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痛快接受

他们挑了个环境很闲适的咖啡馆，大年初二上午十点来钟，马路上的人都不多，整个咖啡馆里除了他们四个人之外，也再无别人。店里播放着八十年代抑或更加久远的日本经典曲目，配合着店里成片成片洋洋洒洒的日光，娴静而安然。不过，林筱艺不是来享受这份祥和的早安时光的，她是要来跟对面这个男人谈判，而且秉承着一颗不让他肉疼誓不罢休的勇敢的心。她已经在电话里跟段文轩商量过这件事的处理方案，段文轩那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自然比林筱艺这只小打小闹的小狐狸更能算计，两人在电话里叽里呱啦一番，此刻坐在这，相视一笑，即是能读懂对方的心思了。夏明阳不知道两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他问林筱艺的时候，她也没说，但是脸上明媚的笑容，显然是跟段文轩商量的十分妥帖了。就算他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跟段文轩抑或叶泽都差了一个级别，有些事儿，他的确想不到也看不到，而本该跟他一样的林筱艺，显然已经越来越像他暂时不懂的那个世界靠拢了，其实，他倒是觉得没什么，所有的事儿，想开了，都没什么。“你既然想私了，也说的那么有诚意，就开个价吧，夏明阳的伤在这摆着，他一个尚未娶妻的大好青年，就被你老婆这么着给毁了。”林筱艺顿了一下，薄唇飞扬，顺道翘起了二郎腿，“叶总，你得负责啊。”叶泽黑线，“我出三十万精神损失费加医疗赔偿。”“啧啧啧。”不等夏明阳开口，林筱艺先露出一副鄙夷的样子，好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抠门的人，更枉论对方还是男人了。“叶总，您那三十万，在A市正经点的地方买套两室一厅都难，也就能买个客厅撑死了，搞不好还得是期房的客厅，您拿这点钱当精神损失费，坑鬼呢吧？”林筱艺搅拌身前的咖啡，不慌不忙的讽刺，眼底挂着淡淡的笑容。让叶泽看了就觉得心中荒芜的笑容。叶泽眯了眯眼，见夏明阳和段文轩都跟没事儿人一眼，便将目光落定到林筱艺身上，“你说要多少？”“我吗？”林筱艺又笑，“我虽然没受伤，但也的确被苏雪给吓得够呛，而且她现在那种情况，搞不好以后我每次回家都得小心翼翼了，不过，虽然我家不是什么隐秘的地方，我还是很好奇，令夫人是怎么找到我的地址的？”“不知道。”叶泽沉声回答。“要是一个精神病患者还能找人来调查我的地址，多少有些奇怪，不是吗？”林筱艺忽然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锐利的眼神浑似鹰隼在盯着草原上的猎物，她在寻找合适的机会，只一次，就毙命。叶泽眯眼，没说话。“叶总，你跟舒曼坑我的那事暂且不提，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在背后调查我吗？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秘书好奇？”林筱艺眯着眼，审视着叶泽眼底细微的光芒，好像并不愿意在抛出最后一句，足以击垮他的话。“因为我的前妻，尹慧琳。”叶泽淡淡的说，“因为我觉得你和她很像。”“哈？”林筱艺望天冷笑，“叶总，这还有别人在场呢，你用这么老土的方式跟一个女孩搭讪，是不是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叶泽脸上微热，他当然也不想在叶泽和段文轩的面前说这些，但他有办法吗？“我真的感觉你和琳琳很像，不管你信还是不信，那次的事儿，我向你道歉，可能是我自己想多了。”叶泽缓了口气说：“你们说个数吧，不管多少，我都愿意承担。”“痛快！”林筱艺拍板笑了，好像一直在等这句话，然后很干脆的伸出了五个手指，“这个数。”“五十万？好。”叶泽干脆的点头。林筱艺笑，“叶总，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精打细算了？”叶泽怔愣一下，“你要五百万？”“夏明阳三百万，我二百万，两百万是精神损失费，一百万是他的医疗费用，叶总，你觉得我要多了？”叶泽抿平了唇线没说话。“才刚不是有人说多少钱都答应吗？”段文轩不怀好意的拿出手机，播出了那段录音，“这段音频想来很多媒体都会感兴趣。”“你这是在威胁？”叶泽皱眉。“这怎么能算威胁呢？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证据，你都敢在前妻子尸骨未寒的时候娶新欢了，还怕这些东西？”段文轩将手机装起来，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咱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要是因为这点钱，就不要脸了，好像有点不值。”“况且，寰宇给你带来的利润，远远不止五百万吧？”林筱艺冷眼看着他。叶泽忽然笑了，痛快的拿出支票，大笔一挥填好单据，撕了下来。他当然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冤大头，但，他却没想到，自己会被冤的这么不体面。“现在满意？”叶泽挑眉看着林筱艺。尽管这个姑娘在他面前总是表现出自己的粗线条和视财如命，但他却怎么看她都不觉得她会是个掉进钱眼里的人。“叶总，你跟我之间的事儿还长着呢，要是这么着就满意，那您就太瞧不起我林筱艺了。”林筱艺眯眼一笑，可爱的样子浑似纯良的兔子，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我……愿意奉陪。”叶泽说着起身，淡淡一笑，潇洒的走了。这个男人总是这样的，他脸上的面具似乎永远都不会被打败，林筱艺甚至在想，是不是有哪天他一败涂地的时候，也会像现在一样佯装出一副潇洒从容的样子。不对，这样的人，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的骨子里就是满满的桀骜不驯，他是匹不能被驯服的野马，所以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是那副欠抽的姿态。林筱艺叹口气，收回自己有些执着的目光，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才刚在她的脸上出现了何种的表情。绝非恨，或者是讨厌什么的，只是迷惑，好像很想将那个在自己眼底映出来的人看穿。林筱艺呵呵一笑，“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也是，这两年鼎鑫越做越大，这五百万对叶泽来说根本没什么影响。”她说着把支票递给夏明阳，“都给你吧，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命来坑他这笔钱。”“算了，这些钱本来就是你扼来的，我拿着手软，你正好可以物色一套不错的房子，不是早就想离开那边呢吗？”“离开老房子是担心林坚韧出狱之后会找过去报复我们，像他那样的渣渣，谁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我也是倒霉，怎么就遇见这么多的渣渣？”林筱艺苦笑，其中的苦涩滋味，想必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段文轩看着两人之间的情况，总觉得自己担心的事儿在悄然发生，于是开口夏明阳将钱收下，“你的公司才刚刚开始，有这笔钱应急，或者是拓展业务都不错，再说，这钱你要是不拿着，筱艺也会内疚。”“是啊，你就拿着吧，我知道这也还不了我欠你的人情，你就别跟我推了。”林筱艺把支票塞进他手里，“就这么办吧。”夏明阳皱眉，“难道换成是你看见了，会见死不救？”“还真没准儿。”“我不信。”夏明阳说完给出了最后的决定，“这钱，咱们就按跟叶泽算账时候的意思分，我拿三百万，你拿两百万。”“好。”林筱艺知道在推脱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嗯……既然事情解决完了，中午就跟我走吧，段翼安要请客吃饭。”段文轩朝林筱艺微笑。林筱艺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好，那明阳哥，你就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好。”夏明阳笑着点了点头，先一步走出咖啡馆。林筱艺见他走远了，才贼笑着歪头看他，“段翼安真的要请吃饭吗？”“厄……你想吃什么，我请客。”段文轩展颜一笑，一点不觉得有什么该脸红或者尴尬一下的事儿发生。“随便吧。”林筱艺也笑了，朝前一步，先走了出去。段文轩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不想让林筱艺坐夏明阳的车回去，就是不想让他们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他喜欢她，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她，恨不得让她听全世界的人来告诉她，他喜欢她。没办法，谁叫她就是不愿意听他说？中午的一餐之后，段文轩带林筱艺兜风，顺着没什么车的高速公路一直疾行，两边是种满了树的绵延青山，远远的看着，那些树冠就像是水边的石头上长出的青苔，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摸摸。阳光很好，从各种角度钻进车窗，林筱艺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傻笑，她真想说，段文轩，咱们私奔吧，私奔到一个有山有水鸟语花香的地方，把叶泽什么的都扔了，看太阳东升西落一直到白头吧。可是，她知道，这就是一个简单的冲动而已，就像当年的杨过不能跟小龙女在古墓中生活一辈子，他们或者她，还没到能看清爱情的年纪。尽管她已经活了那么久，到底，也不过是有着一颗少女样的心罢了。那天，段文轩傍晚的时候，把她送到家楼下，“要不……送你去学个跆拳道什么的吧？”“为什么？”“觉得你身边危险太多。”段文轩满眼认真的说，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那你还不如给我配上两个保镖来得更直接呢。”林筱艺调笑。“也行，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愿意。”林筱艺很干脆的说：“不过，还是要谢谢。”她转身走进楼，觉得剩下这几天还是宅起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