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也很努力,向人民银行提出取消糖厂在农业银行的帐户,人民银行的回话是,客户有客户的自由,他们可以在任何一家银行开设帐户。工业银行申辩,他们是想赖账,利用在农业银行的新帐户转入新资金,从而,逃避他们强制糖厂还贷的权利。人民银行的回复是,人民银行虽然肩负着金融监督的职责,但这种金钱纠纷还是以法律途径解决为佳,一旦打赢官司,法院会查封糖厂的所有帐户,甚至指定工业银行为他们的唯一银行。工业银行到法院一质询,人家的结论是,这类金钱纠纷一般都不宜立案。原因是,彼此都是国营企业,原告和被告的后台老板都是政府,哪有政府告他们政府的?就算他们立案,政府部门也会干涉。法院建议他们还是以和解为妙,并愿意出面协调此事。既然是法院出面,没有哪个单位不给面子,张建中派王解放负责这事,先说一些糖厂的困难,说糖厂不是还贷,只是目前还没偿还的能力,又说,工业银行的贷款都是以前的旧债,银行要追也应该追以前的借贷人。再说,银行也是企业,也是以赢利为目的的,他们的借贷多少带有投资性质,无法收回旧债,是不是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是不是可以视为投资失败?工业银行的人也老实,说:“当初,我们也不想贷那么多,但为了救糖厂于水深火热之中,又有领导出面,才屡次贷款给糖厂的。”王解放笑着说:“现在,糖厂也在水深火热之中,工业银行是不是一如既往地给予人道通融?”——如果,你们拿不定主意,我们也可以通过分管金融和分管工厂企业的市领导之间的沟通,解决这个问题。——其实,我们都是为政府干事,都是为市财政增加财富,同是一家人,同是一个父亲的亲兄弟,没必要搞得那么水火不容吧?”这段话说到点子上,法院的人也说,糖厂不再向你们借贷也算是知错能改了,如果,他们再向你们借贷,领导再出面,你们还不是要向以前那样照贷不误,糖厂在你们银行挖的坑不是越来越大吗?——他们并不是不认你们的欠款,只是一时无法偿还,你们把他们B得无路可走,彻底失去还贷的能力,其实,也是把自己往绝路上B。总不能杀鸡取卵吧?——现在,新人不认旧债的事大把,太认真对谁都不好,这钱又不是自己的,这帐又不是你们贪污了,何必要追得那么紧?山不转水转,谁知哪一天就转到一起了?那时候,大家见面多尴尬。法院又王解放说:“虽然,这旧债不是你们欠的,但毕竟是糖厂的债,不还他们回去也不好交代,你们手头松了,也意思意思,时不时三五万的也得还一点。”王解放说:“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我们不是难得没办法也不会一分钱不还,就是心里不服气,借贷的人不还钱,没借贷的人反而要从牙缝里省下钱来还。他们放贷的时候怎么就不严格把关,现在倒严格起来了。不过,看在法院的面子上,我们回去也想想办法。”好话不怕说,胸口不怕拍。其实,都知道糖厂未必会还,但也有话回去交代了,糖厂说是要还的,至于什么时候还?管他呢!那时候,未必是自己负责这事了。扯皮来扯皮去,花了不少时间,工业银行的人也知道自己并非理直气壮,当初你不放贷会有今天的结果吗?你们不把糖厂卡得那么紧,人家会移情别恋吗?扪心自问,自己遇到这种状况,难道不会另谋生计?难道也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扯远了。当下,张建中离开苗主任办公室根本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开始还有点顾忌苗主任知道会怎么样?现在他知道了,心里反而豁然开朗,我张建中不这么干还能这么样?不是你苗主任B的,我张建中也不会那么干,不是工业银行那帮人故意刁难,我张建中也不会出此怪招。怪招是能出就有得出的吗?单是想就不知想坏了多少脑细胞。照自己的思路走下去,看他苗主任能怎么样?林副市长是肯定支持自己的,代表孟市长的审核组也会帮自己说好话,自己还担心什么呢?要担心还是担心自己的计划有什么不足之处,会出什么偏差?在赶回来的路上,张建中已经打电话给总工程师和杨副厂长,要他们批量生产,十天后,糖厂研发的第一批奶糖将上市销售。总工程师问:“牌子有了吗?”杨副厂长问:“产品包装设计出来了吗?”张建中说:“不急不急。”总工程师说:“这都是关键的,目前要着手准备的。”张建中说:“我知道。”他想打电话给余丽丽,这才想起她那销售科长还没正式任命,她还没有固定的办公室,找她还真有点难。走进张建中的办公室,敏敏心儿“咚咚”跳个不停,虽然,张建中出差几天,但这里的空间一点不显混沌,每天都有人定时开窗透风,这会儿,窗门就开着,一阵阵清爽的风吹进来。“你一直都来,所以,我们都不认识你。”余丽丽笑吟吟地说。王老婆说:“敏敏外出了,这几天才回来。”虽然不是那种善于应酬的人,跟着王解放,多少也知道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我昨天才回来。”敏敏说。余丽丽问:“张厂长还不知道吧?”说着,朝办公桌的固话走去。“不用了。”敏敏说,“别影响他的工作。”“接个电话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他这个人,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因为家里的事干扰他。”敏敏走上前去按着电话说。余丽丽说:“你离开了那么久,告诉他,让他高兴高兴更有利于工作。”敏敏说:“还是让我自己告诉他吧!”此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来和解的,我敏敏是不是跟你张建中重归于好还不一定呢!“我还有其他事呢!”王老婆问:“是去见你妈吗?”敏敏虽然点头,心里却想,都是自己不想见的人,也不知自己跑到江市来干什么?一个个干了对不起自己的事,自己还找上门去,难道你就这么原谅他们了?“叫她派车来载你吧?”余丽丽却说:“你那么急着离开干什么?你就不去看看张厂长的住处?”“不去了。”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敏敏心里想,那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余丽丽拦住她说:“吃了饭再走吧!我们既然是不打不相识,你就赏个脸,让我请你吃顿饭,就当我向你道歉吧!”她很讨好地搂着敏敏的肩。“下次,下次有机会一定在一起吃顿饭。”以后,我敏敏未必再会来,你也未必能见到我敏敏,余丽丽见留不住,就说:“我叫车送你去南区。”敏敏说:“不用麻烦了。”两人来到走廊上,见厂门驶进一辆商务车,余丽丽双眼不由一亮,说:“张厂长的车,不会是他回来了吧?”敏敏急了,“噔噔”往楼下跑,余丽丽以为她是急着去见张建中,然而,那辆商务车却一个拐弯,朝研发室驶去,于是,回到张建中的办公室的打他的手机。“你是不是回来了?”“刚进厂门。”“你快回厂部。你老婆在楼下等你呢!”“你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余丽丽说,“我就是开玩笑,也不会开这种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