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接到市政府办的电话通知,说是审核小组明天要到糖厂来检查论证。这个小组,是示威事件衍生的一项内容,当时,市委书记要孟市长负责,孟市长一个推手,便成立了这么个审核小组。于是,张建中又多了一道紧头箍。好在,带队的市政府副秘书长是老熟人,在边陲镇就认识了,张建中便亲自给他电话了解论证的程序。副秘书长说:“有什么好论证的,还不是听你张厂长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懂。既然市长要我们论证,我们就下去走走吧!形式总是要做的。”张建中问王解放:“这一论证,我们的新产品是不是就可以肯定下来了?完全可以拿着鸡毛当令箭,摆脱国资办。”王解放喜出望外,说:“这是坏事变好事啊!”“我也这么想,审核组只是走走过场,但有了他们的结论,国资办想刁难我们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苗主任心甘吗?”“管他心甘不心甘!”“他肯定会找种种理由不让审核组下结论。”张建中说:“他控制不了审核组,相反,我们倒可以控制。”把杨副厂长叫到办公室,一起研究接待审核组的工作,杨副厂长建议先叫审核组去考查市场。这一考查回来,以后的工作就好办了。王解放问:“你是要他们外出旅游?”杨副厂长笑笑说:“就是这个意思。”张建中说:“这个主意不错。”于是,就商量去什么地方?由谁陪同?杨副厂长主动让贤,说他跟张建中刚考查回来,还是王解放陪同吧!张建中提议,让技术科的小赵一起去。王解放不可能不带个跑腿的。杨副厂长不知其中原因,却也不好说什么。王解放笑着说:“他见了我,像老鼠见了猫。”“所以,才要他陪你去,把关系搞好。”张建中不是不相信总工程师,而是希望给予小赵一种肯定,多一个死心塌地为自己做事的人。小赵担心地问:“我可以吗?”张建中说:“没有不可以的,第一,你为研发做了一件大事,我们对你是肯定的。第二,你对研发工作比较熟悉,可以趁考察的时间,向审核组介绍有关研发的情况。”“谢谢张厂长的信任。”“你不要谢我,要谢就谢王副厂长,是他提议的。”小赵不相信地问:“他会提议我吗?”“你是聪明人,还用我说得那么清楚吗?王副厂长很后悔对你那么凶,所以,就用这种形式向你道歉。”小赵心里热哄哄的,想现在的领导跟以前太不一样了,太有人情味了。审核组只有三个人,先开了一个见面会,就说要进行全面调查,去研发室了解情况,开了一个座谈会,下午,就被糖厂的车载到省城机场了。苗主任得到消息,赶到糖厂却扑了空。“人呢?”杨副厂长说:“去考察市场了。”“考察什么市场?”“新产品能不能在市场站稳脚?最重要的是能不能得到市场的认可。”“这是考察组提出来的吗?”“我也不清楚。”杨副厂长当然不能说主意是他出的。“这其实就是去旅游,是一种贿赂行为。”苗主任问,“张厂长呢?”“去省城了。”“随他们一起去旅游了吧?”“王副厂长带的队,张厂长去省城另有任务。”“什么任务?”“我也不清楚。”苗主任叫随从的两个人出去。“你们回避一下,我跟杨副厂长单独谈一会儿。”办公室只有两个人时,杨副厂长问:“苗主任有什么重要指示?”“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话怎么说?厂里那么多事,也不知你说哪一方面?”“我发现,最近,你们手头很松宽,钱花得挺大方的,几个厂领导轮流出差,成天飞不飞去,听说,还重奖了研发室。”“没有重奖研发室吧?”苗主任说:“就是奖了,你也不知道。”“这不奇怪,不过,总工程师应该清楚。”“你啊!是糖厂的老人了,不是过客,不是跑到糖厂来捞点油水,然后拍屁/股走人,所以,你的责任重大啊!”苗主任说,“当初,为什么不处理你?就是为了这一点,没一个资格老的人留下来,糖厂还不任他们乱来?”杨副厂长完全是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说:“我知道苗主任对我的即往不咎。”“知道你应该怎么样呢?难道还包庇张建中,跟他同流合污吗?”“我怎么会呢?我当然是你苗主任的人。”苗主任单刀直入,问:“你们的钱是哪来的?”“我也不清楚。”杨副厂长说,“刚才,你提到钱,我才意识到,这事可以去问问财会科。”杨副厂长拿起话筒要打电话。“不用了,他们也不知道。”“他们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杨副厂长说的是实话,虽然很清楚苗主任这种笼络人心的伎俩,根本就不买他的帐,却也没想要隐瞒他,跟张建中混,明显比前任好,但他也不想得罪苗主任。“这事恐怕只有张厂长和王副厂长才知道。”“下面没人干具体事能行吗?”“小甘应该也知道。”“哪个小甘?”“就是张厂长的秘书,成天像跟屁虫跟着他的那个小青年。”“是他从兴宁带过来的吗?”“不是。一直都在我们厂,张厂长上任后,从机械车间调上来的。”“他没跟张建中去省城吧?”“好像去了。现在,张厂长去哪都带着他。”张建中去省城找钟真涛,希望利用他的资源给产品做宣传策划。“钱不会少你的,但,我要最好的宣传效果。”钟真涛笑着说:“我还不了解你张书记,不,张厂长吗?一定给你找最好的团队。”他告诉张建中,以前干这一行,属乌合之群,随便叫那么几个人就可以,现在都成立工作室了,从策划到实施,到效果一条龙服务,保证你们满意。张建中说:“你可不能一口吃了我的车啊!”“不会,不会。我带去的人,他们不敢斩得太狠,却会给你最好的服务。”钟真涛说,“他们还要求我呢!没我给他们办证,他们也开不了工作室。”工作室是一个扎马尾巴的留着胡须的中年人,钟真涛称他“黄导。”“黄导,是电视台的名导,导过几部电视剧。”张建中不明白,这宣传策划与电视剧有什么关系?“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搞宣传策划,电视是最主要的,报纸,户外宣传之类的形式只能是辅助。”钟真涛跟张建中说话,从来就不客气。黄导一见张建中,就笑着说:“认识,认识,张书记,以前在边陲镇见过。”钟真涛一拍脑袋说:“我倒忘了,你们那个‘玉皇大帝’的传说,还是他编出来的。”张建中问:“黄导也下海了?”“算不得下海,两头兼顾。”钟真涛说:“他们这些导演不像我们,有事才回去,不用每天回去坐班。还可以借用电视台的名义为自己做事。”黄导说:“现在做事,什么都讲钱,光是电视台的名义,不付钱也不行。”张建中问:“黄导认为,我们搞这么一个宣传需要多少钱呢?”“这个很难说,看你怎么做,做到什么效果?做到什么范围?像这种食品项目,我个人认为,还是以电视广告为主。现在,最便捷最家喻户晓的形式就是电视了。”黄导说,“我可以给你制作最好的宣传片,用最少的钱在电视购买最好的时间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