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元宗最为偏僻安静的一处角落,有一座高耸的断崖,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冷清死寂,遗世独立。一名白衣少女坐在断崖边上,夕阳的光影投射在脸上,她微微的眯起了眼睛,双眼如水般清澈,仍是在出神的望着天空,远处有几只苍鹰在天际遨游,她看见它们那自由自在的姿态,眼中流露出一丝渴望。她就像是雕像一般,一动不动的坐在断崖边,双腿垂在断崖之下,一头长发随风飞舞,衣袂飘飘,仿佛随时会随风坠下万丈深渊,看起来危险而又寂美。直到最后一丝金黄的光线消失,她终于送走了这第一百七十三个日落。日出日落,交替轮回。一百七十三天,日日如年。夜色降临,月起星现。她站起了身子,转身向断崖深处走去,身影落寞而孤独,慢慢的走入了一座山洞之中。洞中很是宽敞,却无任何装饰,正中间有一晶莹剔透的白色玉床,正上方的洞顶有一块圆形的空缺,皎洁的月光透了进来,正好照射在玉床之上,将这见方的白玉床镀上了一层银霜。数颗夜明珠镶在洞顶,将空旷的山洞内笼罩上了一层柔白的光影,却显得其更加冷清。她躺在了那冷冰冰的白玉床之上,眼睛仍是睁着,直直的望着上方,透过洞顶那缺口处,望着天际的满天繁星,许久后,她合上眼,身子佝偻成了一团,却仍是无法入眠。她突然想起了幼年时在世俗中的日子,那时候她才七八岁的样子,和阿婆生活在寿县的山村之中,贫穷而快乐,阿婆曾经是大户人家的丫鬟,也懂得不少的学问,从小便给她讲过各种民间故事,还给她读许多优美的诗句,一心希望她能有些学问,长大后嫁个好人家,衣食无忧即可。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一个秋夜,窗外秋蝉鸣叫,室内烛光昏黄,年迈的阿婆搂着她,给她念过的一首诗。云母屏风烛影深,长河渐落晓星沉。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她双目出神,反复的沉吟着最后一句。碧海青天夜夜心。。。。直到东方亮起了鱼肚白,晨曦从上方透了下来,夜明珠的柔光渐渐隐去。她坐起了身子,又缓缓的走了出去,来到了断崖边,背对着朝阳,向远处眺望着。看着那层层叠叠的云海之上,天元宗的四十八座主峰的山尖露出云层,一簇簇,一座座的如同海上岛屿一般,飘渺出尘,宛如仙境。但因为距离实在是太过于遥远,落到了她的眼中,都只是远处云上的一些小黑点而已了。依稀可见其中有一座最高的山峰,仿佛将天与地连接在了一起。她看着那个黑点比别的小黑点高一些,应该就是天元宗的至高峰,扶摇峰了吧。那是她曾经居住了两百多年的地方,整个天元宗最为尊崇的存在。如今她却与世隔绝,独在此处。这里是天元宗最为偏僻安静的断崖,人迹罕至,幽静凄凉,很适合闭关修炼,上次隆清因救她负伤闭关,便是在这静坐崖。但是此次隆清伤的很是严重,去了小宿星空界深处坐死关,不知何时才能出来。如今却换做她在此处面壁思过。她反复的琢磨着,静坐崖,静坐崖。静坐常思己过么?她神色有些萎靡,轻轻的叹息,这一思,就是要三百年啊。。。今天是第一百七十四天,上穷碧落下黄泉,每一天的冷清孤寂都难以排解。爹爹真的好狠心,那天居然还打了她一巴掌。她想起来,眼中有些黯淡,坐在静坐崖的崖边,看着悬崖之下,那凝成实质的浓雾呆呆出神。也不知道隆清的伤势如何了,她叹了口气,自责的无以复加。还有小敏这个练功狂,现在一定是在勤奋修炼呢吧。至于小娥,估计是在细心的梳理她的发髻,正在臭美呢吧。还有易雪呢,这个小屁孩在战昙教中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受到那魔头的怒火牵连呢。她想起来和阿雪在归鼎会中的日子,易雪这小屁孩和王钟那魔头一个脾气秉性,总是爱看她气得抓狂的样子。不过现在想想,她当时还真是小心眼啊,居然和小孩子斤斤计较,而且还得罪了昆墟老祖这种恐怖的人物,幸好大魔头出现了,不然她那天还真是凶多吉少了。凌水天嘴角吟起一抹笑意,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丝柔光。那可恶的大魔头此时是在做什么呢?这种与世隔绝的日子,将她折磨的快要发狂,没有睡着过一夜,而且每到晚上,就会想起天道宫那柔软的大床,和那魔头温暖的怀抱。她不该想他的,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而且每当她想起临走时他那苍白的神情,心就揪起来的难受,就像是被人捏住般,压抑的叫她喘不上气。想知道他伤的严重吗,会不会在记恨着她。她和他,才不过一个月而已。为何会如此的想念那个可恶的魔头。她伸手抚上手腕上的赤红色蛇形手镯,细细的摩挲着。为何她如此惦念。。。手镯看起来很是古朴妖冶,一点灵气波动的气息都没有,以至于当时手镯被衣袖盖住,居然没有人发现她还带着一件中品仙器。她苦笑,想来被那群长老和爹爹发现,战昙教的镇教至宝,居然在她身上,更会震怒的吧。她又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把白玉小梳,反反复复的把玩着,从后面拽出了自己的一绺头发,放到了胸前,慢慢的梳了起来。好无聊啊。。。她梳了一遍又一遍,再一次麻木的将手扬起,伸到了到脑后发根处,正要顺着发丝往下梳,却突然感到有一只手,捏住了她手中的梳子,与此同时,她鼻尖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淡淡冷香。凌水天一怔,眼睛亮了起来,就仿佛溺水者见到了陆地一样,竟是她从未有过的欣喜与激动,她嘴角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连忙回身看去。清风卷起发丝,飘散在空中。她的身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她的眸光暗了下去,看来是日久无聊,出现幻觉了。凌水天低低的垂下了头,手中紧紧的握着白玉小梳,眼中弥漫起了一丝水汽,无声的哽咽了起来。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了她低垂的头,自她的顶心轻抚而下,似是在安慰着她。“别哭。”有淡淡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随着清风消逝在这断崖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