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蝼蚁怒吼（上）

在无名骷髅的印象当中，眼前这个道格拉斯的气息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道格拉斯截然不同，混沌、空洞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灰色平原位面。历经无数艰险，在经历了漫长的期待之后才来到主物质位面，却再一次感受到了灰色平原位面特有的死亡气息，而这股气息恰恰是从道格拉斯身上散发出来的。就在不久之前，那个熟悉的道格拉斯还曾经说不会以强迫的方式来完成两个生命的融合，现在的局面却和他所言及的完全相反，因为那个黑色的死亡气息正狂涌出来，仿佛一片无尽的虚空要把无名骷髅完全吞噬。对，这是吞噬，不是融合！无名骷髅早就在事实上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生命，哪怕是完全心甘情愿的融合也会让他失去生命，何况是这种强行的吞噬？现在的道格拉斯已经成了死亡的具体体现，他已经失去了鲜活的生命和自主的灵魂，已经变成了死灵之王。无名骷髅似乎完全想明白了这一点，作为一个拥有思想和独立意识的生命，他身后的骨翼在一瞬间箕张开来，挥动战镰朝着道格拉斯砍去。无名骷髅确实拥有非常正宗非常地道的亡灵形态，但他绝非一般意义上不死怪物，而是拥有了道格拉斯的部分灵魂和意识的生命，一种以亡灵形态存在的生命。他是活的！他有权做出自己的选择，他的选择就是奋力挥出的战镰。战镰和死亡气息一样幽暗，搅动着黑色的气息，巨大的骨翼剧烈扇动，在一阵阵隐含着风雷的振翼声中，无名骷髅已经朝后飞去。道格拉斯那无比空洞的双眸中竟然出现了一丝惊愕的表情。“你不该拒绝融合的，你不可能拒绝，因为你就是我，我又怎么会拒绝我自己呢？”黑色的死亡气息已不再是弥漫蒸腾的浸染，而是如同一片天空陡然降临到无名骷髅的身前。这片比天空更加深邃的黑色气息，如同一个早已经死去了千万年的冰冷背景，仿佛混沌未分之时的宇宙，死灵之王的伟大意志充斥其中，仿佛一个个幽暗的星尘碎片在宇宙间飞旋，以无可阻挡的气势和最原始的美感蓬勃而出。这就是天地万物诞生之初的宇宙大爆炸之时的景象吗？生命就是从这一片充斥着死亡的混沌中出现的吗？面对这股浩瀚之极的气息，无名骷髅不断的后退着，沿途的那些尸体和骸骨全部都在这股黑色死亡气息的狂潮中支离破碎片片消融，成为了黑色混沌气息的一部分。无名骷髅飞退的速度比黑色气息席卷的速度更快，但他是在黑色的气息当中退却。这幅情形就好比光线的速度虽然已经到了极限，却始终是在宇宙的范围之内传播。这个可以让所有生命都化为虚无的死亡气息，对于无名骷髅而言，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无名骷髅不惧死亡，因为他早已经死过至少两次了。只有已经死去的东西，才不会死亡，就好像鱼儿不会溺水一样，这是绝对的真理。当初的沃尔为了获得更加漫长的生命，利用最血腥的仪式让自己变成了以巫妖，就算是那个没有了躯体和生命的巫妖，也在灰色平原未免凋零了。现在的无名骷髅仅仅只是道格拉斯神性的一部分，是一个残缺的灵魂和逐渐发展起来的独立意识的混合体。死亡的力量确实可以直接把无名骷髅那残缺的灵魂化为一片虚无，但是已成为死灵之王化身的道格拉斯不会那么做，因为无名骷髅就是他的一部分，那等于直接把他自己虚化了。死亡的意志和死亡的权柄，普通的肉体绝对无法可以承载，就如同一座大山不可能装进一个狭小而又脆弱的纸盒之内。只有神祗的灵魂和躯体，才能容纳死亡的意志和最伟大的权柄。死灵之王需要的肉体必须是神躯。道格拉斯已经干掉了施伯伦这个最后的神子，吸收了忽而特全部的神性。但是在灰色平原位面的时候，他丢失了一部分神性损失了一点神格，所有那些曾经失去的东西都凝聚在无名骷髅的身上。只有和无名骷髅融合，才能真正走向不朽，才能化身成神，才能让死灵之王真正降临，才能把死亡的意志完全体现出来。道格拉斯封神，死亡的力量彻底降临，仅仅只剩下最后一步：融合分身，把道格拉斯分裂成两部分的灵魂和神性合二为一。无名骷髅的双翼已经完全张开，如同一朵在黑夜中绽放的灿烂黑莲，挥舞着战镰不顾一切的切割着宏大如同宇宙背景的死亡气息，躲避着步步紧逼的道格拉斯。“呼”一股火焰猛然喷出，这是天地之间最炙烈最雄烈的火焰，融合了地火和火龙最原始的力量，融金炼铁不足以形容。火焰浓烈凝聚，穿过冰冷沉寂的死亡气息，如同照亮了整个宇宙的一条火线，直接喷到了道格拉斯的脸上。任何元素都无法伤害都死亡，这是宇宙的根本规则，所以道格拉斯丝毫也不在意灼热的气息和浓烈的火焰，继续迈步向前。席卷降临的死亡气息如重重黑雾，透过这层黑雾，可以看到无名骷髅那纵横飞驰的身影，看到黑色的战镰划出一道道最狂野的轨迹。紧握武器挑战至强，这个形象是那么的熟悉，仿佛高高站立在祭坛之上向死灵之王宣战的道格拉斯！面对如宇宙一般浩瀚的死亡气息，依旧力战到底永不言败，这样的气势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帝京中孤军深入掀起滔天巨浪的肯特领主！依稀之间，扇动双翼的骸骨骷髅，仿佛就是崛起于肯特带领兽人横扫大半个帝国的道格拉斯。几乎所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那个带着无穷死亡力量的死灵之王虽然还保持着道格拉斯的身体，但他已不再是原本的那个道格拉斯。恰恰相反的是，这个看起来更象是不死怪物的骷髅才是带领着千千万万勇士们和死亡奋战的联军领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