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得意的事

第二天一早，林筱艺就起床出去了。今天是周五，她得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问一问明天能不能去做手术，说实话，她有点害怕，少女时代的时候也有走火的朋友，就算说起那些事来浑然无意，但她还是觉得可怕。毕竟，是一个生命的消逝，据说，在孩子成为了受精卵的那天就已经先有了灵魂。有时候，她摸着肚子，很想知道，是不是尹慧琳肚子里那个可怜的孩子跟着她的脚步一并回到了人间。但这样的念头总会很快就让她狠狠的拍碎，因为这个念头的分量实在太重，她承受不起。林筱艺做了一系列检查，医生拿下听诊器，问道：“想好了吗？”“嗯。”“那好吧，明天你过来做就行了，记者要有家属跟着过来，带点卫生用品。”医生简单嘱咐了几句就不再多说，想来也是见过太多这样的事儿，已经麻木了吧。林筱艺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有点落寞，就好像一个濒临绝望的人在往楼下跳的时候有人拉一把也好，哪怕，那个人会冷嘲热讽的说：“摔死得多难看啊，见阎王的时候都不好意思，还是换个死法吧。”即便这样，也会让人觉得舒服些，不会这么空落落。然而，在国内不会有那些系着黄丝带的志愿者过来告诉你一个生命的神圣，也不会有一道道的流程和手续来阻止你做这件事。或许，只有这个时候你可以对一个无辜的生命痛下杀手而不用担心受到法律的制裁。林筱艺忽然觉得，这制度简直烂到家了。但她从医院大厅走出去，迎头走入那一大片阳光的时候，又觉得，果断一些没什么不好，她会有一片光明的未来，犹如此刻站在阳光下一般，尽管，她没那么果断。她没有像之前那样趁着出来随便到哪去逛逛，坐上出租车就回了家，然后开始胡思乱想打发时间。等这件事过去，她就要开始努力工作了，或许还能帮上不少哥哥的忙，等有钱了，买辆车，这样就能方便不少，噢，不行，林筱艺没有驾照，她还得重新去报考一次才行。种种种种，有边没边的事儿都在她心里来回翻搅，直到进了家门仍然没有停下。她不敢停下，怕一静下来所有的思绪都会回到孩子的身上，想得越多，心里就会越不舍，她不想自己的母性关爱在这个时候被唤醒。李妈见她忧心忡忡的样子，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盼着这个时候能收到少爷的短信，然后她就能赶紧把林筱艺的情况汇报给他了，只是经过了昨天的事儿，她现在也不敢随便乱说什么了。而此刻的段文轩正在公司里忙得焦头烂额，公司的事儿就是会这样，有时候闲得蛋疼，让人想要买点瓜子看个片，有时候就会有从早到晚的会议，每一个不参加都不行。今天段文轩的日程就被大大小小的项目会议缠住了，一直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才不过吃了一个蛋挞喝了一杯咖啡，好在，结束了这个会议之后他要出去见一个从美国过来的客户，路上可以吃块蛋糕或者巧克力。而此时，拿着手机发呆的林筱艺自然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不可自拔了，那个男人不会再给她电话了，就像他昨天最后的沉默一样。然后，她深吸口气拨通了夏明阳的电话，“明阳哥，你明天上午有时间吗？”“嗯，有什么事你说吧。”夏明阳似乎在办公室，说话的语气有些硬。“你明天上午陪我去趟医院吧，八点半见面怎么样？我在家里等你。”“好。”林筱艺挂上电话，全身虚弱的仰面躺在**，好像经历了一场莫大的劫难，耗掉了她所有的精力。然后，她开始了自己漫长的午睡时光，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是一片灰蒙，脑袋晕晕乎乎的。缓缓撑着坐起来，却被吓了一跳。夏明阳淡淡一笑，“睡醒了？”林筱艺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很干脆的摇摇头，又打了个哈欠，“没有，我得上个厕所继续睡。”她不想问现在是几点，不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更加不想留他在这吃晚饭，或者闲聊些什么。她的心被铺天盖地的雾霭侵蚀了，没那么多兴致。李妈听见动静，从房间里出来，正巧见到林筱艺走出，忙不迭问：“林小姐，晚饭都在锅里热着呢，要等会儿吃吗？”“我不饿，你自己吃吧。”林筱艺简单答了一句，就晃悠进来厕所。李妈见林筱艺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担忧的叹了口气，抬眼见到从卧室往外看的夏明阳，便又和煦的问了句，“夏先生，你要在这吃晚饭吗？”夏明阳似乎在走神，迟疑了下才说：“不用了，谢谢。”李妈转身进厨房把火关了，开始准备着自己吃饭。而洗手间里的林筱艺则干巴巴坐下马桶上，不愿意出去，外面的世界太精彩，但她眼睛不好怕被晃到。林筱艺没头没脑的想。一直到将近半个小时以后，夏明阳终于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洗手间外，敲了敲门，“筱艺？”“嗯？”听见回答，他才舒了口气，“你怎么还不出来，没事儿吧？”林筱艺打个哈欠，慢吞吞的起身，冲了马桶，开门出来咧嘴一笑，“睡着了。”好吧。夏明阳无力得叹口气，跟着她进了卧室，“既然你这么累，我就先回去了，本来想和你聊聊的，嗯，你还是睡觉吧，明天我过来找你，别多想，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好。”林筱艺眯了眯眼，看不出灵魂。听见李妈送走夏明阳的声音，她像满血满蓝原地复活了一样，马上从**蹿下来，“李妈李妈，赶紧准备准备，我要吃饭。”李妈愣了一下，赶紧动作起来，等把饭菜上桌，见她开动的时候才疑惑不解的问：“不是说不吃了？”“我怕自己对着夏明阳吃饭会消化不良。”林筱艺直言不讳。李妈哈哈笑了，“夏先生长得那么好看，多吃两碗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消化不良？”“李妈，这你就不懂了。”林筱艺吃了几口饭，底气足了不少，“我看夏明阳那绝对是视觉疲劳，你想啊，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看着他从正太变美少年再变成现在的优质男，就算他再好我也看不出来了。”李妈不置可否的摇摇头，“你这个小姑娘哟，就是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看这个夏先生也是真心喜欢你，都是好男人，你这脑袋瓜，怎么就这么不灵光？”林筱艺呵呵一笑，不解释。这种事，好像不在别人喜不喜欢她，而在她喜不喜欢别人。“夏明阳什么时候来的？”“六点多钟吧，我正在做饭的时候，他来了，我说你在睡觉，他也不让吵醒你就去了你房间。我中间给他送了一次茶，他就在沙发上坐着看手机，然后我就出去了。”林筱艺见李妈神神叨叨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怎么着，你还怕他对我怎么滴？”“那是，少爷可是一再嘱咐要照顾好你，我可是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林筱艺听她说到段文轩，下意识的垂下眸子沉默了，此后，她和段文轩之间除了上司和下属的关系，就再无其他了吧。李妈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跟着心酸，“唉，我这个老婆子啊，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我年轻的时候，自由恋爱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要是不得到父母的允许，那就成了千古罪人，多痴情的鸳鸯都得被打散，现在你们想喜欢谁就喜欢谁，就该胆子大点。”林筱艺淡淡一笑，没接着李妈的话说，她原来的胆子也是够大，以为爱就要不遗余力，结果就是面对着那个毫无生机的房子，以为自己还是个有家的人。都是幻觉罢了。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掉爱上一个人就忘记自己的毛病，但她知道怎样控制着不开始。吃晚饭消化食儿的时候，她接到了林志勇的电话，想来是对明天的事儿有些紧张，在问了几句她“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好好吃饭”的话之后，就苦哈哈的说：“姐，万一我明天搞砸了怎么办？”林筱艺乐了，“搞砸了，人家就不用你了呗，你要是喜欢呢，可以继续去发传单，不喜欢呢，就在家打打游戏，学习学习，或者跟朋友出去溜达溜达，我又不是养不起你。”电话那边的林志勇沉默了一下，没多久就憨憨得笑了，“对，没错，姐，我觉得你都成我偶像了，等以后，我也能这么跟你说就好了。”在他心里，能跟家人说“我又不是养不起你”这句话，比万众瞩目更让人觉得扬眉吐气。林筱艺也笑了，“昂，我相信你，也不说是谁弟弟，总之不要紧张不要给自己压力，就当明天是长见识的就行了。”“好。”林勇志信心满满的挂上了电话。林筱艺唇角的弧度也没有因为断线就掉下来，她觉得这感觉真是不错，嗯，比以前当尹慧琳那个阔太太的时候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