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夜无话,第二日一早随着楚玉上朝,泠然尚未完全睡醒。初时侍候王爷穿衣服的时候还强打着精神,及至到了马车上,几下一颠簸,她的眼皮就开始打架了。楚玉斜靠在车壁上,懒懒地打量着她,见她头一点一点的,憨态可掬,心中一动,忽想起她连续两天被自己拉着讲故事讲到半夜三更,自己身体强健还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三更睡下,四更起床,却忒地为难了。他伸手轻轻一拌她的身子,泠然就倒了下来,猛然又一骨碌坐起,微红着眼睛道:“王爷恕罪,奴婢不小心……”,“不需如此,没睡好就靠下来睡一会吧。”楚玉拍拍身旁的大靠枕道:,“还有些路径的,再说到了朝房外,你要是困还可在车上睡醒了再下来。若是等着的时候无聊,倒不妨把那日送给本王的故事继续画下去,挺有意思的。”泠然没想到侍候王爷上朝还能这么舒服,说了一声:,“谢王爷。”赶忙就在软枕上躺了下来。楚玉看她说睡就睡,完全也没顾忌自己,一时哭笑不得。车厢里挂着玻璃灯,光线暗沉温暖,低头看着她白里透红的脸蛋,甜美的睡颜,他忍不住手轻轻一抬,却始终没有落了下去。想起那日在浴房吻她的滋味,他就情不能自己,一双眼睛只落在她粉嘟嘟的樱桃小口上,看着看着,一个十分头疼的问题却钻入了他的心肺。她不愿意做他的小妾,那该怎么办呢?难道一直让她保持着这种丫头状态相处下去?昨日遍寻两府不见她的时候楚玉曾有过无数个念头,要是抓住她,先来一顿好打!让她下次再也不敢开溜了然而,时间越久他就越急到了傍晚的时候,他甚至想,只要她能够回来,一定不凶她,以后也不骂她,把世间最好的都给她,只要她能乖乖呆在身边就好!这是怎样的患得患夹的心情!她不会懂,也不能让她知道,否则她还不蹬鼻子上脸了?想起她一有空就往荭蓼屿跑,他心里就极不舒服像爬了千万只蚂蚁似的,陈梦洁的话语不由自主地跳进了头脑,让他的心犹如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最后他猛然想出一个主意来,唇边顿时泛起一抹笑玟。如此她总离不开我了吧?他满意地想。马车里很温暖,再加上楚玉不知不觉的靠近,泠然睡得十分惬意,快到宫门的时候,她竟然伸臂一抱,喃喃道:“妈妈不要离开我!”就将楚玉的腰给抱了个结实。楚玉顿时全身一僵血冲上脑门,低头盯着她的小脸,一动也不敢动。“妈妈我好冷很难受”泠然断断续续地念着,眼角竟然溢出了泪水。妈妈是什么?是谁?楚玉本来还心猿意马此时见她睡梦中还微微抽搐着,似乎从心底里透出无限的伤悲他好像感同身受,一瞬间就把春思绮念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回想起初见她时两次被逼唱歌时都曾不自觉地流露出无限孤寂伤心之意,莫非这丫头也有伤心之事?对了,张宁打入天牢的时候,她作为至亲,必曾与家人一起失陷在牢狱之中,那些如狼似虎的狱卒不知可有羞辱她?!她可有经常挨饿受冻?不然怎么会在睡梦中还在喊着冷……楚玉想到这些,浑身冰凉,恨不得把时间倒退回去,让张宁从未出事。他就这样侧着身被泠然抱着,心中又怜又爱,一只手轻轻拥着她,不知不觉已进了宫门。不久,马车轻轻一摇,停了下来。泠然迷迷糊糊也醒了过来,楚玉本来怕惊醒她,一动不敢动,却被小太监“很不小心”地停下来给震醒了,心头很不爽,忍不住就想教训人了。泠然睁开眼睛,见自己抱着他,面上先绯红了一片,忙着缩了回去。楚玉呐呐道:“这一次,可是你主动抱住本王的。”泠然看姿势约莫也就是那样,哪还敢回嘴。“妈妈是什么人?听起来有点像嬷嬷……”“就是娘亲。”泠然本来想解释一句,然后让他千万别跟人提起,不过想到他平日对人冷冰冰的样子,料想也不可能提起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所以也就把心放回了腔子。楚玉一撩袍子准备下车,泠然跟在后头准备下车,只见他转过头来,轻声道:,“如果还想睡,就继续。”泠然启唇笑道:“多谢王爷,睡了一会舒服多了,不如到朝房去给王爷画画儿。”楚玉嗯了一声,带着她一起下得车来,天色还未大亮,宫里候着的两个奴才连忙就打了灯笼过来,一边唱着诺给襄王爷请安,一边偷眼打量泠然,嘴上却也不问。这时候许多官员都已步行到了午门外,画着不同姓氏的灯笼四处亮起,接近的都过来请个安。楚玉见天黑,自然地扶了身侧的泠然一把,吩咐随行太监道:,“你们领着她去本王房里,笔墨伺候着。”陆子高和苏小序答应着,一左一右引了泠然往朝房去。泠然觉得还挺新奇的,作为一个女子能看到大臣们上朝时的情景,也算是稀罕事了。更何况楚玉对她照顾有加,便开开心心地回头向他挥手告别。晨风中她的模样清丽跳脱如天边那抹朝霞,看得楚玉一怔。他这一上早朝,就过了两个时辰。泠然刚进入楚玉专用的房里还战战兢兢的,看见码得整整齐齐的奏章也不敢乱翻。待陆子高给她寻出装订好的本子,画了一会,见这屋里根本就没人来打搅。她就不安分起来,一会让苏小序倒茶去”一会又支使陆子高出去望着王爷回来没有。待他们都走了出去,她就迅速抓起上头的一本奏章看了起来。看了几行,她就被那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给震到了,似乎是地方官上的折半,而且措辞骈四俪六的,几乎看不明白说的是什么,看来不进修一下混在书房也没用啊!丢下这一本,又翻了几本,情况差不太远,虽然也有些浅显易懂的,但说的都是公事,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正出神,陆子高伸进头来道:,“相爷和王率一同下朝了。”泠然赶紧站起来,把画的漫画册子也收进了怀里。不一会儿,苏中序端了茶水进来。泠然问道:,“不是说王爷回来了么?怎么不见人?”苏小序压低声音道:,“正在隔壁!相爷有话与王爷说。”,“1卜陆公公过去侍候了?”苏小序点头道:,“是啊!王爷让奴才跟着你。”泠然心想,这么说起来,楚留香又该知道楚玉带着自己同来了,不知会不会像前世电视中某些高干父母那样对儿子身边亲近的人都来个资格审查。红绡公子昨日从他的睡榻上飞身出来,相爷总不知道是为了自己吧?万一知道了说不定会死无全尸……她缩了缩脖子,就听见苏小序笑道:,“王爷待张姑娘还真个儿好呢,除了相爷生日,我还从未见过王爷送东西给人。”“那些个夫人,他赐一点东西下去也叫送的,懂么?”泠然向来对楚玉拥有这么多的姬妾比较鄙夷,故此直接就联想到了她们。,“才不赐东西呢!就算过年过节,也是相爷那边赐的,姑娘真是不同。”苏小序才十四五岁,不比陆子高腹中精,有话憋不住就说,瞧他那天端着礼物的样子激动得不行,果然还是个孩子。既然到了宫里,泠然难免惦记着碧晴等人,就问苏小序:,“咱们王爷可以随意进入内宫么?你们是否曾进去过?”苏小序笑起来,露出一排不十分整齐的牙齿,古人别的都还好,就是很多人的牙口没有现代人来得好啊!,“姑娘问得可奇怪了,其实王爷在宫里头还有屋子呢,就在养心殿的隆禧堂,要是夜里宿在宫里,王爷可不睡朝房。”泠然见朝房里也有炕,应该是用来休息的,原来以为楚玉在宫里的时候就睡在这里,听见还能在宫里留宿,眼睛就亮了”“这么说来,咱们也可以经常进内宫?”泠然瞪大了眼睛,一下子多了一个〖兴〗奋点。楚玉进宫肯定会去见皇帝,而碧晴和沅儿是皇帝的侍女班中一员,不是可以就可以和她们经常碰面了?不知道碧晴和沅儿是谁给安排的职位,倒是不错!或许是刘永诚的手笔,碧晴和沅儿她们毕竟是huā了大价钱买下来的美女,被襄王府平白送进宫了,总也要起点作用。等了老半天,跟苏小序打听了一些宫里的事情,最后把他为啥要做太监都聊完了,才听见外间传来动静。两人迎到门边,见楚玉站在台阶上相送父亲,楚相似乎回头瞥了她一眼,自和几个大臣说着话登车去了。楚玉手上捏了两本折子踱进了朝房,随手往桌子上一丢,靠在了乌木交椅上,问道:,“画了多少?拿来本王瞧瞧。”泠然注意力在那本折子上,被他一问,才献宝似地从怀里掏出册子来,道:“在王爷回来之前,奴婢一直就没停过,画了不少,后来王爷跟着相爷回来了,奴婢等着迎接,就停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