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副书记没说话,很显然,这个编制非他们俩莫属,要么自己,要么就是陆,如果,不是想让给别人,当然不说话为上策。镇长也不说话,说给谁都会有一个人对你有意见,虽然想把陆拉过来,却也不想得罪黄,因此,还是不说为妙。这正是张建中需要的结果,你们不说,我就不得不说了。“既然大家都不表态,我就谈谈个人看法吧!”话是这么说,但个人看法只是张建中的看法,不是张书记的看法?——我在基层工作的时间没有大家长,但对下面的情况也是非常了解的,以前,我们总是一把手说了算,有许多决策的制定,事情的处理,一把手未必就正确,如果,再听不进其他人的意见,就更不利于地方发展。所以,我想以后,还是偏向于集体决策。——怎么集体决策呢?虽然,我们总说党委决策,但这个面还是大了点,十个八个党委坐在一起,大家各抒己见,水平能力参差,视角不同,真要统一,还是有一定难度的。我们总不能为了一两个决策浪费半天,甚至一天的时间,所以,还要缩小一下范围。——这个范围缩小到什么程度呢?本来,书记处这个范围是最好的,但我们四个人,如果出现两票对两票的情况,问题反而无法解决,所以,我想,让周镇也参与到这个决策圈子。说了这么多,才转入正题。刚才,别人才说那么几句,就有人叫“别扯远了”,但张建中有这个特权,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说多久就说多久。在官场,官越小的人,说话越要简洁到位,官大的人,天马行空,话不对题也没人站出来说他浪费大家的时间。所以,任何场合,总是职务最高的那个人侃侃而谈,不是他说得更透彻,而是有那么一个特权。其他三人还是不说话,但已经意识到他想把那个编制给谁了。“所以,我想,那个编制还是给周镇,这样,他进入决策圈就更合理了。”貌似滴水不漏,但并不是没有驳斥的理由,没有那个编制,他同样也有理由进决策圈,他是常务副镇长,不是一般的副镇长。陆副书记压住内心的怒火,想平静,却还是听得出他的不平静,说:“他升了正科,在领导排位中,应该排在第几位?是不是排在你、镇长之后?”黄副书记也说:“对,对。这个问题要搞清楚。”他不喝酒,那么努力地工作为什么?还不就是为这个编制吗?你给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说什么也要说几句也要争取一下吧!虽然,不好意思说自己最合适,至少也要先把周镇长拉下来,那位置空置着,总比没有希望好。张建中笑着说:“应该不难吧?还是按职务排,还是排在你们两位副书记的后面。”镇长开始有点明白张建中为什么叫周镇来说那么一番设想了,他是要来造势,让两位副书记自叹不如,然后,借机讨论主任科员这个问题。虽然,这个编制与他无关,但给两位副书记与给周镇太不一样了,两位副书记谁占那编制,谁死心塌地跟张建中,也还是党委这边的事,但周镇占了,周镇死心塌地,张建中的手就伸了进政府这边了。因此,他反对的程度并不亚于黄、陆两人。“话是这么说,但总还是觉得别扭,常务副镇长级别比副书记还高,的确有点难接受,如果,两位副书记之一,最多就是排先排后的问题,现在,似乎是谁听谁的问题了。我并不是反对,张书记提出集体决策的意见,我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没有那个编制,周镇进决策圈也是情有可原的。”陆副书记说:“是的,是的。”黄副书记更直接,说:“这没有直接关系。”张建中早想到他们会不爽,却想不到他们会反对,而且,还是三对一的反对,脸色立马不好看起来。镇长让两位副书记明白了自己的态度,又说:“我们还是一分为二吧!否定一个人,总得有理由,刚才你们说的都不能算理由。”找理由还不容易吗?一个人不可能没缺点,何况,大家看别人大多看到的是缺点和不足。两位副书记几乎异口同声。——我先说吧!——我先说吧!下面的议题对张建中来说,已经没有意思了。这是一次失败,张建中当边陲镇委书记的第一次失败。他问自己,原因在哪里?应该是自己太软弱了,再把这几个人当回事了,如果,你不跟他们商量又如何,直接叫陆副书记办手续,只是知会他们又能怎么样?难道他们够胆往上捅?即使捅上去也不会那么心齐,也只是个人行为,县委会支持谁?他不但改变不了现状,还会得罪你,得罪周镇!现在,三个人联合反对你,你想强硬也强硬不了了。“这事就放一放吧!”张建中也不再谈集体决策的事了,其实,那也不过是个幌子,有几个一把手喜欢集体决策的?只有不想负责任的时候,才搞那玩意!各自回到办公室,镇长打电话给陆副书记,问他有什么体会?陆副书记说:“什么体会很简单,我这人就是一牛的命,任人使唤,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奶。”镇长“哈哈”笑,说:“我是体会出现了,越是身边的人,越不把你当回事!以为什么都没给你,你就那么落力为他做事,很显然,你根本不在乎!”“我为什么不在乎?我跟他是朋友一定要帮他?我跟他只是工作关系,我帮他能不讲回报吗?”“那你跟他提出来啊!你不提,他还真当你是傻瓜。”黄副书记也是一肚子气,回到办公室想了想,打电话约林业站长去喝酒,那站长说:“我可没钱请你喝酒。”黄副书记说:“你找死是不是?我要你请我喝酒是给你面子,这点面子都不给,是不是不想当那站长了?”“我怕是请你喝酒,这站长反而没得当了。”“你什么意思?”“你是不知道,前天,张建中叫外甥女去查食店签单的事,据说,把所有的欠单都记下来了。这不是要找人开刀吗?我可不想撞他枪口上。”“有这事?”“我还骗你?”“今天开会,他怎么没提?”“可能是第一天上班,不想提这些事吧!”无独有偶,这天,镇长也叫下面请吃饭,吃饱喝足了,食店的老板说什么也不让签单,说是张书记规定的,以后不准签单打白条。请镇长吃饭的人回来一肚子牢骚,说张书记也太鸡毛蒜皮了,以后,吃顿饭也困难了。镇长知道是怎么回事后,却不露声色,想你张建中刹这股吃喝风吧!今天,你把两个副书记得罪了,明天,你又把中层这些站长所长也得罪,看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副县长在电话里骂他,你怎么一点政治嗅觉也没有?这不是机会吗?一次水到渠成的机会。镇长却还是觉得份量不够,反吃喝,虽然得罪人,但上面还是支持的,因为这个,很难搬得动他。这晚,张建中并不在边陲镇,会议一结束,他就回县城了,村长回到兴宁县,就直接送进县人民医院,医生说,他那是枪伤,如果没有合理的解释,是必须报公安的。张建中忙赶回去给院长解释,不敢说是被香港警察打的,只说民兵演习误伤的,还要院长保密,演习误伤也够糗的!因为敏敏经常住院,院长跟张建中很熟,并没太费口舌就搞定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