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中很清楚,水泥的热俏。在与这两家水泥厂联系之前,他曾跑了几个部门单位开办的公司,都是熟人,谈起当前热销的品种,除了建筑钢材就是水泥了。现在,到处都在搞建筑。有水泥厂的地区,倒可以通过各种关系弄到指标价、出厂价水泥,没有水泥厂的地区就到处寻找,便宜水泥是弄不到的,因此,市场价便应运而生。水泥厂也就千万百计想以市场价抛售自己的产品。比如,临近几个县,就想着法子往红旗县这两家水泥厂钻。别人劝张建中别打这方面的主意。我们县市单位办的公司还弄不到呢!你们边陲镇就更不可能了。张建中一点不心虚地说:“你们和我不一样,你们弄便宜水泥是转手赚钱,我弄水泥是自己用,搞建设。”现在,说真话未必能办得成事,说假话人家还会同情你。本来,张建中也曾想过,是不是在县城找个门面,像那些单位的公司那样挂个发展经济总公司的牌子,后来,觉得还是不搞那么东东为妙。挂上牌子,拉开门面人家就知道你是玩转手生意的,你边陲镇有多少实力?装穷扮可惜乞求人家支持边远贫穷镇,效果会更好。小厂长把那些人哄出办公室,回头看张建中,才想起他们不是一伙的。“我真是边陲镇政府的。”张建中马上又陪笑脸。“说这些没用,谈点实在的。你想要多少水泥?”“当然是越多越好。”张建中还是把名片递了上去,“我们是自己用。”“谁都说是自己用,但一出门,就转手卖出去了。”小厂长还是对张建中的名片不感兴趣。“借个电话用一用。”张建中想打个电话给工业局的局长,想让这家伙知道,他张建中不是白撞,不是胡乱印名片。现在假名片太多,把真的也搞得没人相信了。小厂长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他还想着小厂长电话里说的话呢!“什么价的水泥都有。”小企业嘛!被人忽略,因此,往往会隐藏着意外惊喜。拨通了工业局长办公室的电话,却没人接,又拨打一位认识的副局长办公室电话,终于接了。“我是边陲镇的张建中啊!以前,县委办的小张。”对方似乎想起来了,笑着说:“是张副镇长啊!”张建中松了一口气,说:“好吗?最近还好吗?”“还是老样子。听说,你在下面干得不错嘛!”“也就混着吧!下面艰苦啊!”“艰苦好,锻炼人,年青人应该好好锻炼锻炼。”“遇到困难了,需要你解决了。”张建中点了题,又怕他推辞,说一些无能为力的话,接着又说,“我在小水泥厂呢!想弄点水泥回边陲镇搞建设,但跟厂长不熟,以为我是做生意的,所以,还请你跟他说几句,证明证明我是不假冒的。”这么说,张建中就把电话交给小厂长。小厂长再横也不敢得罪局长,再说了,也不知道这张建中与局长什么关系?所以,还是接过了电话。果然,这印证了张建中的身份,他的态度也变了。“这世道,什么人都有,只是一张名片是很难说明身份的。你也看见了,一个个吵着要水泥,B得我头都大了。”他看了一眼名片,问,“张副镇长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解决。”张建中便说边陲镇的困难,说海水养殖在县里的位置,说自己需要多少水泥。小厂长却接过话说,既然,是县里立的项,你应该去找县领导,找他们批个字,你这么跑,跑断腿也没用。现在企业都想多赚钱,不是上面有指示,都想按市场价卖出自己的产品。张建中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你可以骗水泥厂的厂长,却不能骗县领导。如果,露了馅,撤了你都不足为惜。为边陲镇弄几个钱,你怎么不可能把自己赔进去?“如果,你要市场价,要多少都没问题,我还可以送到你们边陲镇去。”小厂长倒也慷慨,张建中可能接受市场价吗?更不可能让他送去边陲镇。不过,他还是说了许多感谢小厂长的话。回到县城,张建中郁闷得很,想打穷牌得到的只有同情,却没人真正伸出援助之手,看来,这人一个个心肠都硬了。左想右想,一咬牙,还是决定找副县长。他可不敢说再提海水养殖的事,只是说,边陲镇要盖宿舍楼,希望副县长能解决一点便宜的水泥。副县长不可能不问高书记,因此,事先已经跟高书记打过招呼。“你承认有这事就行。以后,水泥弄到哪去?你可以当不知道,把责任推到人身上。”他要给高书记吃定心丸,帮他找开脱的理由。能得到转手卖出水泥的好处,又不用负责任,高书记没有不乐意的。张建中想,如果,弄到便宜水泥,让副县长也尝点甜头。副县长不是刀枪不入的人,前书记如果不是被捉奸,送给他那台大彩电早就用旧了。尝到甜头的副县长自然也就不会追究那水泥到哪去了!副县长对张建中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见他主动来找自己,谈的又是公事,不再像以前那么热情,却也没有太板着面孔。“高书记怎么叫你来谈这事?”张建中笑了笑,说:“他要我来探探你的态度,担心你会反对。”“这是好事嘛!我怎么会反对?”副县长并不知道他们三人在县城购买套间的事,因此,觉得高书记为边陲镇的干部着想,精神可嘉,自己也责无旁贷,便带张建中去见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很多事看似难办,找对了人,却一点也不难办,与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只谈了半个小时,他大笔一挥,张建中手里就握着五十吨计划内水泥的批条了。高书记却贪得无厌,对张建中说:“你是不是找老上级李主任也弄张批条?”“这样不好吧?如果,他也找分管工业的副县长就穿帮了。”“按李主任的性格,他一个县委常委,是不会找副县长的。”当然,找李主任批条以海水养殖的名义了。这是吃了晚饭的时候,张建中在家里与高书记通电话。放下电话,老爸问,这阵,你怎么总在县城?老妈说,你没见他谈的是工作上的事吗?你以为,他是回来休假啊!张建中笑了笑,说,很多事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一定总是呆在下面镇了。老妈问,会不会调你回来?张建中说,现在不是挺好吗?调不调回来都一样。在老妈心目中,还是调回来好,边陲镇毕竟是乡下,你总不可能在那呆一辈子吧?总不能娶乡下女孩子吧?你张建中不回来一天,城里女孩子会喜欢你吗?电话又响起来。老妈离得近,拿起话筒,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是张副镇长家吗?”“你是谁?”“我是边陲镇的,他在家吗?”老妈很有些不愿意地把电话递给张建中。老爸看出来了,问:“是女的吧?”老妈没好气地说:“管那么多闲事!”张建中放下电话,她就审讯似的问,是什么人?张建中笑了笑说,不是你想的那种人。老妈说,你可别在乡下找啊!我是不会让她进门的。张建中说,我倒想找,但人家还看不上我呢!你别多心了,人家已经结婚了,她老公是军官,比你儿子威武几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