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 慢慢变硬

林筱艺看着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段文轩，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得一下变成了两个大，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有些不正常了，视线有些模糊，耳朵也没有那么好用了，外界所有的声音都被一股子蜂鸣遮挡得听不真切了。她定定的看着段文轩气急败坏的脸，唇瓣嗫喏良久，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如洪水猛兽一般冲开最后的闸门，灾难一般撞到了她的胸口，林筱艺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被击得粉碎，没有眼泪，甚至忘了疼，只是那种几乎夺了命的窒息感让她喘不过气。仿佛是坠进了一个漫无边际的梦魇，入眼所及都是张牙舞爪的手臂，每个长着锋利指甲的大手都想要将她紧紧攥住，直至粉身碎骨！林筱艺很努力的保持着镇定，她知道自己是下意识将所有的情绪都扩大化了。**的人在太多时候都像是刺猬一样，会冷不丁将自己最坚硬的后背展示出来，在力量与尖利的对抗之下，她知道自己或许会直接口头鲜血呜呼哀哉，但对方也一定会因为她的刺而血肉模糊。她深吸口气，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林筱艺垂着头，声音有些低，许是才刚咆哮的时候太大声，嗓子有些沙哑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在两人都在气头上的时候抽身离开，她想，他们都需要一些空间和时间去冷静一下。她就算不太了解恋爱的样子，但也知道，作为两个才在一起的人，怎么说都不该吵成这个德行。大家都不是野蛮人，却在怒气的蒙蔽下将优雅的外表撕得一点不剩了，真是悲哀。林筱艺这般想着忍不住长叹口气，缓缓转过身，在驻足了三秒之后快步走到门口，开门走了出去。驻足的那三秒，是她给段文轩最后的时间，既然他不要，那就算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林筱艺苦苦坚持的那最后一点耐力也被耗光，她一下咬住下唇，转身面壁思过，像个傻瓜一样没声没息的大哭起来。莫名其妙的委屈感来得铺天盖地将她紧紧地包裹其中，想要脱身却找不到出路，这样软趴趴的哭，成了她唯一能释放情绪的方式。林筱艺耸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对墙站着，因为不想太过丢脸，拼命将嗓子眼的声音压制下去，从后面看，就像是一个羊角风发作患者在抽筋儿。“女士，请问，需要帮忙吗？”林筱艺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嘴巴一紧，险些咬到舌头，脑门一下就撞到了墙上，疼得她“诶哟”一声叫了出来，侧脸看向那个满面疑惑的服务生，勉强笑了笑，“，没事儿。”兔子一般的红眼睛下面，还有花里胡哨的泪痕，加上嘴角挑起的违和笑容，让那服务生一下愣住了，迟疑着问：“真的……不需要帮助吗？”“真的真的。”林筱艺一边说着一边逃也似的朝着电梯门口冲了过去，恰逢电梯刚巧在顶层，门才打开就赶紧闷头冲了进去，狂按关门键，生怕有别人追杀过来一样。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段文轩开门探身出来，恰将她最后一抹背影看入眼中。他皱了皱眉头，却没有追过去。段文轩收回目光，将走出去几步的服务生叫住，“才刚外面那位女士怎么了？”“她说没事儿，但看样子好像在这里站着哭了很久了。”段文轩点头，说了句谢谢，便关门回了房间。龚蝶正收拾着东西准备睡觉呢，听见有人开门的声音不由一惊，赶紧从**跳起来凑过去看，见是林筱艺从门外进来，不由一惊，“你怎么回来了？”林筱艺眨眨眼，禁不住一愣，“我不该回来吗？”“你当然不该回来！”龚蝶用一种毫无疑问的语气回答了她，满眼狐疑的盯着林筱艺，就好像她的脸上写着无字天书，需要她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认真来努力参悟才行。林筱艺无奈的笑了一下，感觉龚蝶现在的这个表情以及内心的种种情节脑补，跟她这张纯真无暇的脸实在是一点都联系不到一块。她慢条斯理的将外套脱了挂到衣钩上，“说说，我为什么不该回来？”龚蝶抿抿唇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只好妥协一般的说：“好吧，就算你晚上要回来，也不该这么早就回来吧？”她拿出手机核对了一下时间，“你在文轩哥那也就待了一个小时，这点时间还不够你们你侬我侬的吧？”“嗯，因为我们压根就没有你侬我侬，就谈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儿。”实际上林筱艺想告诉她，就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还包括着她在路上和，楼道里消磨的将近半个小时，可见他们相处的时间是多么的可怜。龚蝶听林筱艺说话有气无力的样子，脸上的疑色更重，抱着枕头坐直了身子迟疑着问：“筱艺姐，你们不会是吵架了吧？”林筱艺努着下唇想了下说：“也不算是吵架吧，只是在一些事情上的观点不同，阐述自己的想法时稍微激烈了一些。”她说完笑了下，“你赶紧睡觉吧，早上还要跟我一起出去呢，要是挂着黑眼圈可不好哦。”“啊，对，明天还要去见我的男神！”龚蝶想到这马上激动起来，麻利快的钻进被窝跟林筱艺说了句晚安，紧紧闭上了眼。林筱艺以为自己会难过，会在浴室里淋着水掉眼泪，就像是曾经那个不争气的自己一样，但她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站在水龙头下，很淡定的想着今天跟段文轩发生争执的细节时，脑子竟是异常的冷静，心没有疼，甚至连拧巴都没拧巴一下，自然也是没有眼泪的。她舒舒服服的冲了个热水澡，弄干头发之后，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洗完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时，林筱艺才顿悟出一个道理。原来女人的心真的是会变得强大，在被不断的伤害和刺痛中，对于委屈的承受能力会越来越强，相应的，人也会变得越来越不爱掉眼泪，好像什么事儿都能看开，什么事都能搞定。这或许是好事吧，只是，一颗坚硬的心要怎么感受柔软的幸福呢？早上八点半，林筱艺和龚蝶准时出现需要集合的广场对面，电视台的商务车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今天要去的地方是欢乐谷，北京标志性的游乐场。摄像大哥看见跟着一起过来的龚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个美女就是你跟导演推荐的？”“嗯，怎么样，漂亮吧？”“漂亮啊，嗯，可爱，不过还太小吧？”摄像大哥爽朗的笑道：“美女，多大了？”“十六。”龚蝶大方的回答。摄像大哥点头，有些为难的跟林筱艺说：“我估计，你就算让金炫跟导演求情也不成了，她才十六，还是个未成年呢，你让个未成年去参加那些唱歌跳舞的选秀比赛没问题，年轻、漂亮那是她的优势，可你让她来参加我们这种真人秀的节目，那就太胡扯了，不符合国情啊。”林筱艺一听这话也幡然醒悟过来，国内十六岁正是危险的年龄，不管现在的社会多么开化，孩子们对上面的管制到底是听还是不听，到底是不能鼓励和宣传的。龚蝶见林筱艺爱莫能助的看着她，心里也算是有了个底，但还是很认真的问：“筱艺姐，国情是什么？”等林筱艺把“早恋”这个在国内盛行的词语告诉给她之后，龚蝶一张小脸瞬间变成了黑土色，“不是吧？”“你都没觉得这边的学校跟你们那边的学校相比，制服都很不一样？”“好吧。”林筱艺抛出这个血一般的事实之后，龚蝶马上低下了头，说真的，她实在没想到这边的学校会这么不同，校服那么难看就算了，堂堂的高中生，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连个社团都没有，要不是为了小志，她就算让爸爸的唾沫星子淹死，也会回日本的。“那我可以跟着看你们拍摄吗？”龚蝶只能退而求其次，提出最低限度的要求。摄像大哥，点头，“不过，你要保证一直在我的后面跟着，不许进镜头，也不许跟他们有任何的互动。”“OK。”龚蝶笑呵呵的保证。林筱艺见换人的事情泡汤，一时间有些犹豫。“要是我现在拒绝继续录制节目的话，你们是不是损失很大？”林筱艺心虚的问。摄像大哥一下子瞪了眼，“妹妹，你可不能这样啊，那样我们会很麻烦的，而且还要协调金炫的档期。”“嗯嗯，知道了，放心，我会好好拍的。”林筱艺笑着应下。在那一刻，她脑子里冒出来的是段文轩有些狰狞的面容，忽然有种自己若是让步只能重蹈覆辙的感觉，所以她笑着答应了摄像大哥的请求，在心里跟蓝天说了句对不起。明明跟他约定好，会一直努力下去的，结果……她却忽然迷失了努力的方向。她不知道，今天一早，段文轩在她们离开后不久也退房离开了，经过一晚上的辗转反侧，他觉得自己这次的冲动真是错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