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图鲁司神官的话让大家都静了下来,只有叶赛亚吃惊地追问:“你是说‘枫枞之星’已经失落?不在波塞东大神庙内?”“咳咳,”另一位司神官波尼清清嗓子,犹犹豫豫地答道,“虽然‘枫枞之星’是帝国的传国之宝,但一直都没什么用处,因此平日里都是供奉在神庙最隐秘的神塔内。十年前打扫神塔时才发现‘枫枞之星’已经失落。我也曾就此事向老帝君禀告过,不过当时老帝君病危,王太后尚未过问政事,因此这事除了少数几位元老,没人注意到。”“谁盗走的?”叶赛亚无心追究是谁的过失,只想知道谁是敢于盗窃传国之宝的窃贼!众元老也都把目光落到三位神官身上,只见史丹玛大法师愧疚地低下头,呐呐道:“大家可还记得十多年前突然不辞而别的奥库斯?相信整个大西帝国只有他才能破开我的封印盗走‘枫枞之星’。”史丹玛大法师的话让众人悚然动容,奥库斯是大西帝国的天才魔法师,曾拜在史丹玛大法师门下学习魔法,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超越大西国第一魔法师之势,后来因与史丹玛大法师政见相左,十多年前突然不辞而别,没想到他走时居然盗走了帝国的传国之宝“枫枞之星”!“他去了哪里?”叶赛亚瞪着史丹玛追问。老法师犹豫了一下,“他一直梦想建立一个各种族和平共处的理想之国,在那里人人平等相待,相互扶持,我想他只能去一个地方。”众元老面面相觑,亚特兰迪斯大陆上只有一个地方有可能实现这种梦想,那就是最边远最荒凉的南荒,一个各族流民最后的栖身之地,同时也是最邪恶也最恐怖的蛮荒之地!严酷的生存环境,使所有人不分民族、国籍,不得不团结起来共同求存。“无论他去了哪里,也要把这个叛国贼绳之以法!”唐尼元帅愤怒地一拳砸在红木案上,“我愿发帝国战无不胜的铁甲军,纵马踏平南荒!”“唐尼元帅,我要好心地提醒你,南荒的原始丛林并不比塞浦路斯山脉和科洛尔沙漠好走,还不说众多不可知的凶残怪兽,要想找到回‘枫枞之星’,恐怕不是军队能胜任的。”一向刻薄的霍图鲁司神官毫不犹豫就指出唐尼的无知,一点也不给他面子。激得唐尼拍案而起,帝国军方的代表与宗教界的头面人物顿时相互指责,吵成了一团!“够了!”眼看严肃的军事会议又将成为元老们无休止的争吵与漫骂,叶赛亚不得不出言制止,“现在是讨论是否出兵塞姆族的问题,‘枫枞之星’当然也要夺回,不过是否出兵南荒可以容后再议。”众人顿时静了下来,大家沉默了片刻,一直未曾开口的麦克雷轻轻咳嗽一声说:“在决定是否出兵塞姆族之前,我想请帕拉思伯爵向大家汇报一件事。”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自己身上,帕拉思终于可以离开这低矮的凳子站起来,先向大家微微鞠了一躬,他才开始用淡漠的口吻汇报:“前日有守卫祭祀塔的皇家侍卫向我禀报,说祭祀塔内有怪物在撞击石塔,十分暴躁凶狠,几乎都要破塔而出!”“我想提醒大家,除了在活人祭祀时,这情况在以前从未有过,”麦克雷环视了众人一眼,“从星象、从神谕、从神兽的**,以及街头术算家的推演,所有的预测都指向一个结果:神已经抛弃了亚特兰迪斯,大灾难离我们已经不远!难道到了末日临头,我们还要机械地遵从不得打开石塔的警告吗?难道我们不该为自己做点什么?”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沉默寡言,都在考虑灾难面前自己该如何逃避。叶赛亚见大家都不说话,便对帕拉思示意:“帕拉思伯爵,我想听听你的意见。”麦克雷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让帕拉思亲自来向元老们陈述司芬克斯的**,就是要叶赛亚问帕拉思的意见,以叶赛亚和史丹玛对他的信赖,他的意见定会得到重视,而帕拉思的意见,也正是军方少壮派的意见。“陛下,太后,诸位元老阁下,”帕拉思重新站起来,用他抑扬顿挫充满磁性的嗓音,开始了他那极具说服力的陈述,“大家都是从前人的传说中知道解开世间一切秘密的创世书,知道神圣石塔和它的封印,知道守护它的神兽司芬克斯,可从来没人打开过。神为什么要在亚特兰迪斯大陆留下这么一处神迹?却又警告人们决不能打开它?这样做十分矛盾,神既然留下神迹和封印,又留下打开封印的法器,当然就是要人类有遭一日可以打开石塔!我想,那是神留给人类在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条获得救赎之路,是洗涤罪孽获得新生之路。如果我们因懒惰、愚蠢、无知或惧怕艰险而放弃,无疑就辜负了神对我们最后的期望。因此,无论有多大的艰难险阻,我们都要竭尽全力找齐三种法器,打开神圣石塔,解开这世界的创世和终极之谜!”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望着这个一步登天的中级军官,实在想不通一介武夫的他怎么会有这种洞悉事物本质的敏锐。史丹玛率先鼓掌赞叹:“说得好!神不会抛弃他虔诚的子民,神圣石塔就是留给我们最后的一条新生之路,说不定还是成为神灵的一条幸福之路。”“说不定是更大的灾难呢?”霍图鲁神官一脸的不以为然,有几个元老立刻点头附和。帕拉思不等别人允许,立即反驳说:“我们即将面临最大的灾难,我想不出还有比毁灭整个大陆更大的灾难。”元老们不由交头接耳小声议论起来,叶赛亚见时机已差不多,便对众人抬手示意:“大家表决吧,这个问题不该再争论下去了。”表决的结果无巧不巧是六对六,主张不惜一切代价找到神器打开石塔的元老,和主张维持现状的元老一样多。众人不由把目光转到叶赛亚王太后身上,等着她的表决。谁知王太后尚未表态,他身旁的小帝君已举手高呼:“我主张出兵打仗,要有仗打才好玩!”叶赛亚用严厉的眼光制止了儿子的胡闹,然后环视大家一眼,淡淡道:“我同意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三件神器,打开神圣石塔。一切军事行动由麦克雷元帅全权负责!”麦克雷“唰”一下站起来,手抚左胸,挺直脊梁宣誓:“我以家族的名誉保证,一定为帝国找回所有的神器!”离开元老院议事厅的时候,帕拉思伯爵被麦克雷元帅拉上了他的马车。在马车驶离帝国宫殿时,麦克雷突然问对面的帕拉思:“大战在即,想不想为帝国扬威远邦?到我西征大军中来建立不朽军功?为神圣大西帝国夺取塞姆族神器‘黑图腾’?”帕拉思沉吟了一瞬,“愿听从元帅召唤!”“好!我会向叶赛亚和元老院建议,调你到西征大军中供职,成为我的左膀右臂。”麦克雷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对于人才,他总是希望控制在自己手中,而不是留给别人,哪怕是叶赛亚王太后。马车经过帝国大剧院,麦克雷透过窗帘望着那座雄伟恢弘的大理石建筑,轻轻自语了一句:“今晚好像有马汀和昌达的新诗吟颂会,有没有兴趣去看看?”“我对吟诗不感兴趣。”帕拉思摇摇头,突然问:“对于如何出兵南荒,不知元帅有什么计划没有?”麦克雷收回目光,“南荒不适宜大兵团作战,因此我想挑选少数精悍的军中勇士组成几个探险小队,再招募几名愿为帝国效劳的魔法师,让他们去对付叛徒奥库斯。”“我向你推荐一个人,他或许比几个勇士和魔法师组成的冒险小队还管用。”“谁?”“夏风,一个东轩族和大西族的第二代混血种,他现在就在波塞东,元帅一定能找到他。”帕拉思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微笑,同时把夏风的外貌向麦克雷形容了一遍。“我相信你的眼光,”麦克雷点了点头,“我这就知会‘帝国卫队’的贝克将军,在波塞东没有‘帝国卫队’找不到的人。”“好了,咱们该分手了。”夏风伸出一只小手指,与“借之族”的两位小人朋友――――山姆和波纳握手道别。这儿是西城贵族们聚居的富庶区,相信山姆和波纳会喜欢在这儿安下他们的新家。山姆和波纳本不想和夏风分手,不过又怕给他们添麻烦,只得与三人挥泪告别。两个小人依依不舍地拉着夏风和纪萱萱的手指说:“我们会记得你们,一旦我们在新的地方安顿下来,就会想法通知你们,请你们到我们的新家作客!”亚辛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你们活动的范围不过就在一两户人的家里,怎么通知我们?”见亚辛一脸的不相信,山姆忙解释说:“我们‘借之族’有‘借地传声’的本领,可以把声音,当然是不同于平时说话的声音,传给很远很远的族人,而我们的族人也乐于帮助同类传递信息,这样一站站传递下去,只要你们在有‘借之族’的地方,我们就能找到你们,还能通过族人向你们传递口信。”“哇!你们真是远古大陆上的邮递员啊,这本事太棒了!”夏风忍不住连声赞叹,纪萱萱却故意对他撇撇嘴,刁难说:“你又在鼻子里插大葱了,什么是邮递员?”夏风耸了耸肩,一时间没法回答。三人目送着山姆和波纳手牵着手,像两只老鼠一样悄悄钻进了一幢大西贵族的巍峨府邸。看到他们消失后,纪萱萱有些伤感又有点羡慕地自语:“要是咱们也能像他们一样,成为三个‘借之族’的小人,那一定是种很特别的生活体验。也可以比较容易在波塞东找到瑶姬姐姐。”“对呀,咱们怎么没想到利用山姆他们的本领来帮忙找瑶姬?”亚辛恍然大悟,不住懊悔地拍着自己脑袋,想要再找那两个小人时,他们却早已不知去了哪里。三人试了无数办法都没法跟山姆和波纳联系上,最后夏风只得遗憾地放弃说:“唉!毕竟是原始的通信方式,只能单向进行。”“只有等他们安顿好了来联系咱们了。”亚辛也只得放弃努力。看看天色已不早,便招呼二人,“咱们先去吃饭,然后找间东轩人开的客栈住下来,明日再慢慢想办法吧。”沿着宽阔的街道往东城而去,路上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不少行人满脸兴奋地奔走相告:“马汀先生的马车要过来了,听说还有东轩诗人昌达先生,他们今晚将在帝国大剧院举行新诗吟颂会!”见路人们都自动散在大路两旁,满眼期待望着长街尽头,尤其那些少男少女,更是像约会初恋情人一样,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夏风忍不住好奇地问亚辛:“马汀是谁?这昌达又是何许人物?”“连昌达你都不知道?”亚辛尚未回答,纪萱萱已一脸嗔怪地抢着说,“他是我东轩族最优秀的吟游诗人,声名传遍整个亚特兰迪斯大陆!”“听说马汀也是大西族名气最大的吟游诗人,”亚辛接口道,“不过咱们东陵城太过偏僻,这些名声在外的伟大诗人是不可能来的,所以咱们一直无缘见他们一面,更没机会听他们吟诗。”“哦!原来是同行!”夏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有点酸酸地冲一脸兴奋的纪萱萱说,“你都没听过他们吟诗,怎么知道他们是最好的?亚特兰迪斯大陆上最好的吟游诗人在这里。”说着夸张地挺了挺自己胸膛。“吹吧?你?你要是最好的,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的名字?怎么没见你在大西国的帝国大剧院开吟颂会?”纪萱萱一脸不屑地撇撇嘴,跟着又一脸崇拜地闭上眼,“虽然我没亲耳听过,不过昌达先生的一些诗作经常在许多东轩贵族中传诵,真的非常好听。”正说话间,只见周围的人突然兴奋起来,人人踮起脚伸长脖子望向长街尽头,许多少男少女无论是东轩族还是大西族,都在高声尖叫,比赛一般齐声高叫着自己民族最优秀吟游诗人的名字:“马汀!”“昌达!”“昌达!”“马汀”。两辆豪华的六骥马车风驰电掣般从长街驶过,许多少男少女疯狂地尖叫着追向马车,不少人更是激动得泪流满面。纪萱萱也像那些少女一样,兴奋地尖叫着向马车追去,昌达的名字在她嘴里最为高亢。见身旁的亚辛虽然没追上去,却也忍不住满含希翼地伸长脖子,向帐幔紧闭的马车不住张望,夏风不满地嘟囔了一句:“靠!真没想到古老帝国也有最时髦的追星族!”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长街尽头,纪萱萱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脸上有从未见过的幸福红晕,跳着脚兴奋地冲亚辛和夏风高叫:“我看到昌达了!他的车帘刚好被风刮起来,我看到了他的整个侧面!”“I服了YOU!”夏风只觉得自己心中突然泛起一种难以言诉的酸意,不禁冲纪萱萱发狠道,“我要不能证明自己是这个大陆上最优秀的吟游诗人,就算是白练了十几年的卡拉OK,白听了小半辈子的流行音乐。”“又在鼻子里插大葱了!”纪萱萱又露出了她那气人的不屑之色,但立刻又笑着安慰夏风说,“其实你的诗还是蛮好听的,只是要跟昌达先生比的话,恐怕就像是星星之比月亮,米粒之比明珠。如果说昌达和马汀是真正的吟游诗人,你大概只能算‘野游诗人’,只能在野地里跟那些大兵们高叫‘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夏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故意不理纪萱萱,只对着迎面而过的那些美貌少女温柔地唱起:“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这里的帅哥很有才,却被人当成丑八怪”幸好大西族少女都很开明,没把这个有着东轩族肤色、大西族模样的丑八怪的举动当成调戏。三人一路说笑着跨过塞昂河来到东城,由于亚辛公子哥儿出身,纪萱萱也一向是大小姐做派,虽然出门时带的盘缠不少,架不住一路上大手大脚地乱花,到波塞东时已经没几个子儿了。夏风更不用说,以前走到那儿都是刷卡,从来没有带钱的习惯,如今来到一个没地儿刷卡的世界,这才感到钱财的重要。在晋城时烈王赏的那些金银珠宝,早当成垃圾一路打赏给了喜欢它的那些人。如今三人钱袋都已见底,吃饭时就只得挑一家破旧低矮的小酒馆,无可奈何将就一回了。跨入酒馆,里面没几个人,店伙计的招呼也显得懒洋洋没一点精神。三人挑了个靠门的桌子刚坐下,就见亚辛面色一怔,一脸惊讶地盯着夏风身后。夏风好奇地回头看了看,只见一个衣衫破旧、满面风霜的瘦削汉子腰背笔挺地坐在自己身后不远的一桌,正仔细地把馒头小块小块的塞进嘴里,那汉子剑眉斜飞入鬓,凤眼中有冷芒闪烁,面部线条刚烈冷硬。那模样已经够惹眼的了,何况他的桌上还赫然搁着一柄形式古旧的长剑。不知怎的,看到他就连吃馒头都如此认真仔细,夏风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古龙笔下的阿飞,不禁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家伙要是再年轻几岁,简直就是一标准古装酷哥!见对方抬头冷冷扫了自己一眼,夏风只得收回目光,回头小声问亚辛:“这酷叔谁啊?你好像认识?”亚辛低下头来,小声说:“东轩国第一剑手,御林军统领边长风!奇怪了!他怎么会在这里?”第一剑手?咋又是武侠片的滥情节?夏风心里不满地想,嘴里不以为然地调侃起来:“难得他乡遇旧识,过去招呼一下了,没准传咱们一两招绝世剑法也说不定。”“还是不要了!再说他也不认识我。”亚辛赶紧摇头,“东轩国常派有密探到大西国来,咱们要尽量装着不认识。只是堂堂御林军统领来做密探,好像说不过去啊!”“谁那么不开眼,派他来做密探?”夏风忍不住又冒了句粗口,还好这些母语的粗口这儿没一个人懂,不然非遭二人白眼不可。三人正边吃边小声嘀咕,却见边长风吃完饭付了帐后,就慢慢地来到三人桌前,三人好奇地望着他,他却不理会亚辛和夏风,只盯着纪萱萱冷声问:“你这柄剑是从何而来?”那柄样式独特的光明圣剑就随随便便地搁在纪萱萱脚下,靠着凳子竖着。他那冷厉的目光给人一种本能的压迫感,让纪萱萱有些紧张,不禁呐呐地回答:“我我们捡来的。”“捡来的?”边长风脸上露出一丝讥诮,显然是完全不信,“从哪里捡来?”“从从死亡之峰!”“死亡之峰?”边长风脸上讥诮之色更甚。他的态度早激起了夏风的不快,忙拦住还要解释的纪萱萱,然后大声教她:“你应该这样跟他说,‘靠!你管我从哪里捡来’!”说话的同时,比了个人所共知的雄性手语。边长风的目光“唰”一下转到夏风脸上,像利剑一般盯着夏风,夏风不以为意地迎着他的目光,一脸轻松,心中却暗自吃惊:怪了!我咋突然感到浑身凉飕飕?难道真有杀气?不是古龙那厮胡吹?“这柄剑是我一位尊长的随身之物,他已经失踪十多年了,我一直都在找他。”边长风稍稍放缓了点声音,可听在旁人耳中依然是冷冰冰的不受听。“哈!”夏风一声嘲笑,指着边长风手中的剑调侃道,“你这柄剑好像是我一位兄弟的破烂,给我看看先,如果真是的话,我要收回。”“混帐!”边长风一声怒骂,猛一下子抓住了自己剑柄,几乎同时,夏风的手也握住了桌上蝉翼刀的刀柄。二人静静对视着,一个冷厉如剑,一个神色如常。半晌,边长风缓缓放开剑柄,淡淡赞许:“好快的手!”“你也不慢啊。”夏风放开刀柄,脸上又恢复了他那懒洋洋的神色。边长风深吸口气,缓声道:“这柄剑确是我师父的随身兵刃,如果你们知道他的下落,请不吝赐告。”“哈,原来那个‘朝天亡’是你师父?”夏风恍然大悟,刚想告诉他实情,突然想到如果这一说,他倒真要理直气壮地收回先人遗物了。这样一想立刻就故意推诿,“本来告诉你也没什么,不过被你这一吓,我现在心里十分不爽。等哪天我心情好了,你又碰巧遇到我的话,说不定我会告诉你。”边长风面色气得通红,愣了半晌,突然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等他一出店门,纪萱萱便忍不住一比手势,爆出方才夏风教她的那句粗口:“‘靠!你管我从哪里捡来!’哈!跟大名鼎鼎的边长风这样说话,可真叫爽!”跟夏风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她也学会了不少时髦用词。“萱萱!”亚辛扳起面孔想教训一下表妹,但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笑,放开那几乎要攥出水来的刀柄,对夏风连连抱怨,“你也太张狂了,差点就把小命丢在了这里。”夏风懒懒一笑,也没有分辩。亚辛想想又摇摇头,“看来边长风有更重要的事要办,所以连师父的下落都顾不得打听,甚至连光明圣剑都不想节外生枝地夺回。”说到这不由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他也是在找瑶姬公主!”三人正说着,店主突然神情紧张地过来说:“三位客官,本店要打烊了,你们快点走吧。”亚辛看看外面的天色,奇怪地问:“这么早打什么烊?”店主犹豫了一下,突然压低声音:“听说帝国卫队在搜索全城,说是在找一个东轩人,所有客栈和酒店都提前打烊了。”“帝国卫队?”亚辛一惊,“可是被称作黑鸦队的帝国卫队?”“我可没那么说!”店主吓了一跳,跟着又悄声道,“大西国只有一个帝国卫队。”“走吧!”亚辛赶紧付了饭钱招呼二人离开。三人出了酒馆,见他神情有些紧张,夏风忍不住问:“怎么了?什么是帝国卫队?听着像法西斯党卫军一样。”亚辛奇怪瞪了夏风一眼,“怎么有时候你无所不能,有时候却又什么都不知道,真是奇怪!”说着他小心地四下扫了一眼,见近处没有旁人,这才小声说,“我虽然没见过,但也听说过大西国的帝国卫队,它直接由大西国帝君和元老院掌握,专门从事侦缉、捉拿、镇压、监视一切可能对帝国构成危险的人物,上至贵族,下至平民,有点像咱们东轩国的侦缉署。它权力大,手段狠,眼线广,在大西国人人惧怕,背地里都叫它黑鸦队,意思是遇到它就像遇到乌鸦一样,肯定要倒霉。”“还真是党卫军!”夏风惊讶地道,跟着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们是在找一个东轩人,咱们是三个,那肯定不是咱们了,我看多半是姓边那丫。”“什么叫姓边那丫?”纪萱萱奇怪地睁大眼,夏风当然没法跟她解释通行的网络用语,只得胡诌:“就边长风那小子,‘丫’当‘小子’讲。”纪萱萱想了想,立刻现学现用,一本正经地对夏风说:“你丫真会生造词语,不过‘你丫’还真比‘你小子’好听。”三人正在说笑,只见一小队黑衣黑马的蒙面骑士风驰电掣般从长街纵马而过,街上的行人纷纷惊惶闪避。一看那些骑士的打扮,不用问就知道,这就是大西帝国的黑鸦队了。“他们在张贴画像,这下姓边那丫麻烦了。”纪萱萱幸灾乐祸地望着那些“黑鸦”走远,然后对拉着亚辛袖子哀求,“表哥,难得遇上两个最伟大吟游诗人开新诗吟颂会,咱们去看看吧。”“你以为这是在东陵啊?”亚辛一甩袖子,“不说咱们没钱,就是有钱也进不去,帝国大剧院,不是贵族根本不让进!”“去看看嘛,说不定万一能进呢,”说着纪萱萱摘下脖子上的明珠项链,“最多把这个当了,有钱我还不信进不去。”“你连最喜欢的项链都要当?就为了去看一次吟颂会?”“去试试嘛,人家还从来没亲耳听过昌达先生吟诗呢,就这一次嘛!”“瑶姬公主还没消息,我哪有心思去看什么吟颂会?”“反正现在也没线索,没准咱们在吟颂会上能碰到瑶姬姐姐也说不定。”两兄妹还在争执,夏风却独自走到街边,歪头端详着方才黑鸦们贴在墙上的画像,不满地喃喃自语:“这画师水平真臭,画得一点都不像!”两兄妹争执没有结果,干脆过来让夏风拿主意,二人也看到了画像,都点头表示同意:“确实一点也不像边长风那丫!”听完两兄妹的争执,夏风也想去见识一下这些真正的吟游诗人,便对二人一挥手,“走!看演唱会去!”说着随手拉起了纪萱萱的手就走,纪萱萱脸上一红,却也没有缩手,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亚辛一看二人主意已定,只得叹着气无可奈何地跟在后面。三人由于先入为主,都没看出那布告上的头像,其实是有点走样的夏风。帝国大剧院巍峨宏大,在夏风眼里俨然是一座中世纪的城堡,几乎不亚于百老汇歌剧院,心中不禁暗叹:真不知这些大西人怎么能建成如何宏伟的建筑?刚想到这又不禁哑然失笑,连大一号的金字塔都能建成,建个百老汇当然也不在话下了。有纪萱萱那串明珠当得的两百金币,三人居然真就买通了剧院的守卫,在吟颂会开始后顺利地进入了大剧院,只是三人都打扮成端茶送水的侍从,在大厅两旁静立侍侯。对此夏风大为不忿,不过在纪萱萱一再哀求下,也只得第一次学着做个古老帝国的侍应生。大剧院分为上下两层,两旁的楼上是一个个豪华包厢,楼下是成排的普通坐席,全都装饰得富丽堂皇。人也早已坐满,无论男女,衣饰均十分精美,显然身份都不同寻常。吟颂会已经开始,几个吟游诗人轮番登场,开始他们的新诗吟颂,同时还有不知名的乐器为他们伴奏。当昌达和马汀登场时,全场掌声雷动,果然大受贵族们的欢迎。夏风听了几首,不太听得清他们那些诗作,不由暗自抱怨:除了嗓门大点,还不如意大利歌剧,至少那还有扩音设备,不像这光靠嗓子干嚎。见一旁的亚辛和纪萱萱都听得津津有味,夏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听。实在不愿这样傻呆呆地站着忍受这些吟游诗人不知所谓的诗,夏风便悄悄退到后面的走廊,本打算在这躲会儿懒,不想一个看打扮像是侍从头领的家伙,刚好端着两大盘水果糕点过来,见夏风闲着,便趾高气扬地命令他:“你!帮我把这送到楼上的六号包厢!送给麦克雷元帅和夫人!”真见了鬼了!还元帅?是不是还有司令官?夏风在心里暗自咒骂,本不想搭理他,不过怕节外生枝,最后还是笨手笨脚地接过托盘,照侍从头领指点的路线给楼上送去。一路上连连走错,好不容易找到六号包厢,还被把门的侍卫官呵斥了一句:“怎么才送来?”笨手笨脚地把水果糕点送进包厢,只见一个一身中世纪戎装的中年男子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胡须,他身旁一个中年美妇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夏风放下托盘时忍不住打量了他一下,而对方也刚好扫了他一眼,二人这一照面,那中年男子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在夏风刚要退出包厢时,他突然回头问:“你!叫什么名字?”“夏风!”夏风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那男子又是一怔,“你就是夏风?”“没错,你认识我?”夏风这下倒有些奇怪了。一旁的侍从官突然喝骂:“混帐!跟元帅大人说话岂敢如此无礼?”中年男子抬手阻止了想踢人的侍从官,饶有兴致地打量夏风片刻,缓缓点头道:“嗯,果然有点与众不同,东轩人?”“算是吧。”夏风耸耸肩。这下那中年男子更感兴趣了,追问道:“你是东轩人,为何到我大西国来?来做密探?”夏风无言以对,他不知道在公开场合,无论东轩族还是塞姆族,都得称自己为大西人,最多在后面加上族名,称为大西东轩族或大西塞姆族,只有从东轩国偷越国境的流民和冒险者,才依然称自己为东轩人。“我不知道帕拉思伯爵为何会推荐你这样一个东轩混血,不过我相信他的判断,咱们能在此相遇想来也是神的安排。直说吧,你为我做一件事,我给你大西帝国平民身份,甚至还可以把你举荐进帝国军,我是麦克雷元帅。”中年男子显然发号施令惯了,根本不给人回绝的余地。谁知夏风一听说帕拉思的名字,面色就是一沉:“对不起,我不会为任何人做事。”麦克雷有些意外,“你不想知道是什么事就一口回绝?你可知道拒绝会有什么后果?”“不想!不管!”夏风干脆利落地说完,转身就要走,却被包厢内的两个侍从官拦住,二人显然精通武技,一伸手就扣住了夏风的锁骨,谁知手指上尚未发力就感到软肋一痛,已被夏风击中要害。二人不由松手退开一步,趁这机会夏风冲出了包厢。“快抓住他!”麦克雷忙向侍从官下令,同时向身旁的贵妇人抱怨,“真不知道帝国卫队是干什么吃的,没找到这家伙不说,还让这个东轩杂种混进了帝国大剧院,公然出现在我的包厢里。”两个侍从官高呼着追出来,立刻引来走廊上的卫兵,几个卫兵立刻向夏风挥刀围上来,夏风习惯性地一摸腰间,才想起为了混进帝国大剧院,自己的蝉翼刀和亚辛、纪萱萱的刀剑都暂时留在了当铺,现在完全是赤手空拳。不过他也并不惧怕,在迎面而来的那个卫兵尚未出刀前,他已一脚踢中对方小腿迎面骨,那卫兵惨叫着跪倒在地,夏风抬脚勾起他扔下的长刀,挡住了后面两个卫兵的刀锋。狭窄的走廊让夏风无法脱身,眼看走廊两端堵满了卫兵,要想硬闯出去是不可能了,而隐身披风又因为混进来要穿这种侍从的紧身制服,已经收起来放在怀中,现在也来不及拿出来。夏风只得闯进边上一间包厢,在一个贵妇人的尖叫声中,拉着包厢外的幔帐一跃而出,从两人多高的包厢滑到大厅。大剧院内顿时乱了套,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到夏风身上,近处的贵族小姐们则尖叫着向远处闪避。只有舞台上的吟游诗人还很敬业地高吟着,完全不受台下骚乱的影响。“怎么回事?”亚辛和纪萱萱忙迎上来,夏风来不及解释,闪电般打倒近处的两个卫兵,然后向二人一挥手,“快闪人!先出去再说!”边说边脱掉侍从制服,跟着混乱的人流向大门外冲去,亚辛与纪萱萱一看,来不及细问,也边跑边脱下制服,混入骚乱的人流中往外冲去。事发突然,守门的卫兵不敢用武力阻止这些有身份有地位的骚乱贵族,只得任他们胡乱往外闯。夏风三人混在这些贵族中,顺顺利利地出了帝国大剧院。大剧院外是一片开阔的广场,只见一小队黑衣黑马的帝国卫队正飞速赶来,从大剧院内追出来的两个侍从官忙指着夏风对那些帝国卫士高叫:“快抓住他!他就是夏风!”那十几个黑衣武士立刻呈扇形散开,纵马向夏风包围过来,亚辛和纪萱萱不愿丢下夏风独自逃命,结果也成了帝国卫队包围的目标。处在扇形中央的那位武士在离三人十步之遥勒住马,整个扇形小队就立刻停了下来。那骑士的头盔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只留一双碧如绿玉的眼睛、双唇紧抿的嘴、以及线条刚毅的下颌露在外面。他的年纪似乎不大,唇上颌下都不见一点胡须,他头盔上的帽樱与旁人不同,旁人是红色,只有他是金色。显然是这一小队帝国卫士的头领。“扔下武器!跪地投降!”他冷冷盯着夏风,黑色披风猎猎作响,而一人一马却纹丝不动,这一动一静之间,顿给人一种渊停岳立的感觉。夏风歪头斜视着马上的骑士,脸上绽出一丝嘲笑,然后对他高高地竖起中指。骑士神情不变,慢慢拔出腰中的长剑竖在自己面前。那剑细长尖窄,剑尖处收得异常锐利,轻轻一抖便如蛇信子般颤动起来。黑衣骑士轻轻一夹马腹,那马便迈着碎步向夏风缓缓逼过来,在离夏风五六步远处,那骑士突然用脚后跟的马刺一磕马腹,骏马便如突然爆发的猛兽,四蹄腾空,一步就跃到夏风面前。二人身影交错而过,空中响起一串毒蛇吐信的“咝咝”声,以及两声刺耳的金属摩擦。黑衣骑士在几步外勒住马,缓缓兜回头,只见夏风已从地上翻身而起,一脸骇然地望着自己前胸的剑痕,只见衣衫已被划开一道半尺长的裂口,露出怀中的隐身披风。这披风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居然挡住了锐利的剑锋,不然,恐怕一个照面就要受伤。遇到佐罗了?夏风心中暗惊,面上却故作轻松地笑笑,把手中长刀一摆:“再来!刚才是我没注意。”黑衣骑士勒住马,一个抬腿从马鞍上轻盈落下来。夏风这才发现,他的身形也未见得有多魁梧,甚至还有点欣长纤瘦,不过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长期苦练培养出的从容气质,让人不敢小觑。只见他长剑一指夏风,冷冷道:“难得遇到个值得一战的对手,我现在真不希望你投降。”夏风咧嘴一笑,“不容易遇到一个你这种装酷的高手,真希望介绍你去好莱坞。”黑衣骑士显然不懂这话的意思,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也就懒得再问。慢慢平端长剑,双腿前弓后曲,缓缓向夏风逼来。夏风一看他进退自如的动作,心知遇到了高手,不敢再大意,赶紧举刀摆出个防守姿势,不过左摆右摆总觉得别扭,这才想起自己对刀法剑法的研究还只停留在武侠小说和功夫片上,心中不禁暗暗后悔:早知道有今天,好歹也练一两招少林罗汉刀武当太极剑的起手式啊!也免得让人给小瞧了。后悔归后悔,造型还是得摆,最后,只得勉强摆了个黄飞鸿的招牌动作,只是手中多了一把刀,看起来还是很别扭。在逼到离夏风三步之遥,黑衣骑士后腿微微往下一曲,跟着猝然蹬地,身体如压紧的弹簧突然间失去了压力,一下子就弹到夏风面前,手中长剑闪烁不定地连环刺出,“飕飕飕”三声破空锐响,已经完全落在剑锋所及之后。“等等!”在对方剑光闪烁中,夏风狼狈退出五六步远,赶紧抬手喊停。即便有最敏捷的反应,也没法快过对方剑锋的速度,方才刹那间的三剑再次破开了夏风一处衣衫,这次没那么走运,这一剑落在离脖子不远的肩胛,留下了一道不浅不深的伤痕,血迹慢慢渗了出来。“丑八怪!你你怎样?”纪萱萱脱口而出的呼唤让夏风心中一暖,好整以暇地回头对她一笑,“没事,我这两天血气太足,火气太旺,趁机放一点也好。”“你你要当心,他是古尔丹吉的传人,属于大西国最负盛名的星流剑派。”亚辛已看出点端倪,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两个帝国卫士纵马拦住去路,只得大声出言提醒。星流剑派?还不就是西洋剑术么?夏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西洋剑他也玩过,只是没像玩极限运动那么狂热,因此修为也只比业余运动员好一点点而已。不过就这他也知道,以西洋剑的轻快迅捷,尤其加上剑身前端的柔韧,自己手中这一点也不顺手的笨重长刀根本没法追上它的速度,也难以判断和抵挡它那变幻莫测的锋刃。再加上对方的身手足以媲美奥运冠军,自己再斗下去必输无疑,除非轻薄趁手的蝉翼刀在手,或许还可勉强一搏。但要这样弃刀认输当然也不符合夏风的性格,这片刻之间,他的心中已闪过无数功夫片中的经典打斗镜头,加上在自由搏击中获得的决斗经验,他突然就有了主意。他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只见他突然扔到长刀,从怀中抽出一袭衣衫,迎风一展,却是一件轻薄的白色披风。把披风卷成一长条,夏风对黑衣骑士示意:“再来!”黑衣骑士有些意外,大约还从来没见过有这种兵刃,不过他也没放在心上,缓缓平端长剑再次慢慢向夏风逼来。这一次他在五步之遥就开始发力,连续两个箭步冲到夏风跟前,手中的长剑连环刺出,却见眼前一片白影,突然就失去了目标,原来对方的披风已然展开。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哑然失笑,手腕一抖,长剑横向一划,这一剑要破开披风,对方就再无从躲避了。没有听到剑锋破衣的裂帛声,那披风在剑锋过后依然完好无损,且突然卷了过来,一下子就裹住了剑身,这一下变化太出乎人预料,待黑衣骑士明白过来想要抽回长剑时,却见夏风已闪电般冲到了面前,收剑是来不及了,只得左手抢先出拳击向对方面门。哪知道这种近身乱战正是夏风最为擅长的本领,而黑衣骑士右手又舍不得丢剑。结果自己左拳没碰到对方一片衣角,腰腹间却接连吃了两下重击,跟着下颌挨了一记上勾拳,打得他踉踉跄跄退出六七步,身子一阵摇晃,只觉两眼发黑,眼前金星乱溅,脑袋阵阵晕眩,拼尽全力才勉强支持不倒。“好!这都打不倒你,算你厉害!”夏风说着慢慢举起了双手,“我投降我投降!大家有话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