁坐稳了查尔斯帝国帝王的宝座！今天，亚达站在查尔斯皇宫的宴会大厅中，就是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