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此时此刻站在月上楼门口的人是别人,可以说是毫无影响的。但那人是穆远,是重莲的养子,重火宫武功第一人,和宫主实力势力相当的大护法。情势大逆转,雪芝成功脱身。她原本寻找穆远很久,看到他,理应很兴奋或是生气。但在这种情况下,她特别想逃离此处。燕子花被穆远气得满面通红,但又接不上话,又转头看了看柳画。柳画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用尖长的下巴指了指门口。燕子花气愤至极,却又不得不离开大厅。燕子花刚一出去,原双双便也带着柳画离开。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摇首咋舌。就连丰涉都有些不可置信——他所处的世界中,什么样肮脏的事都见过,他一直以为上官透和他看到那些人完全不同,虽然生性风流,却是一个真正的君子,所以一直对他心生尊敬。此时说不上对他有不好的看法,失望却是必然的。上官透看看雪芝,再看看穆远,一脸愕然。其实惊讶的人不止是上官透,还有林宇凰。虽知道重莲一直偏袒穆远,但不知道重莲竟把最宝贝的女儿都许给了他。上官透一直在等待。他在等雪芝出面解释。气氛非常怪异。林奉紫早已离开了月上楼。雪芝抬头,微笑道:“这些小事,没有必要拿到这里来说了。大家还是多讨论一下怎么查出‘莲翼’的下落比较好。”上官透还是在等待。窗棂幽暗,什物朦胧。愁惨的冬季把天地间的水,还有人的心,都冻结成冰。与此同时,镇星岛正南方。月上谷入口。一片漆黑。只有几个浅色的人影反射了月光的微芒。惊天动地的耳光声响起,回荡在两个山壁之间。燕子花捂着脸,低声抽泣:“教主,这不是我的错。”“我知道,你不想要命了。”原双双冷冷道,“我让你去揭发上官透,谁叫你把奉紫的名字说出来了?”柳画道:“教主,这确实不是燕子花的错。若不说出名字,恐怕难以服众。”原双双道:“我说过,林奉紫是我最宝贝的女儿,谁伤了她,我要谁的命。燕子,你在峨嵋伏蛰多年,也算辛苦。我不杀你,你自己了断吧。”燕子花连忙跪下来:“教主,求您!我也是为了您好!”“你为我好?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为我好了?”“我,我……”“你说啊。”燕子花一时语塞,双手发抖地,往腰间的长剑伸去。这时,柳画突然盈盈一笑:“教主,林奉紫再嫁不出去,就会永远陪在您身边了。这样还不够好么?”燕子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原双双也慢慢回头看向柳画。“好你个柳丫头,果真厉害。”柳画又笑道:“况且这个时候,您若再去安抚林姑娘几句,替她抵挡点流言蜚语,恐怕她会更加感激不尽,不是么。”原双双哈哈一笑:“说得没错。”燕子花连连磕头:“是啊,是啊,教主,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原双双一脚踹到她的脸上:“你这小□,给我滚。”这时,月上楼正厅。穆远拍掉身上的冰粒,脱下厚厚的大氅,走向重火宫的座位。挂上大氅后,他又和雪芝低声说了几句话,便抬头道:“我对开始大家的讨论大概有了了解。诸位一直在犹豫不定的问题,其实很容易解决——重火宫一定会竭尽全力铲除那个盗走秘籍的人。等‘莲翼’回来以后,大家只要找回我派《沧海雪莲剑》,在下可以当着天下所有人,将之摧毁。”雪芝看一眼穆远,低声道:“这样妥当么。”穆远在底下朝她摆摆手。众人思虑片刻,星仪道长道:“这未免太不公平了些。”“要铲除属于重火宫的‘莲翼’,也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些。”星仪道长沉默。最后,丰城站起来鼓掌:“哈哈哈哈,英雄出少年,英雄出少年啊。这件事,华山派同意就这么办。今次讨论到此为止,我们曼曼早煲了汤,也该回去看看火候了。告辞。”华山派撤离大厅。其实是人都知道,上官透和丰城是亲戚,丰城笑得豪爽答应得快,完全是因为在这里坐不住了。然而,接下来几个门派也都纷纷表示赞同。很快大家决定,几日后在少林聚集,正式开始调查“莲翼”与修炼者的下落。上官透和穆远二人,自出道以来就在江湖上被不少人拿来比较。都是可畏后生,都是少年高手,一个出身豪门,一个出身大派;一个风流多情,一个稳重寡言,无论在任何方面,两人较量结果总是不相上下。从来没有哪一刻,上官透会败得这么惨。人都**了,只剩下两个冰雕一般的左右手,以及失措的几个岛主。而他,依然一个人靠墙坐在地上。有人连夜赶回自己的门派,有人留下来,暂住一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一夜过后,全天下都会知道这一日发生的事。雪芝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倘若当初他不偷练武功,不因走火入魔阴阳内力无法调和,失去神志,就不会铸下大错。但是,再来不及了。到后来,他赶走了所有人,自己一个人静静坐在谷主的座位上。大厅分外空旷,茶盏水果盘等稀稀落落地散落在每一个方桌上,有一种曲终人散的苍凉。上官透垂头看着地面,依然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