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骤然吹起,黄昏中有一个人傲然站立,他的长衫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黑发在风中飞扬。他慢慢伸出一只手,嘴角绽放出一个高傲的笑容:“动手吧!”他的对面有三人三马,全身散发出逼人的杀气。只听其中一人喊道:“把你的手伸出来!”他的手不是已经伸出来了吗?原来此话竟是对他身边的一个小厮说的。没错,小厮就是我。我吓得一抖,慢慢从袖子里伸出手来。那三人全身戒备,杀气大盛。我抓出一把银票,大喊:“英雄~饶命啊!”那三人一怔,不,那四人一怔。“这是五千两银子,求各位英雄手下留人啊!我是这个人强抢来做仆人的,我跟他有仇。我上有八十高堂,下有妻儿,请英雄饶命!”“哈哈哈哈!”那骑着马的三人之中有两人笑得前仰后合。楚皓月瞠目看着我,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另一只手撒出一把白色粉末,叫道:“有毒!”这粉末正好顺风飘向那三人。他们立即掩鼻。我拉住楚皓月,施展踏雪无痕,飞奔而去。“那是什么毒药?”风声呼呼,依稀听见楚皓月问我。“那些只是迷药。”医仙是不会给我毒药的,我只能弄点迷药。好在医仙出品,必是精品,这迷药药效不错。我估计就算人没药到,也能把那几匹不会闭气的马给药倒。我故意往马不方便走动的密林跑去。渐渐的,远处有了动静,那三人果然是只身追了上来。我拼命的跑,恨不得能像《无极》中的张东健那样,跑过日月星辰。不知跑了多久,我渐渐感到吃力,脚步越来越滞重。楚皓月忽然停了下来,我着急了:“你停下来干嘛?快跑啊!”他瞟了我一眼:“我们还是分开走吧。”“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那个时候没有丢下我,我现在也不会丢下你。”他嗤笑一声:“你未免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我只是怕你拖累我。你走吧,你去找司空星会合或者自己走掉都随便你,反正你只是个书僮,有没有无所谓。”我觉得很愤怒,冷笑一声:“楚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无需自作多情,以你的武功哪里用得着我?那我们就此别过,没准我还能帮你吸引一两个敌人走。”我跃身而去。我跑了一段路,冷风吹得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如果楚皓月怕我拖累他,为什么当时要救我上马?后来又不顾赵大勇的哀求没有丢下我?他为什么刚才跑得吃力?他胸腔那沉重的呼吸声回响在我耳边。不好!我心中一喝,转头跑回去。当我跑回去的时候,楚皓月正靠在树上,地下有一滩血,他的嘴角还挂着血丝。“你这个笨蛋!”我恶狠狠地对他说。他一怔,眼睛里闪过一道光华:“你怎么又回来了?”“你别给我装恶人逞英雄了。要走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我往树上一靠。“你,你不是正好能得到自由吗?你不是想要离开我们吗?”“你是要在这里跟我讨论我的自由呢,还是先逃命再说?”我瞪他一眼。他微微一笑。我走过去扶着他,一起离开。“公子,公子……”赵大勇和赵二奎骑着马来迎我们了。看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身影,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楚皓月脸色惨白地问我:“你怎么样?”我挥挥手,已经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大勇和二奎一人带着楚皓月,一人带着我,向司空星那里跑去。我见到司空星的第一句话是:“我没事,我很累,我要睡觉。”然后倒头就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司空星递给我一个笑颜:“你睡了三天。”我抬头一看,楚皓月正闭着眼睛在一旁打坐。“他怎么了?受伤严重吗?”我问道。“你自己问他。”司空星眨眨眼睛。楚皓月慢慢张开眼睛,看见我,平静地说:“你醒啦?”我点点头:“你没事吧?”“我受了内伤,司空兄帮我疗过伤,再过几天就没事了。”“伺剑呢?”“赵二奎和他留在后面的镇子上疗伤。”忽然我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尴尬地看着他们。“哈哈哈,肚子饿了?”楚皓月拿出一个罐子,给我盛了一碗粥。咦?马车上还能吃到粥,还是热的?我不多想,狼吞虎咽,喝下三碗。“小月,我也要。”司空星看呆了,“肯定很好吃!”“没你的份,你今天不是吃过东西了么?”“人家帮你疗伤很耗元神的呐!”“那也不行。”“你果真如此狠心?”司空星故作泫然欲泣状。呃,不能因为我的粥影响了这一对的感情啊。我连忙说:“没关系没关系,司空星你也吃一点吧。”司空星得意地一笑:“还是伺书善良。”楚皓月不高兴地沉着脸。“伺书,你去过京城吗?”司空星问我。我摇摇头。“那你想去吗?”他又问。“京城好玩吗?”我故作好奇。其实不管好不好玩,我都要去。因为那里有我重要的人。“京城当然好玩。就拿玉水河边来说,酒楼小店不能遍数,东西南北各色小吃汇聚于此,还常常有优惠。酒足饭饱,你可以去勾栏瓦舍看演出,杂耍魔术花样繁多,吞刀吐火,扛鼎走索,驯鸟斗鱼,保证你看得过瘾;如果觉得不够,还能去歌坊听听小曲、捧捧名角。再说那城中心,分布着缎子市、皮帽市、鹅鸭市、珠子市、铁器市、米市、面市等,鳞次栉比,好不热闹。更有意思的是夜市,有的小贩唱曲儿卖冰糖,有的头顶着盘子沿街叫卖“姜鼓”,有的担着架子卖‘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和腊肉,还有的沿街叫卖小儿用的玩具什物等等。”司空星居然一口气给我介绍了这么多,令我心神往之。楚皓月轻笑一声:“还有司空公子常去的地方,怎么不介绍一下呢?”司空星瞟了楚皓月一眼:“楚公子去的也不少啊。”敢情这二位是在这里互相吃醋哪?“伺书,你会武功?”楚皓月问我,想必是更加怀疑我啦。“我只会轻功,为了能使用轻功又学了内功,别的一窍不通。”我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放心我,干脆放我走好了。”楚皓月面色一沉,闷声道:“我怕什么?反正你是我楚家的人。”我气得暗暗吐血,放走你的救命恩人不行么?“你为何深藏不露?”司空星问。“我是怕你们觉得我太能干了,不放我走啊。”我懒洋洋地回答。“那你为何只学轻功?”司空星显然很好奇。“学那么多,多麻烦!会用轻功逃跑就行了嘛。”“呵哈哈哈!”司空星真爱笑。楚皓月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我。我不禁有点讪讪的。“此番虽然凶险,但是你我二人总算不辱使命。”楚皓月感慨地说。司空星点点头,难得看到他这么认真。他说:“那怡香楼定然有鬼。”“怡香楼?有鬼?”我吃惊地说。楚皓月和司空星对视一眼,楚皓月点头:“那家青楼不那么简单。有问题。”我忽然想起来,媚娘被人称为“主人”,他们口中还有一人被称为“主上”。我当初不就认为他们是一个神秘组织吗?我欲言又止。到底说还是不说呢。“怎么了?”楚皓月问。我犹豫半晌,想起迷晕我抓我进怡香楼的那对夫妻,像那样的人必然还会去害别人吧。我决定说出来。“其实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我,我曾经被人用迷药迷倒抓进了怡香楼。”果不其然,说完这两句话,那二人已经石化了,进而风化了。我几乎认为风一吹,他们就要散了。“呃,那个,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似乎是他们的主上要他们找很多年青的男子,有一对手下因为凑不够人数,就把我迷倒抓去了。”“那后来呢?”楚皓月急急问道。“后来我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所以只知道这些。”半真半假吧,不然岂不是一查就知道我是谁了。“果然如此。”楚、司空二人交换眼色。司空星叹息道:“恐怕事情不那么简单。背后一定还有阴谋。”他们二人俱有忧色。“对了!”楚皓月激动地说,“怡香楼原来的老鸨不是带着一帮人去了京城吗?那个老鸨恐怕也有问题。”我心下大惊,这个楚皓月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能找到突破口。“大人,前面就是京畿的地界了。”赵大勇在马车外说。我松了一口气,这下可安全了。司空星见状笑话我:“怎么,伺书你很害怕吗?”“当然啦,楚大人武功那么高都不能轻易打退那些黑衣(&m;手 机&m;阅 读&m; 1 6 . c n&m;)人,可见他们的武功也是非比寻常。”“你怎么知道我的武功高?”楚皓月眼眸一闪。我张张嘴,差点说我看过他的比武,我咳嗽一下:“是我看出来的啊。”司空星蹙眉道:“如果这帮黑衣人是怡香楼后面的人指使的,那么这个幕后之人绝不是那么简单。”“是狐狸,一定会露出尾巴。”楚皓月胸有成竹地说。终于到了京城,这城门就比别处豪华气派。站岗的士兵也都精神抖擞,令人顿感果然是天子脚下,气象一新。马车在城中缓缓前行,我掀开窗帘看外面的景色。只见大街两边全是古色古香的大房子,翘檐拱瓦别有特色。不少门店挂着大招牌或者是挑着旗幡,也有挂大灯笼的。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叫卖声不绝于耳。还有异国的商队从我面前走过。他们服装奇特,头发胡子微微泛黄,商队后面是几只骆驼。“外国人?”我诧异。“纥洛国的人。”楚皓月告诉我。“大人,是不是先去宫里?”赵大勇问。“先去宫里。”啊?我能看见皇宫了啊。不免有点期待。马车轰隆隆走了一段时间,皇宫外城到了。楚皓月和司空星进去了,我和赵大勇则在外面等候。“唉,真没劲,我还以为能进去瞧瞧呢。”我嘟囔着。赵大勇正色道:“那哪是我们这样的人能随便进的?你以后跟着楚公子,说话行事都要谨慎小心。”我吐吐舌头。他们二人进去了很久都没出来,赵大勇又不许我乱跑,我只得在马车上睡觉。等我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马车都快到楚府了,司空星早就回自己府上去了。楚皓月道:“你醒了?”我擦擦眼睛,点点头。他说:“你是我在外面收的书僮,没经过府里的**,有些规矩不懂也不能完全怪你。前段时间对你颇为放纵,一来是看在你没受过**的份上,二来是出门在外没时间管你,三来是看你年纪还轻且不懂事。但如今回到府上,你就要给我规规矩矩地做人做事!不许再瞎胡闹!”“是。”我毕恭毕敬。马车停,“公子到了。”我赶紧跳下车,用手打起帘子。楚皓月对我赞许地点点头。门口机灵的佣人早就通传进去了,一下子就冒出许多人来。一个紫衣女子风一样地跑了出来,见到楚皓月,高兴地喊道:“月哥哥!”然后冲上来挽住楚皓月的胳膊。楚皓月笑笑,竟然很温柔的样子:“叶儿,又跑这么快?小心爹爹知道了又骂你。”叶儿笑颜如花:“才不会呢。哥哥回来了,爹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责骂我。月哥哥,你走了这几个月,叶儿好想你。”楚皓月宠溺地拍拍她的手。楚皓月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他旁边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说:“那是我新收的书僮,让他和伺剑住一个院子。”说完下颌朝我的方向点点。管家立刻答应:“是。”接着一个小厮就带我去住处。一路所看,楚府还比较大,整个布局清雅大气,不少地方题着匾额或者诗词。晚饭过后,有小厮传话说楚老爷要见我。我抱着顺便四处观赏一下的心态就过去了。楚老爷楚夫人坐在上首,旁边坐着几个年轻人,我猜是楚家的公子小姐。“伺书见过老爷夫人公子小姐。”古代的礼仪真麻烦,这个场合我肯定不能抱双拳了,我只得鞠了个躬。抬起头,却发现四周投来诧异或者不屑的眼神。嗯?我衣服没穿好?我上下看看,很正常啊。这时楚皓月无奈的声音响起:“爹,这就是那个不懂规矩的书僮。”我把眼睛向左瞟了一眼,这家伙回家就换了行头,又打扮成了富贵公子,头上还带着一个嵌明珠的发冠。他沉着脸说:“还不跪下,给老爷夫人磕头?”下跪?磕头?我愣了,我只在庙里给佛祖下过跪,要我在这里跪大活人?我皱了皱眉头。又一个古今冲突。我正犹犹豫豫磨磨蹭蹭,楚老爷发话了:“伺书,我听说你原本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祖上还有过功名?”我答曰:“是的,楚老爷。”楚老爷点点头,一副明了的样子:“也难怪你……你为何不愿下跪呢?”“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祖宗。值得我跪的就这些。”“哼!”有人冷笑。楚老爷却赞许地笑了:“有志气。不知你读过什么书呢?听说你诗词还不错。”诶?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面试?我诚实道:“小的没读过什么书,只会一点诗词。”楚老爷有些意外,瞟了楚皓月一眼。沉吟片刻道:“不如你以荷为题,作诗一首。作的好,你还是公子的书僮,作的不好,你就只能做打杂的小厮。”我合计了一下,书僮嘛无非是跟着公子到处游玩混吃混喝,派不上真用场;打杂的可就惨了,估计粗活重活都要干。因此,我还是勉为其难做个书僮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嘛。这咏荷的名诗不要太多哦,如今正是初夏,我就随便应景来一首简单的好了:“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叶儿瘪瘪嘴:“不过如此嘛。三哥你为何把他说得那样好。”“叶儿。”楚老爷威严地发话了,“你懂什么?由文及人,伺书的诗代表了他的心性。不错,可以担当皓月的书僮。”楚夫人也温柔地说:“是个机灵的孩子。以后好好跟着少爷吧。”“是。”回到住处,几个小厮丫鬟过来跟我恭喜。原来这楚皓月是楚家三少爷,上面有两个哥哥在朝廷当着不大不小的官,他本人虽然比不上两个兄长,却是楚府最得宠的少爷。以前那伺剑就因为是他的小厮,在府中仆役里都是高人一等。如今我做了他的书僮,想来以后好处少不了。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楚府也慢慢摸熟了。趁着和丫鬟小厮们扯闲话,得知这京城的秦记铺子不少,但是却没有一家卖糕点的或者是卖增高鞋的。我犯愁了,人海茫茫,我该怎样去找莫言他们呢。楚皓月在家待了几天,就开始上班了。他不是什么朝廷重臣,因此不用上朝,只需每天去清水衙门点个铆就成。我的工作就是接送他上下班,在他回家后看情况伺候伺候。这天司空星登门造访,随同而来的还有一位大小姐。这女子年约十七八岁,比叶儿稍稍大一点。如果说叶儿是一片清新可人的绿叶,那么她就是一个火辣热情的小辣椒。她一见到楚皓月,立刻娇俏地说:“楚大哥,你回来这么些天了,也不来我家看我。”楚皓月早就用眼光杀了一记司空星,司空星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摇摇头。“呃,林小姐,我这几日公事繁忙,所以无暇拜访。”林小姐挥挥袖子:“跟你说过别这么见外喊我什么‘林小姐’。你跟表哥是好朋友,你就跟他一样喊我敏儿吧。”楚皓月眼光又杀向司空星,司空星佯装不见:“诶?伺书?我正好找你有事请,来来来,我们出去说。”我也故意无视楚皓月的眼光,立刻说好。司空星说:“在这过得还习惯?”我点头:“大家都对我不错。”“过几日我跟楚大人会参加一些聚会,你也跟着去吧,能长长见识。”我点头称是。我们又继续闲聊了几句,一个红衣女子怒气冲冲地过来了,原来是林小姐。她银牙一咬:“表哥!你,你骗我!”司空星惊奇地说:“我骗你什么?”“你跟我说楚大哥他、他不是断袖,可是,可是他刚才跟我说、说他喜欢的是男子。”说完,眼泪就流了出来。“敏儿!休得胡言乱语,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司空星喝到。“呜呜呜……”林小姐痛哭起来。司空星头疼不已,拉着她匆忙离去。我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摇摇头。这可如何是好,表哥表妹成了情敌!楚皓月啊楚皓月,你可害人不浅哦。正想着,楚小姐急匆匆地跑过来,看见我说:“林敏之在哪?她是不是跟月哥哥在一起?”“她已经和司空大人离开了。”“哦?”她停下脚步,侧头想了想,一脸纯真地说,“你知道她和月哥哥说什么了吗?”“这……”她亲切地笑笑:“伺书,我也是关心月哥哥啊。我怕他上了林敏之那个坏女人的当。你跟我说说好不好?我保证不告诉月哥哥。”这个小姑娘,你说她直愣愣的单纯吧,她又有心眼。我转转眼珠,没事逗逗楚皓月也好。我故作为难的说:“公子跟林小姐说……”“说什么?”叶儿一脸的紧张。“说他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我暗暗偷笑,楚皓月啊,这下你惨了吧。叶儿一愣,小脸都绿了。我有些担心,这个消息是不是太雷了,她承受不了?岂知她忽然高兴地笑了:“我知道啦!是月哥哥故意这么跟她说的,就是为了让她死心。呵呵呵,月哥哥!”说完开心地跑了。呃?怎么是这样?叶儿小姐也太单纯了吧,哎,万一以后她知道她的月哥哥和司空星的事情,不会经受不住打击吧?看来楚皓月这人,起码兄长做的还是很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