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门外又是一个暗道,而且上方还没有打洞,只能摸黑前行。雪芝方才跪了很久,这会儿头晕脑胀,跑得十分吃力。所幸不远处有光源,而且空气越来越冷,看样子是通往室外的出口。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雪芝心跳加速,更加卖命地往前跑。离出口近了,她才看清,光是透过密密层层的枯藤洒进来的。还有数根枯藤顺着墙壁蔓延进来,从上方垂落。她冲上前去,拉扯枯藤。但藤条纠缠在一起太多,根本没法拉动。因为过度用力,手指已经开始流血,却都是无用功。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杀气越来越重。一定是机关,一定有什么地方……对,藤条!雪芝开始试图拉扯从上方垂落的枯藤。先从最长的开始。不是。不是。不是。每一根都试过了,都没用。她已经可以听到丰城的喘气声。开始左右拉扯藤条。终于,往右拉的时候有一点动静。她持续拽扯,原来这藤条是个仿推门,往旁边拉开以后,道路豁然开朗。冲出秘道,观察四周。原来这是华山半山腰的树林。前方一里外便是盘旋而上的阶梯。已入夜。冰天寒风中,山林中的楼层若隐若现,楼顶盖满积雪。整个世界一片苍茫,只有远处屋脊上挂的灯笼,和有些破旧的对联,显得红艳而夺目。她直奔阶梯。身后的丰城穷追不舍,却一言不发。因此令人更加心慌。眼见阶梯就要近了,她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是往上,还是往下?上面是丰城的地盘,人数众多,但是如果林轩凤等人还未离开,她便逃过一劫。但如果他们已经离去,她恐怕是九死一生。下面是山脚,天色已晚,外面人烟稀少。她有孕在身,身体虚弱,就算手持利器也未必能顶得上丰城三十招,况且此时手无寸铁。倘若被他追上,依然是凶多吉少。她急需做一个判断。可是,就在这个时候,被一块厚雪淹没的巨石绊倒,重重摔在雪地中。而在她爬起来的短短的时间里,丰城的脚步声几乎已在她的脑后。她刚站起来,耳边传来尖锐的剑声。也是同一时间,猩红的鲜血溅落在满地白雪上。背后的皮肉像是已与骨头分离。雪芝凄厉地惨叫,却没有时间理睬身上的伤。她忍着剧痛,跌跌撞撞地向阶梯冲去。这样生死攸关的时刻,她却满脑子都是上官透。如果他在,如果他在自己的身边,她一定不用吃这么多苦,不用冒这么大的险。如果他在,就一定会保护她的。若她死了,最遗憾的事,一是未能承担起肩上的重任,另一浏览器上输入-α-р.$①~⑥~κ.&qu;看最新内容-”个……就是他了吧。这一瞬间,对上官透所有的恨都化做虚无。她只想见见他。如果他在她面前,她一定不会再隐瞒任何事。她不愿意到死还不让他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她现在突然很想知道,如果他听说她怀孕了,会是怎样的反应。挥剑声又一次在身后响起。她急速转身,徒手接住丰城的攻击。剑十分锋利,手上的血几乎没有经过任何缓冲,便顺着剑身流下。疼痛已经蔓延至全身。她原本已被抽空了力气,却在一瞬间变得无比坚强。就算用尽最后一次呼吸的力气,她也要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他们的孩子。夜色凄清。风雪中,楼台间。黄灯笼的灯芯隔着纸燃烧,连纸窗后都是一片莹黄,明明晃晃。雪芝大红色的斗篷上沾满雪粒,鲜血又洒了满地,仿佛世界只剩下了红与白。丰城后退一步,高举宝剑。她就快要死了。如果他在,如果他在自己的面前……孩子——不,她不会告诉他自己有孩子。如果她死了,他一定会悔恨终生。而她深爱他,不愿他难过。她想,她会告诉他……有很多人的脚步声靠近。阶梯转角处,视线的尽头,一行人点着火把,自山上走下。大雪纷飞,几乎淹没火把。如果他在她的面前——带头的人一袭白衣,狂风鼓满了他的白色大氅,帽檐被风吹下,青丝乱舞。“芝儿……”上官透愣了愣,便加快脚步跑过来,“芝儿?!”丰城看向他们,也愣住了。他没有蒙面,撤退的速度比谁都快。眨眼之间便逃入树林,消失不见。雪芝一下跪在地上。上官透赶到她面前,接住她,她才没有整个人埋入雪中。“怎么回事?”上官透也跪在雪地中,将她紧紧搂住,“这……这……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雪芝满手是血,所以只用指尖碰了碰他的脸。上官透对身后的人喊道:“你们快去追!那人朝西边逃去了!”人群纷纷从他们身侧擦过。雪芝急得拽紧上官透的衣襟:“别,你不要去。”“我不去,我就在这,以后一定不会让你再离开我身边。”她是不是要死了?对,她记得,有话要对他说。鹅毛大雪凌乱飘舞。她钻进他的怀中,吃力地呼吸。“我……喜欢你。”冰冷的空气流入喉间,她咳了两声,嘴边却挂着浅浅的笑,“从三年前,就一直喜欢,很喜欢……”她仰头,如愿以偿地看到他怔忪的神情,宣告胜利一般地笑着,然后轻轻闭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