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主任办公室出来,张建中觉得多少还是有收获的。然而,他又有那么一丝儿失落,说心里话,跟那对母女交往,还是挺有些感觉的,特别是敏敏。屡次交往下来,他发现,她并不是娜娜那种女孩子,刁蛮霸道。或许,因为她体弱的缘故吧!总让人对她多一份怜悯。以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张建中在门卫值班室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敏敏,他突然接到电话,马上要赶回边陲镇,不能去看她了。他说,没办法,工作上的事,由不了我作主。敏敏在电话那头久久不说话,张建中便轻轻地把电话挂了。这天,李主任早早就回家了,见郝书记气呼呼的样子,便笑着问:“怎么了?谁又招惹你了?”“小张说要来,又不来了。”李主任便责怪地说:“你叫他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不是我叫他来,是你女儿叫他来。”“幸好,他没来,如果来了,就碰上了。”“碰上怎么了?你还怕他吃了你啊!”“我不是不想见他吗?”说着话,他走进女儿房间,笑着问:“今天感觉还好吧?”敏敏很没生气地说:“比昨天好些了。”“别总躺在家里,吃了饭,我陪你出去走走。”“我哪也不想去。”“这怎么可以呢!成天躺在家里也不是个事,适当散散步对身体有好处。”郝书记在后面说:“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吃了晚饭不用回去加班了?”“加班,加班,你就恨不得我每时每刻加班,恨不得我不回家。今天,我不加班,我陪我女儿。”郝书记便笑着对女儿说:“这也是好事啊!你爸一年很少有几天这么好兴致,你就陪他出去走走吧!”吃了晚饭,一家三口出去散步,出了门,不远便是人工湖,天已经蒙蒙黑了,风有些清凉,天气很是湿润。一开始,敏敏还挽着李主任的手,有说有笑,让郝书记显得有点多余,但起到一块草坪时,敏敏说,有点累了,想坐一坐。那草坪边有一张石凳,敏敏坐下来就沉默了,双眼定了神地看着那块空草坪。郝书记这才醒悟,原来,那是张建中教她们母子练太极的地方。敏敏累了,就坐在这张石凳上看张建中教妈妈,有时候,就独自一个在那笑,然后说:“妈,你怎么那么笨?”“你还不笨啊?一个那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来。”郝书记就说:“我老了,没你手脚没你们年青人那么灵活。”敏敏就笑得更响了,说:“你不是总说你才有四十岁还年青吗?今天怎么服老了?”郝书记累了,坐在那张石凳上,就看着张建中教敏敏,看着两个年青人,她突然感概,女儿都那么大了,自己的确老了。然而,看着张建中手把手地教敏敏,看着敏敏在张建中的指导下,做出各种动作,两人脸上都散发着青春的红润,她心里便冉升起一缕缕幸福感。“我们走吧!”李主任的话打断了母女俩的思绪。“你们走吧!我还想再坐一坐。”“你还是陪陪你爸吧!不然他会生气的,好不容易有那么一个不加班的晚上,你也不陪陪他。”敏敏就挤出一丝笑,很有些懒洋洋地站起来。后来,李主任知道敏敏坐那石凳不走的缘故,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了。他连续几天都追那位老战友,问他向专家打听心脏搭桥的结果怎么样?老战友被他追得急,特意请了半天假去见专家,回来告诉他,专家是他老首长的好朋友,对他也很客气,建议他还是不要急做这个手术,现在的成功率非常低,再等十年,技术成熟了,再动这个手术保险系数,或许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十年,敏敏三十七八岁了,我李主任可以等,敏敏可不能等。但是,不等又能怎么样?你总能拿女儿的生命去冒险吧?郝书记和敏敏都给张建中打过电话。敏敏说:“前两天,我去过我们练太极的草坪,那里很清凉。”“那地方挺僻的,晚上还是别去哪地方好。”“我和我爸我妈一起去的。”“这倒没什么。”“那天,你赶回去干什么?周末了,有什么急事非要你回去?”这种借口,张建中还不会说吗?他说,那天,他们一个躲藏的超生妇女在村里浮头,计生的人准备半夜行动,所以,他必须赶回去。说着话,有人在办公室外说话,声音很大,想敏敏在电话那头也听见了,张建中就很有理由地说,我还有事忙,先挂了。郝书记的电话打进来,先是责怪他那天失约,说:“你都回到县城了,还赶回去干什么?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跟我说一声,我帮你向高书记请假。边陲镇又不是没人了,又不是没有领导,镇长是本地人,在边陲镇嘛!他是计生第一责任人,他带队去抓人完全可以嘛!”我可不敢沾你这光。如果,被李主任知道,我张建中还有好日子过?虽然,你们是两老婆,他还要我瞒着你呢!他瞒着你踩我几脚,踩扁了你也不知道。“你这个周末回来吧!”“这个周末?”张建中想了想,说:“不知会不会有什么事?”“有事你也回来,我帮你请假。”似乎没有商量余地。“你再不回来,我学的那点太极就都忘记了。”“还是不教了吧?敏敏身体不是受不了吗?”“她受不了,你教我啊!我觉得挺有意思的,你不会嫌我学的太笨吧?”“没有,没有。”“如果,不是刮台风,你一定要回来。”郝书记挂电话了。这可是个新问题,郝书记要你教她,你还有理由不教吗?她什么时候对太极那么感兴趣了?张建中便给李主任电话,说他想了许多办法,还是推不掉。李主任脑子一转,说,你就说周末要去省城会女朋友,她总不会拦你吧?上次张建中不是去过省城吗?说他在女朋友在省城也顺理成章。他想,老婆知道张建中有女朋友,肯定不会告诉敏敏。你总该退了吧?总该死心了吧?张建中觉得这倒是大实话,汪燕不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都那个了,而且,那个晚上,你们没完没了弄到天蒙蒙亮才睡。说她是你老婆也不过。这么想,丹田又燃起一团火,倒真想去省城了。张建中还是很闲没事干。那天对敏敏谎说赶回边陲镇,其实一直呆在县城,忙那套间的装修。自己人就在下一层楼,也搞得如火如荼,张建中进去参观,发现他样样都是最好的,地下的瓷砖亮得照得见人,装墻板装天花,吊着一盏大吊灯,比省城白天鹅酒店装修的层次还高。“你可真舍得下成本。”“这一住就是一辈子的事,把所有的血汗钱都投进去了。”“高书记那边也没你装得那么高级吧?”“我这算什么?”张建中又下一层二楼去看,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想你张建中也不是没有钱,却没有人家那么敢露富。又想,你们就不怕人家妒嫉查你资金来源?这天,高书记把自己叫进办公室,又叫他提一笔上调款。自己人心扑扑跳,却连连点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就打电话给外甥女,说你姨夫叫你调一笔款给他。外甥女说:“哪还有钱了?”“怎么就没钱了?”自己人心里当然清楚。“上次,你提了那笔款,就不足一千了。下个月,我的工资还不知从哪发呢!”“这样啊!”自己人装模作样,说,“你跟你姨夫说说这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