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记忆扭曲

柳飘飘呆滞的目光中开始氤氲出薄薄的水雾，好像有莫大的委屈在她的眼底汇聚成一团，看上去就像是山洪决堤的前照，下一秒就会冲破所有的阻碍爆发出来。女人的眼泪在某种时候是男人致命的武器，但在某种时候也会是自取灭亡的根源。段文轩微微眯了眯眼眸，已经做好了迎接柳飘飘山洪暴发的准备，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耐性，看她把这场戏演完。他已经累了，在这种无聊的爱情游戏里，他已经浪费了足够多的时间和精力，他可不想等自己百年的时候回过头去看，只看见自己的虚度。有些事，既然明白了，还是不要再执着下去的好。然而，柳飘飘却笑了，苍白的脸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霭，看上去更加惨淡了。“如果你不信，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事情变成现在这样，谁都不想，但你如果硬要觉得我是那个幕后的操纵者，你尽管去告表哥好了，被他迫害的女孩已经数不胜数，这样的人被关进去几年，说不定出来还能大变样。”柳飘飘说完之后，深吸口气，垂下目光。“我马上就会给我爸妈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回来处理我和你之间的婚约，拖了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柳飘飘说完一扬手，“能不能请你出去，我想要静一静。”她直勾勾的看着地面，眼神却丝毫看不出焦距，扬起的胳膊有些颤抖，声线都是上上下下的，似乎是在硬撑。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想保住自己最后一点尊严。段文轩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继而起身快步走出了柳家。难不成真的是他错了？可是除了柳飘飘之外，谁会是那个人呢？还是这件事过去之后就已经不再重要？段文轩的心情糟透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给段翼安打电话，接通之后才知道他们已经出院，在回家的路上了。林筱艺没有等着小志送衣服过来，与其那样，还不如去附近的小商场里随便买一身回来。有段翼安这个摄影师在，她完全不担心他带着几件杀马特的衣服回来给她穿。段文轩见到林筱艺的时候，她正盘腿坐在沙发上跟段翼安一起吃水果，比起他的紧张气恼，两人的心情似乎都不错，不错到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某种幻觉。“要不要来点？味道特别正。”林筱艺指着茶几上的柚子笑呵呵的说。“你疯了？”段文轩看着她头上的纱布，莫名其妙涌出某种不安，歪头看向段翼安，“她的脑袋不会是出问题了吧？”“当然没有。”段翼安笑呵呵的说：“就是不知道你是谁了。”“不知道我是谁？”段文轩的声音一下高出几十个分贝，满脸惊悚的看着林筱艺，“又玩失忆？不是吧？”林筱艺不好意思的笑笑，“Demon已经跟我说了不少你的事儿了，但是我除了知道你是我的老板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抱歉。”段翼安幸灾乐祸的看着段文轩，“而且，她好像只把你的事儿给忘了，哥，你这次是真的中奖了。”段文轩愣了三分钟之后，要笑不笑的看着两人，惊慌不定的说：“不是吧？你们是不是在搞什么恶作剧？”“段总，我听说我和你谈过恋爱还有过孩子，嗯，听着就觉得挺神奇的，虽然我也很想厚脸皮的继续当你女朋友，但是……我现在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那样似乎不是很好。”林筱艺为难的看着他，“会……很别扭吧？”她双手交叠在一起，紧张的比划着，好像是很难接受跟一个自己想不起的人谈恋爱，不管这个人是谁。段文轩的目光不断在两人的脸上穿梭，很想从他们的表情找出自己被骗的证据，然而，这似乎很难，不管是林筱艺和段翼安，都没有丝毫是在骗自己的样子。他忙不迭掏出手机，拨通了医院的电话，“我是段文轩，我要找昨晚负责病人林筱艺的付严医生。快点！”段文轩的声音忽然变得十分局促，让不明所以的段翼安和林筱艺都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在一瞬间有些僵硬，然后，马上就恢复到茫然的状态。“我是段文轩，我想问一下林筱艺的情况，我知道她已经出院了，她在医院的时候有没有说自己失忆的事儿？没有？确定？好。”段文轩说完挂上了电话，凉飕飕的眯着眼，看向林筱艺和段文轩，“到底是怎么回事？医生为什么说你早上醒来的时候一点问题都没有？”林筱艺很无辜的看着他，“段总，我早上醒来的时候的确没觉得自己有哪不对劲，只是跟医生说我昨天晚上的事儿记不太清了，医生说因为我受到了轻微脑震荡，会出现那样的情况也属于正常，我没有说我不记得你的事儿，是因为那个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我跟你之间有这么多的过去。”“是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筱艺才奇怪的问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她，是不是周末又要加班，然后我们才发现，她想不起和你有关的事儿了，但是知道你是她的老板，你们工作的事情她也很清楚。”段翼安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而且，她印象里柳飘飘是因为和她感情不错，她请她去参加party的，至于，她和柳飘飘为什么会认识，为什么会变得关系不错，她也说不上来了，证明，跟你相关的事情，她都想不起来了。”“那你呢？为什么她知道你？你是我弟弟，如果没有我的话，她也不会认识你。”段文轩狐疑的看着这两个人，显然不相信他们说的话。段翼安摊摊手，“那我就不知道了。”林筱艺却满脸不解的看着段文轩，“为什么没有你的话我就不认识Demon了？难道是你介绍我们两个认识的？”“你记得的是什么？”段文轩凝眉看着她，一双眸子好似鹰隼一般闪烁着锐利的光芒，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寒而栗，更别说是在这样的目光之下说谎了。但是林筱艺的脸上并没有任何不自在的表情，只是声音有些温吞的说：“我记得是Demon看中了我弟弟，找他去当model，见面之后才发现他是你的弟弟，难道……不是吗？”这下段翼安也笑了，“看来你不仅仅是失忆那么简单，你是记忆扭曲了。”段文轩一听段翼安也这么说，再也不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上前一步抓住了林筱艺个胳膊命令，“起来！”林筱艺一惊，“干，干什么？”“带你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记忆都已经乱成这样了，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吃水果，真不知道你们是大智若愚还是真傻。”段文轩气恼的斥责。林筱艺被他拉扯的有些疼了，皱着眉头，没好气的将他的手甩开，“段总，请你自重！”她嫌弃的仰头看着他，轻轻捏着才刚被他抓住的地方，眼睛里是好不掩饰的嫌弃，“段总，我不管之前我跟你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是现在我忘了，而且Demon说我跟你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分手了，所以还请您尊重一下我。”段文轩看着她的样子，额角的青筋都被气得暴突出来，叉着腰在沙发旁边转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笑又笑不出，一口气将额前的碎发吹得满天飞之后，好像才稍微平息了心中那团火。“林筱艺我现在是带你去医院做检查，不是让你去上刑场，这和尊重不尊重有什么关系？”段文轩承认自己现在一点都冷静不下来，林筱艺的情况本来就有些特殊，谁能确定她这次是真的记忆混乱了，还是连里面的灵魂都被掉包了？而且，出现问题的地方是脑袋，搞不好有淤血什么的，越早发现越好好不？真是个没有常识的家伙！段文轩气急败坏的看着她。林筱艺显然对段文轩这种灼热的关心一点都不感激，而且还有些抵触，紧锁着眉头嘟囔道：“段总，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看着办的，您帮我做决定不是很好吧？”她深吸口气继续说：“而且，我不想告柳程泽。”“为什么？！”段文轩又一次炸开了，说完之后，才回过些味来，“等等，你为什么知道我要告他？”“因为才刚柳飘飘打过电话，我已经在电话里原谅她了，他们只要支付医药费就行了，我也不想再看见那个男人了。”林筱艺闷声闷气的解释，似乎对段文轩的做法相当不满。“林筱艺！”段文轩气势汹汹的瞪着她，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架势，没错，段文轩的样子根本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而此时的林筱艺没有平日里那种跟他争强斗狠的气焰，就像是害怕中瑟瑟发抖的小兔子，小眼神都是可怜兮兮的。她不由沙发的角落里缩了缩，弱弱的说：“段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可既然柳程泽也喝多了，而且，并没有跟我发生关系，至于我脑袋上的伤，我相信他也不会是故意的，根本没有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段翼安有些看不下去了，“段文轩，你够了啊，筱艺现在怎么说都是病人，你这么对她大吼大叫吓唬她干嘛？说不定她现在忘了跟你的事儿也是好事，你也不想想，她从跟你扯上关系之后，生活太平过吗？”段文轩瞪眼，“段翼安，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别在这装的跟筱艺很熟一样成吗？”林筱艺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样子，真怕他们等会儿会撸起袖子来干一架，然后，她很果断的趁两人不注意的时候移动到了离两人比较远的另一个单人沙发上，手上紧紧的抓着手机。万一要是打起来，她一定要录下来，感觉会很精彩的样子。她在心里笃定的想，面上却是绷得紧紧的，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逗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