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曼珠沙华

“好有个性的驴子。”林筱艺满眼飞花的收回目光，她来的时候可是在酒吧门口流了半天哈喇子。“你也喜欢朋克？”“是那辆哈雷，啧啧，太帅了，”林筱艺沉浸在对机车的钦慕中，完全是一副梦幻少女的表情。蓝天盯着她，一下愣了，继而，有些兀自惆怅的笑道：“你跟琳琳还真是像啊。”林筱艺收起自己的花痴表情，极其认真的看着他，“我要说我就是尹慧琳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蓝天错愕的看着她，僵硬地勾了勾唇角，“你在说什么？”“你总说我像一帘幽梦里的紫菱，而且，还教过我怎么调配一帘幽梦，你那一套中国风的名字都是我取的，海棠渐熏，芙蓉泣露，丹凤朝阳，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林筱艺眸中带笑的看着他，“我没死。”蓝天僵硬地看着林筱艺似乎已经开启了石化状态，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回路严重堵车，好像完全不能消化掉这句话的意思。林筱艺笑眯眯的看着他，根本就是那只整天笑眯眯的现实版招财猫，就差扬起爪子来“喵”一声了。蓝天吞吞口水，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凳子上，伸出手掌挡在林筱艺面前，一手捂在胸口上，软绵绵的说：“稍等，我受到了惊吓！”林筱艺一撇嘴，“切，贱人就是矫情。”蓝天将她眉眼中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晃神间好像看见尹慧琳吐掉嘴里叼着的牙签冲他冷哼一样，那家伙，总会时不时扮演一下街头小太妹的角色，她说那是她青春年少时代望尘莫及的形象。他也曾感慨，还好她接受了望尘莫及的仰望，没有去直接沉浸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蓝天似乎从自己的冲击中清醒过来。他想到了叶泽的话，对林筱艺冷不丁抛出的轰炸性消息有了几分信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天我一直打不通叶泽的电话，就想去公司找他，结果在半路上被一辆大卡车撞了，醒来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林筱艺用最朴实的语句将整个过程描述了一遍。她说完之后，就像个纯真的美少女一样，捧着自己的笑脸，笑呵呵的瞧着蓝天目瞪口呆继续消化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扔下了一颗多么重磅的炸}弹。蓝天觉得她的眼神让自己很有负担，沉默了好久之后，才哽咽片刻说，“能不能让我冷静一下？”林筱艺琢磨了一下他的意思，“是让我从你的眼前消失？”“嗯，基本上是这个意思吧。”“OK。”林筱艺爽快的从高脚凳上下来，“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叶泽，如果，你不希望我再死了一次的话。”蓝天怔愣片刻，随后重重的点下头，“放心。”林筱艺离开之后忽然觉得心情舒畅，下午，她要去练车场签个到，然后就可以等通知准备考试了。虽然她现在还没有钱买车，但起码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很悠然。段文轩一直在当她的司机，跟他们约定好的一样，每天早上准点过来吃早饭，晚上没有事儿的时候也会吃完饭再走，要是光看表面，两人就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一样，相处融洽且自然美好。那次之后，她又去帮夏明阳换过一次药，是在他的公司，因为他要加班，晚上没时间回家了，所以就拜托林筱艺过去一次。他说年后公司接了新的任务，所以很忙，这两天一直都在公司睡，办公室才备了药，只是那天同事们走之后才想起自己要换药的事儿，还对自己叫林筱艺过去的事儿各种不好意思来着。林筱艺倒是还好，还带了夜宵过去。那次之后，他们都在各自的生活中忙碌着，没再见面，也似乎没有见面的理由。只是让她有点难过但是，自从上次小志离开之后，也没再给她打过微信，好像从他的心里已经把这个姐姐除名了。林筱艺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好几次她打开微信之后，都不知道要给弟弟发些什么。从蓝天的酒吧出来之后，林筱艺去旁边的餐馆里吃了碗牛肉面，热乎乎的面汤喝进肚子之后感觉特别舒畅，正一边吃着一边看视频的时候，接到了段文轩的电话，还是言简意赅的问她在哪。“稍等。”林筱艺说完之后打开了自己的地图定位，把自己的准确位置报了出去。“凤阳中心大街77号玫瑰园广场北区牛脾气正对着门的那个位置上。”林筱艺如是说。段文轩黑线，“在干嘛？”“报告老大，我在吃牛肉面。”“在那等着，我过去找你。”“是的，老大。”林筱艺也不知道段文轩要过来找自己做什么，反正，她觉得有司机过来接她是一件无限荣光的事情。不过，让她比较不满的是，段大司机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出现在了门口，而且用一双鹰隼一般的锐利小眼神盯着她，导致她不得不放弃掉碗里的牛肉面，马上起身跟他出去。中午十二点，在中医的理论中，本来是该小憩一会儿以保证下午的正常工作，但段文轩显然对林筱艺在车上睡觉的这件事很不满意，直接抽了张纸巾丢到林筱艺的脸上，恶狠狠的咆哮道：“林筱艺，这座椅是真皮的，赶紧把你那带有腐蚀性的哈喇子擦干净！”林筱艺睡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耳朵里忽然冲进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吼声，惊得她蓦然从梦中跳脱出来，伸手抓住从脸上滑落的纸巾。车窗外是一片风和日丽鸟语花香，看公路两边的绿化带，似乎是自己并不怎么熟悉的地方。“老大，你是要把我卖给人贩子吗？”她砸吧砸吧嘴，用纸巾抹了抹自己湿哒哒的嘴角，然后，趁段文轩不注意的时候将座椅上自己犯罪的证据全都擦掉了。她是真心不知道段文轩才刚在咆哮些什么，还以为自己毁尸灭迹做得很到位。段文轩刮她一眼，“就算我想把你卖了也得有人买啊。”“听说最近肾的销路很不错，我身上的器官随便摘一摘也挺值钱的吧。”林筱艺说完之后，看见前面的大门，忽然明白过味来，一下沉默了。段文轩见她一下变脸，解释道：“我在这里找到个还不错的位置，你看看行不行。”他说着将车停好，“下车吧。”林筱艺却坐着没动，好半晌才苦笑着说：“我自己也在这。”段文轩僵硬了片刻，有些尴尬的问：“厄，那要不要去买束花？”“算了，反正我的灵魂也没有飘走。”她说完又犹豫了片刻，才下了车。没错，段文轩带她来了墓园，入眼都是青葱翠绿的绿化带，不远处就是绵延起伏的山丘。这里是号称跟房价不相上下的A市顶级墓园，周围的绿化带都是园艺设计师精心设计，所有的一花一草一木都是风水大师勘测之后种下的。尹家的祖坟就在这边，当然，尹家买下那么一大块坟地的时候，没想过，这种东西也会在经销商的炒作之下变成财产留给后人。当然，谁也不会丧心病狂到将自己的祖坟变卖掉，所以尹慧翔在苦苦支撑的时候都没有动作这种念头。林筱艺没想到段文轩会将“她”的墓地买在这，心道好在自己有坑叶泽的那两百万扛着，就算给林勇志和林妈妈买一栋不错的房子，也还能剩下不少。林筱艺跟在段文轩的后面，一路走上了一个新的山丘，这边没什么墓碑，好像是新开发出来的，路边长着郁郁葱葱的绿色植物，以林筱艺的园林知识，看不出是什么草。段文轩见她一直好奇的盯着看，漫不经心的说：“这是曼珠沙华，传说只长在黄泉路上，是给迷路的亡灵引路的花儿，所以它还有一个名字叫彼岸花。”“哇，老大，你好博学。”林筱艺说着忍不住去摸那薄薄的叶子，“等开花之后真的会让叶子都不见吗？”关于彼岸花的传说林筱艺也听说过一些，据说这种花儿在黄泉路上簇拥着开放，远远望去好像一条被血染红的毯子，灵魂飘荡在上面，前世的记忆会苏醒，可，不管你在前世经历了多么刻骨铭心的事情都在会踏上孟婆桥喝下孟婆汤的刹那全部忘记。佛经说：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于是，彼岸花在佛语里有了另一个名字：曼珠沙华。段文轩并没有看见她眼底弥漫开来的迷惘和郁郁，不动声色的充当着那个博学的男神形象说：“当然，曼珠沙华属于石蒜科，到了夏天会落叶休眠，所以开花的时候看不见叶子有叶子的时候已经过了花期。”“老大，你说，我要是也能看见一条曼珠沙华铺好的路，是不是就不会迷路了？”林筱艺蹲在路边看着这些郁郁葱葱的植物，眼底充满了莫可名状的忧郁。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不管她是不是凭着本意来的，都会在某种时候有种悲从中来的愧疚，说不清道不明，就像你偷了别人非常重要的东西，就算人家笑呵呵的跟你说，没关系，送你吧，你还是会脸红。没错，这种感觉，会让她无所适从。然而，就在她怅然若失的时候，忽然被段文轩从地上拽了起来，紧紧抱进了怀里。“不许乱想。”他有些慌乱的声音，从她的耳尖飘进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