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改变态度

“这件事你还告诉别人了吗？”夏明阳沉默了片刻又问。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好多事想问，但又不知道问什么，想了半晌才决定先问这个。“家里人就只有小志知道，剩下的，安培、段文轩和段翼安知道，因为他们都不认识以前的林筱艺，所以觉得他们可能比较好接受这件事，所以就说了。”林筱艺囧兮兮的看着夏明阳，竟然有些不自在了。这事儿，感觉就跟你刚在一个陌生人那攀交情蹭了顿饭吃，然后现在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冒牌货，就算对方很宽容的原谅她了，她却是不能那么快释然。夏明阳怔愣了一下，点点头，“那……你的家里人都知道了吗？”他对尹慧琳了解的不多，林筱艺为尹慧翔做的那些事儿，他也不知道。“没有，我就还有一个哥哥在，而且，他现在的生活挺好的，我不想跟他说了。”林筱艺有些晦涩的笑了笑。“嗯，想必你一定是都想清楚了。”夏明阳点点头，看上去也有些尴尬。他从前在林筱艺面前的收放自如是因为他们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在，他了解她，不夸张的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但是现在，她虽然还是她，但是骨子里已经换了另外一个人，她跟她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就算他现在已经接受了林筱艺的改变，但这和她变成另外一个人又不是一回事，感觉是说不出的奇怪。沉默，开始在两人之间肆无忌惮的蔓延，无孔不入，让他们怎么都找不到打破的出口。林筱艺囧兮兮的看着他，湿哒哒的手攥在一起，别扭的搓来搓去，幡然醒悟过来自己还在刷碗，眼睛一亮马上开口道：“那个……我先刷碗了。”“嗯，好，要不要帮忙？”夏明阳的局促程度不亚于林筱艺，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的样子。“不用不用，你出去等我吧。”林筱艺笑，“一会儿就刷完了。”“好，那……我切点水果吧。”夏明阳说着从冰箱里拿出几个苹果，“啊……对了，那你现在还喜欢吃苹果吗？”“嗯嗯，喜欢，我就接受不了芒果、木瓜啊这些，受不了那个味道，但是超级喜欢吃榴莲。”林筱艺的神经松懈下来，说什么话都显得很真诚。“还好还好……”夏明阳一边将苹果切成一瓣瓣放进盘子里一边笑呵呵的说。“还好什么？”林筱艺不懂。“还好你说的那些因为比较贵，筱艺都不怎么吃，所以也就谈不上喜欢还是不喜欢了。”夏明阳想到那丫头过得苦日子，心里不禁有些酸楚，不由叹了口气。“你……想她了吧？”林筱艺歪头看着他，试探着问。“嗯，只是觉得她命苦，其实，之前你进华创以后，我就觉得，这丫头的苦日子总算都过去了，以后，她也能像其他女孩一样开开心心的生活了，只是没想到……她已经。”夏明阳的眼睛一下变得潮糊起来，速度端起苹果盘，“我先出去了。”说完也没等林筱艺回答，就快步走了出去。林筱艺看着他的背影，也叹了口气，转身继续对着那几个白瓷碗洗刷刷。她能看得出夏明阳的难过，可她无能为力，就像她看见小志黯然神伤的时候也不知道安慰什么才好，林筱艺苦了一辈子，甚至，是带着屈辱的活了二十几年，现在死了，身体都被人占了，任谁想，这命运都是太苦了。可是……林筱艺心里也清楚，事情会变成这样，只能说是掌控着人间的那个神，忽然有了恶作剧的想法或者哪根筋不对了，总之，这都是不可控的天命，总之，她会代替林筱照顾好林妈妈和林勇志，这就够了。而且，她有信心，把他们照顾的更加好。夏明阳坐在沙发上，看着盘子里的苹果，思绪在无意识中就飞去了远方。其实，他是打算年底加薪之后，再跟筱艺告白的，虽然她现在的年纪还小，但也已经工作两年了，而且，按照法定结婚年龄来算，筱艺明年就可以结婚了。所以，他的计划就是两个人谈一年的恋爱，然后就挑个地方先付个首付，把房子买好，就能准备结婚了。他不在乎筱艺的家里是怎样的情况，他是个男人，有本事把她和她的家都照顾的好好的，甚至都做好了跟她一起供小志念书的打算。他也知道妈妈对这件事的反应会很大，也知道这么多年，筱艺一直都是妈妈很忌讳的一个女孩，但他觉得无所谓，是他要跟筱艺生活，又不是他妈，就算他妈激动起来嘴再厉害，也一定会妥协的。但是，没想到，事情会一桩接一桩的发生，本以为让她在自己身边，工作的好坏放一边，起码在长辈的眼里算是一个还比较体面的工作，这样他妈妈的反对声也能稍微小一点。没想到，林筱艺却展现出了他想象不到的能力，漂亮的英文软文，流利的口语，虽然是在电话中的沟通，她也是毫无疑问的解决了好多公司的难题。大家开始怀疑她的学历是不是在作假，甚至有同事私下里说她是那种富家千金来底层实习什么什么。他听见之后，从来都没有去澄清过，甚至还在心里窃喜，因为，他们口中说的那个神奇的女孩，将来会成为他的女人。直到那天段文轩的出现，一切都改变了。她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传奇，却离开了他的生活而且越来越远。他不是没想过就那么放弃了，可就算是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心里想着的还会是她，甚至在去餐厅吃饭的时候都会忽然觉得，啊，这道菜她一定喜欢，回头带她来吃什么什么的。听说她怀孕之后，他几乎疯了，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那感觉就像是遭到了背叛，被她理直气壮的扣上了一顶锃光瓦亮的绿帽子，但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这气恼来得毫无理由。他无数次想起段文轩的讽刺之言，他除了是林筱艺的青梅竹马还是什么？眼下，才知道，原来他连她的青梅竹马都已经不算，属于他的那个林筱艺早就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虽然他有很多的理由不信，但他心里很清楚，那些所谓的理由都不过是他不愿意接受事实的借口罢了。与其这样，为什么要自欺欺人？许是筱艺生活得太过艰辛，所以老天才给了她这样一个方式解脱，与其让他看见的是一具从海中飘上来的尸体，他宁愿自己看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林筱艺，哪怕，只是一个皮囊。许是她还在眼前，悲伤都没那么强烈，虽然也是酸酸的，但怎么都哭不出，找不到一个祭奠她的方法。倏尔，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抬眼，才见是林筱艺缓步走过来了，马上|将自己纷飞的情绪收拾好，笑道：“能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吗？”“嗯，没关系，反正我晚上也没事儿。”林筱艺应着坐到了他旁边的担任沙发上。虽然之前的时候总是害怕夏明阳，甚至很讨厌跟他独处，但现在，她看见的只是一个悲伤的男人，他不再有明媚的笑脸，就算是眼睛一如月牙般弯着，眼底仍凝着浓重的伤感。她忽然想起画皮中的段子，靖公主穿了小唯的皮囊去找霍心，伤心欲绝的跟他滚了那一次的床单，而此时，他却是看着一个他喜欢姑娘的皮囊，想来那滋味也不会比伤心欲绝好上多少。林筱艺已经不能再用以前的那种心态面对她了，因为她打从心里不能再去讨厌这个男人。他对林筱艺的感情是真的，这样一个真性情的男人，是会让人感动的。“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说，只要我知道。”林筱艺满眼真诚的回答。夏明阳迟疑了一下，先给她递了一块苹果。“不吃了，才刚已经吃了不少了。”林筱艺不好意思的摸摸肚皮，只是不想让吃东西这件事分了她的心，从此刻，她要用百分百的真诚回答他每一个问题。“好吧。”夏明阳坐回去，似乎还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你……关于筱艺的记忆，一点都没有了吗？”他很好奇。他没看过那些网络小说，对重生这个词也是一知半解，甚至，在他在客厅干坐着的时候都上网搜过了，但人家都说那不过是小说家莫须有的杜撰罢了。“嗯，都没了。”林筱艺郑重的回答，她知道这些事儿对他很重要。“啊……”夏明阳不无失望的笑了笑，“我看网上说，重生的人有可能记得身体主人之前的事儿，原来是骗人的啊。”“我也上网查过，小说里好像出现过各种各样的情节，但真正发生过的有几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林筱艺严肃认真的回答，脸上没有一点在玩笑的样子。“嗯，那……和段文轩的那个孩子是你还是……筱艺？”夏明阳斟酌着自己的措辞，虽然，想了好久，觉得真相是什么没那么重要，但他还是很想知道。“是林筱艺。”林筱艺看着夏明阳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