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刚过,县里召开年中总结会,张建中成了最耀眼的明星,在会上介绍边陲镇“两手抓”的经验,一手抓招商引资,促进经济大发展,一手抓精神文明,拆除鱼骨天线,抑制修正主义的香花毒草。张建中在会上讲话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在这么高规格的会议上讲话还是第一次,市分管工业的林副市长联系兴宁县,参加了会议,还包括县四套领导班子全体成员,各镇、各部门单位党政一把手。两百多人的会场聚集了全兴宁县的头头脑脑。会议还没结束,林副市长就悄悄问坐在身边的县委书记:“你的联系点什么时候调到边陲镇了?你怎么看中这小子了?还不到三十吧?太年青了。”“年青好啊!没有束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是该让年青人去冲一冲。”县委书记递了一支烟给林副市长,又打着火机凑了过去。“不过,也不能太放纵。”林副市长说,“玉皇大帝这样的民间传说也编出来了。”“有时候,也要非常规出牌!”县委书记说,“像边陲镇这种地方,按正常思维走是不行的。”还有摆不上桌面的狠招呢!我还叫他吸引想走私的投资商。昨天,跟老李聊这事,老李直骂他够损,说张建中哪天变坏了,一定是他这个县委书记带坏的。县委书记才不管呢!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边陲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才是最重要的。会议一结束,电视台的记者就上去了利用还没人散场净做背景采访张建中。他看着摄像机的镜头脑子好一会空白,其实,早打过招呼,事先也告诉他将要采访什么内容,但还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吃晚饭看新闻的时候,敏敏指着荧屏里的张建中笑,说他像个木偶。郝书记瞪着她说,笑什么?没见有什么好笑的。然后,又一脸严肃地对张建中说:“以后,多练练,别让人说你只会干事,不会应付场面。”很显然,嫉妒你的人会多起来,千方百计寻找你的缺点,这种木讷,也会成他们贬低你的话柄。但是,这种场合不是想练就能练的,你上哪去找一部摄像机总对着自己呢?“有些事是可以亡羊补牢的。”老李说,“明知自己表现得不好,本来可以约他们多拍几次。”张建中不是没有过这种经历,以前,带电视台的记者去采访,遇到一些表现更烂的人,记者总叫再来一次。当时,张建中也问过他们,他们说还可以,那知道,只是“过得去”的可以。“只要有一点不放心,也应该叫他们再录制一次。很多事,就是因为太相信别人,才出了差错。”郝书记很不满地说:“你现在才说有什么用?”“我在他还没出大问题前,提醒他。这不仅仅是录制一个新闻短片的问题,还可以看出,他处理事情的态度。有些事可以不用管得那么细,有些事从头到尾都要认真对待。”张建中想,“风险报酬”的事属不属于老李说的认真对待?他看了敏敏一眼,敏敏误会了,认为他在向自己求援,说:“吃饭吧!很简单的一件事,你们就会夸大其词。”郝书记说:“我们都是为他好。”“我知道,但也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吧?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让你们说着说着就沉重的。”“你听不下去就别听。”敏敏很生气地说:“还要不要人安心吃顿饭了?”郝书记还想说什么的,看了敏敏一眼,忍住了。张建中在桌下拉了一下敏敏,想要制止她,她却说:“你别拉我,回到家还说工作上的事,你们也不觉得闷?”“我们这是谈工作吗?我们这是在闲聊,告诉他,以后怎么处理事情。”老李说:“你就少一句吧!敏敏说得也对,高高兴兴的,何必搞成这样。”他不说还好,话一出口,郝书记的矛头就指向他了:“我不想高兴啊!如果,你早点提醒他,不出现那种的镜头会这么闹心吗?”这阵,老李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莫名其妙的发火,自己也心儿虚,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头一低,只管往碗里扒饭。张建中心里清楚,她这火是发给自己看的,好几次,他都拒绝了她,不仅单独与她在一起,也包括不让她参与加入他与敏敏之间。昨天,她还在电话里冲他发了一通火,骂他不知好人心,骂他是不是瞧上哪个野女人了。上次,外甥女算你运气,如果,换了别人,你就水洗都不清了。“那次是有人陷害。”“以后就没人陷害吗?”“我会检点自己,少与女性接触。”“人家要陷害你,说说话也可以冤枉你。”难道跟你发生那种事,人家就不陷害就不冤枉?张建中发现,郝书记的好心还带有一种占有。或许,开始是好心,渐渐就有杂念了。吃了晚饭,老李并没像以前那样急着回办公室,而是很诚恳地对敏敏说,你让我跟小张说几句话,半个小时,我把他还给你。敏敏撒娇似地说:“我又没有不要你们说话,你想说就说呗,还要向我借啊!”一边说,就一边给他们泡茶。张建中给老李递上一支烟,两人点着了,喝着茶,说着话。“下一步,有什么计划?”“争取多招些商,继续做大。”“这个是发展趋势,有没有考虑怎么加强管理?”“旅游区的管理。”老李点点头。“还早了一点吧?”“应该未雨绸缪了。暑假期间,可能还会遇到五一节假的情况,而且,不会是几天的事,或者,每天都有那么多人涌入。安全问题必须考虑到,一些人去山里淘金,会不会与本地人发生冲突也要考虑到。很多事情都要想细一点。”老李看了一眼坐在一边听他们说话的敏敏。“我又怎么了?妨碍你们说话了?”张建中说:“你去帮洗洗碗。”敏敏嘟着嘴对老李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知道了?我回去问他,他还不是要告诉我。”说是这么说,还是起身进厨房了。郝书记正在清洗灶台,见敏敏进来左看看,右看看,便说:“这里没你的事。”“我都快成多余的人了。”郝书记心虚地看了女儿一眼。“他们赶我到这来,你又不让我呆在这里。”“我没让你出去啊!”敏敏就搂着郝书记的肩膀说:“你没生我的气吧?”郝书记说:“我才懒的生你的气。”“我觉得吧,你这阵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冲老爸发火,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吧?”“有什么问题?什么问题也没有,我跟你爸感情好得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看书上说,你这个年纪,心情烦燥,动不动就发脾气有可能是更年期。”“更你的头!”郝书记用肩膀扛了她一下,横眼看着她说,“乱说话。我什么年纪?更年期还早呢!”敏敏往后退了两步,说:“你那么较真干什么?我又没说一定。”“以后别提这三个字。”“不提,我不提。老妈还很年青,今年四十岁不到,再过十年八年也没到更年期。”敏敏又缠过来,亲热地搂着郝书记的肩膀。“又有什么损话要说啊?”“没有损话。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那你想说什么?”“我没想说什么,就是想看你干活。”郝书记很随便地问:“你跟小张现在怎么样了?”“很好啊!”“还是没有进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