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宿舍的时候,张建中吓了一跳,里面竟有一个女人,她一回头,而且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喷红的脸,黑黑的眼睛,她对张建中一笑,说,张党委晨练回来了?她说,我叫阿娇。你不要误会,我并不娇气,这只是老爸给起的名字。张建中疑惑地问:“你有什么事吗?”“我在给你清理房间。”“不用,不用。”阿娇却说:“这是镇府招呼所的服务员,每天的任务之一,是给领导清理房间。”张建中这才松了一口气,刚才还以为漂亮的女妖怪钻进来勾引他呢!“谢谢!”此话一出,又觉得不妥,你并不比人家大多少,怎么好让人家干这种事?要清理,帮书记帮其他领导清理就行了。然而,她已经把**的被子叠好了,把他随手扔的衣服挂好了。此时,张建中正好站在卫生间的门口,忙向里面张望,里面也收拾好了,记得昨晚换下的内裤还没洗呢!她到底弄到哪去了?不会也帮他洗了吧?他的脸通红起来。看来这领导当得好是好,许多待遇都不一样,但似乎一点隐私也没有了,一个大姑娘可以随时出入你的房间,哪一天,梦遗打飞机什么的,你还得清理好现场,别被她发现了。“以后,你就不用清理我的房间了,还是我自己清理吧!”“如果,我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意,请你提出批评。”“没有,没有。非常满意。”能不满意吗?连内裤都帮你洗了。“那又是为什么呢?”这个阿娇还真够负责的,还一定要你说出原因,提出批评,从而,改正自己把工作做得更好。张建中说:“不关你的事,主要是我的原因,我老妈经常教导我,自己的事要自己做,起床的被子要自己叠,房间要自己清理,特别是换洗的衣服,一定要自己洗。”阿娇笑了起来。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像一朵绽开的野山花,清纯可爱,只是因为有一颗蛀牙,有少许瑕疵。她说:“我会注意了,以后,你上了班,我才来清理你的房间,帮你拖地抹桌子。”张建中觉得这才可以,拖地抹桌是他最不想干的事,而且,那时候,自己也把房间清理得没有隐私了。阿娇从他身边经过时,想起了什么,说:“你换洗的衣服放在桶里,你可以拿去洗衣室洗,那里有一部洗衣车,如果,需要我帮你洗,留张纸条在桌上就可以。”张建中便骂自己太无聊,太自己吓唬自己,人家一个大姑娘,会帮你洗内裤吗?你想得也太邪乎了。出门前,张建中要自己回过头来,不要看她的背影。由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她除了脸以外的部位,即使余光也没敢乱瞟。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不会察觉呢?现在,你可不是一个普遍人了,你是领导,目光怎么可以随便往下属身体的**部位瞟呢?被人家察觉了,是非常破坏形象的。有时候,人的某种自觉是被环境约束的。你张建中不再是普遍的男孩子,虽然,对你漂亮的女人也有某种想法,但你更要保持一个领导者的高大形象。镇委镇政府办公室是一个大办公室,一行办公室摆在中间,且是两张桌对拼在一起的,面对面坐了十几个人。张建中从他们身后通过,右拐,有一个单间,那就是他的办公室了。他的办公室很窄小,收拾得很干净,桌上还没水迹,显然是刚擦过。刚进门时见一位女同志提着水桶出去,想一定是她擦的。他便想,当领导真好,这种清洁卫生的琐碎事根本不用自己干,不管在宿舍还是在办公室。阿启走了进来,问:“要不要喝茶?我给你泡。”张建中看了看桌面,自己还没有杯呢!阿启马上知道他在想什么了,说:“先用接待杯吧!绝对卫生,经过高温消毒的。”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张建中条件反应地伸手抓起电话,随口报了门户,说:“县委办。”对方似乎愣了一下,“哈哈”笑了起来。张建中也一愣,忙说:“是书记啊!”“我还以为打错电话了。”“对不起,你一下反应过来。”“昨天,我说的没错吧?你要迅速进入角色。”“你批评得对。”“你别误会,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在一个单位呆的时间长了,总会有一种习惯,不知不觉间,就会回到那个状况。我忙起来,有时候,也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还在宣传部工作。”书记说,你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张建中哪敢怠慢,从办公室出来,叫了一声“贾主任”,贾主任应了一起,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他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同志,个很高干瘦干瘦,头发已白了大半个头。以前,就认识,在县委办也经常电话联系,因此,比较熟悉,而且,他在县委办的口碑也挺好,都说他是“老办公室”处理情况又快又好。当知道自己分管办公室,张建中首先想到的便是这位老主任,想有他给撑着,处理各种事物,写材料讲话稿,自己可以减轻许多压力。“我去一下书记办公室。”贾主任点点头,随他一起出了办公室,一直在前面带路,像是担心张建中不知道书记办公室似的。“你回去忙吧!”贾主任说:“书记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我知道。”张建中觉得还不够,说,“谢谢!”贾主任反而不自在了,站在那里“嘿嘿”傻笑,露出一嘴烟屎牙。书记的办公室很宽大,据说是他调到边陲镇后,把两个办公室并在了一起,又把与办公室相连的宿舍房间打通了,因此,他的办公室和宿舍是连在一起的。从这个门进来是办公室,从后面那个门进去是宿舍。张建中曾迷惑,为什么不把后门堵上,今天,阿娇来搞清理卫生,才明白,那后门还有方便阿娇搞清洁卫生的作用。“坐吧,坐吧!”书记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站起来,示意张建中坐在沙发上。书记办公室虽然没墻阻隔,一览无余,却可以细分为三大块,一块是他办公的地方,一块是沙发谈话的地方,另一块摆着一张小方桌,是五六人开会的地方。“今天一上班,就有人来投诉你了。”书记虽然满脸笑,张建中还是很紧张,自己做错了什么?应该没有啊!他还没开始工作呢!也没迟到啊!“不要紧张,不要紧张,只是善意的投诉。”书记按着张建中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也坐在一张短人沙发上,“宿舍的女服务员,那位阿娇,说你不满意她的工作,又不正面提出批评。”张建中忙解释,说:“她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不好意思要她帮我清理。”“你不必不好意思,这是她的工作。一直以来,有规定,接待所的服务员必须清理领导的宿舍。你不让她清理,不是要砸她的饭碗吗?你不要她清理,不是显得像我这类需要她清理的领导搞特殊吗?”“你不一样,你是书记,工作忙,顾不上。”“我没有批评你的意思。”书记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还拿着杯回到沙发这边来,想起什么,说,“你看看,没个人服务,你连茶也没有。”“不用,我刚喝了茶过来。”“我不想再多说了,你必须马上转变过来,思想要转变过来,这样,工作上生活上才能转变。”这已经是第三次对张建中提出同一个要求了,他觉得自己真够差劲的,到边陲镇不到一天,就犯了三次同样的错误。看来许多事,还是少说为妙,还是入乡随俗,随遇而安。“谈正事吧!刚才那些都是花絮,不属硬性要求,真正要求你的是,必须做好工作。”本来,张建中的腰杆就挺得笔直,这会儿,又挺了挺。“轻松点,不要太拘束!”书记说,“目前,我希望你在熟悉分管工作的同时,做一件事。我认为,只有你来做才最合适,因为,你刚到边陲镇工作,对边陲镇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更能不受任何干涉地去完成这项任务。”他说,大强跳楼的事你也知道了,虽然,有定了案,但我们还必须更进一步的了解原因,从组织的角度对了解原因,而不是从警察的角度。他们只要证明是自杀就可以结案了,但我们还要弄清楚他的动机,向上汇报。他说,这事非常急,死了人是大事,上面追得紧,我希望,你用三两天的时间,把整个事件调查清楚。他说,我做事的风格是,不讲过程,只讲结果。遇到什么困难,需要我支持的,你尽管提出来,至于怎么干?我不太关心,更希望发挥下属的主观能力性。这对下属的成长也是最好的方法。张建中说:“我是一个新人,在发挥主动能力性的同时,更希望得到你的指导!”书记笑了起来,指着他说:“只有你才敢这么跟我说,只有你才敢在我面前承认自己还有不足的地方。别人都不敢提,怕我以为他们成不了事,怕我怀疑他们的能力。”他问,是不是副县长教你的?谁也不要怕,有什么不懂就直接提出来,当面提出来?张建中小心翼翼地说:“这也是我做事的风格,不会就问,不要不懂装懂。问了一次,下次就懂了,就把别人的经验学到手了。”书记笑了起来,说:“反正你的底气就是比别人足,别人都不敢看不起你!”张建中心里清楚,别人为什么不敢看不起自己的原因,还不是有副县长这个后台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