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赝品与残片

到了“名人字画”这个区域，除了个别卖连环画的店面与外面的地摊有几分相似，所售物品整体水平已经干净素雅多了。颜真卿碑文，张旭狂草，齐白石山水画……先别说书画本身是真是假，就是装裱的材质和风格都颇有讲究，让人觉得品味急剧上升，至少挂在家里书房的墙面不会被人取笑。“老板，这个东西叫做毛笔吗？我要二十个……还有那个那种字画，能够把我的中文名字写在上面的……以前有很多朋友买过……装裱一下，我要带回美国去……”走在前面的，是两对四十多岁的老外夫妇，黄头发，篮眼珠，中文说的不太纯正。看的出，他们对中国的这些玩意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一进门，就给这些中国的文房四宝吸引了。“好嘞！了解！毛笔么，一百二一支……字画带自己名字的是二八百，一套四百，二十套就是八千……”大厅门口的一名店主一看是几名老外，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不知何时，这些老外越来越喜欢中国的文房四宝了，甚至最近不知怎么掀起了一股莫名的风气：喜欢把自己的中文名跟一些字画装裱在一起，等回国的时候，带回去送给亲友。由于对这些名堂也不是很懂，在他们眼里，即便是店老板帮他们写几个漂亮字，也已经是相当有品味了，根本不必在意画是不是古董，或者毛笔有什么价值。钱赚的快，也就无所谓用什么料子了，卖给这些老外的家伙，甚至不过几块钱几毛钱的东西，转手就能赚几百上千。几乎每一个店，也都承担了这个生意。“唉，真是土豪啊，买个两块钱的毛笔和不知名人物做得画就花几千块……”看到这疯狂的一幕，姜琪有些无语了。不过人家双方一个愿买，一个愿卖。流动的钱币到头来还是为中国的GDP做贡献，姜琪也只能暗骂一声儍逼，从他们身边绕过去。“大小姐，看到没，斜对面那个镇尺不错哦！材质是上等檀木的，看上去光滑透亮，光泽也不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片刻以后，姜琪在琳琅满目的货物中看到一把四十公分左右的镇尺。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地提醒了王语嫣一句。这个东西，是古人书写画画时候用来压纸的，虽说没笔墨纸砚这些文房四宝出名，不过，在业内受重视程度更高，更有价值。看到这条枕尺材质一流，形态高雅，而价格才不过八千，就连姜琪都有些心动，暗骂这老板实在是不懂眼。“哼，一把破尺子有什么好买的，现代人也对这个东西不敢兴趣吧。”随意瞄了一眼就迅速离开，王语嫣随后玉指指向里面的一个角落：“不考虑了，我倒是感觉那边的摊位倒是挺不错的，起码价格比周围上了几个档次。”价格？果然这女人眼里判断古玩好坏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价钱。听到王语嫣的话，姜琪再次狂汗了一下，不过，等他把那家店面也扫视一下的时候，微微一怔，确实也是感觉到那家店的物品品味等级都高了许多，起码中规中矩，没有明显的贱货、次货。保证真品，假一赔百！这是那小店门口的标语。而老店主的一副仙风道骨相，也为他的生意积累了相当高的人气。“呵，店面看起来倒是挺漂亮的，不过，你认为价格高就一定是真品么？”建议再次被王语嫣无视，姜琪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犯贱。“真品？你还以为在这种地方能买到真品啊……哼，能确保高仿而不是假货就已经烧高香了……看到没，人家这店都有证书的，就是赝品都是高端赝品……”挤过人群走过去，王语嫣早就看到许多证书上都标了民国明朝仿品、清朝仿品、民国仿品、现代仿品等字样，并加盖了相关机构的盖章，自然是心理踏实了一些。虽然对这些古玩并不专业，但她也知道一真难求，就是买到高质量的仿品都是不容易的。如果能卖到一些古朝的仿品过去，只要能保证是真的，也不枉白跑一趟了。“老板，这幅清明上河图怎么卖？”王语嫣挑中了一卷装裱很华丽的书画问。“三万六。”“齐白石大虾呢？”“一万三。”“那这副蒙娜丽莎？”“四万。”“呃，那副百鸟朝凤也是唐朝临摹的？十二万？好，我就要这个了……”看到这幅唐伯虎的作品也是出自同朝产物，王语嫣黛眉挑了一下，随后干脆地说定，就买这个了……站在后面，略显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嘀咕了一声，姜琪忍不住想笑：“什么同代仿品，这分明是现在工艺的产物……果然十古九赝啊，你以为花大钱就一定能买到好货吗……”不过，看得出，就算的本朝仿品，也算是下了工夫了，就算不值十万，七八万还是有的。挑了挑眉，姜琪没有做声，微微一笑，感觉这小妞虽然在花钱上不怎么在意，但还算没被坑太多，于是默认了两人的交易行为。当然，之所以对她的行为不怎么上心，也是有其他原因的，比如，眼前一个相当考究盒子里许多非常古怪的纸张碎片，就让他十分激动。看得出，这种纸属于特定年代才有的产物，一看就不是俗物。“好了，我该买的买好了，不管安老爷子怎么看，起码我现在还算满意了。现在就看你们了，一千块的东西我可是说话算话，你们现在可以挑了……”付过钱之后，王语嫣将画卷收起，随后大方地点了点头。“那个……老板，你这些碎片是怎么回事呢？这些难道也是要出售的？”姜琪也不理她，看到这堆碎纸扔在一个盒子里，上面还挂了一个非常高的价签，感觉十分纳闷。“唉，又问这个？小兄弟，一言难尽啊……”颇为尴尬地摸了摸头，店老板成功交易了一件价格不菲的物品，本是喜笑颜开，然而一听姜琪的问话，立刻就哭丧起脸来：“实不相瞒，这本是我从乡下一户人家淘到的真迹——清代八大山人朱耷的一副《孤禽图》草图，准备要高价卖掉的……然而，我怕真迹摆在这里会磨损坏掉，就打算让伙计去重新装裱一下，请人做几个副本……可悲剧的是，伙计一时失手，居然把真品当做另一个准备毁掉的赝品给撕碎了……这不，平白无故毁了这宝贝，我又舍不得扔，只能先放在这里了……”长叹了一口气，店老板无奈地解释说。关于这碎片的事，今天已经无数经过的客人问过，每次一问都像在他心口割刀子。本来就算是草图，也能卖个几十万的，可现在撕成这样，肯定早就无法修复了，真是沦为废纸。“呃，这么说，你这图是毁了，作废了啊……难道就不能找人修一修么？”摊了摊手，听闻店主的遭遇，姜琪深表同情。“修？谁不想找人修呢？要是能修好，我还用这么痛心疾首啊！撕成这么小的碎片，我可是向无数修复机构问过的，别说一流的大师都修不好，就是真有人能修好，光手工费也要超过它本身的价格了……”苦笑了一声，店老板摇了摇头说：“这宝贝一方面没人要，另一方面一时间我又舍不得扔，只能先放在这，等哪一会狠下心来，就给扔掉了……”“呃，扔掉？这太可惜了吧……”皱了皱眉，姜琪也表现出一副无比惋惜的模样，从盒子里拿出一两个碎片反复摩挲。“唉，惋惜又有什么办法，说起来都是老天故意捉弄人，不给我发财的机会……这样吧，看小兄弟你也是有缘之人，如果你觉得这东西可惜，或者还存点什么念想，就帮我拿走吧，也省的我整天看着这些碎片心一次次流血……”“呃，拿走？这似乎不太好吧，碎片也是真品，老人家不要难过，如果您真的有意，不如就出个价我买了吧……都是爱物之人，虽然是残片，我个人也是十分爱惜的……”挠了挠头，姜琪试探着说。“什么钱不钱的……看来小兄弟你是真的不懂啊，像这样的草图，别说是完整的时候也卖不了多少钱，现在成了碎片，哪怕纸张是前朝的旧物，也已经没有意义了。”店老板怀疑地看看姜琪，在这件事上，不想给他任何幻想。“嘿嘿，没关系。别看我年纪小，也算是个小古玩迷，您是做生意的，我怎么能空手从您这拿东西呢！这样吧，500块，如果你愿意，我买下这些碎片了……”姜琪好爽地一笑，一副愿意照顾他生意的样子。“那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谢谢你们这些老友对老朽生意的照顾了……老朽今天也不说什么了，总之，今儿撂这一句话，以后小兄弟你再光顾这里，老朽一定格外照顾。”“嘿嘿，老人家，你真的是太客气了……”姜琪一笑，明明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还故意卖乖，就等他这一句。要知道，以自己现在在古玩方面的造诣，想要将这些碎片成功修复，真的并不是一件难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