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对小丫头的殷勤十分受用,接过来翻了一下,看她速度确实不慢,甚是满意,收了起来。泠然想,能让楚玉拿在手上的折子一定不同寻常,说什么也要弄个清楚,也许会对红绡公子有用。于是殷勤地端上苏小序早就冲好的茶,笑道:“王爷请喝茶,把朝廷上的烦心事暂且抛到一边。”楚玉接过来,斜着她道:“你怎知本王有烦心事?”“王爷近日来春风化雨,满脸都是晴空烈日的,刚才就那么一丝小小的阴霾出现在您的脸上,奴婢就注意到了。”泠然很着痕迹地拍着马屁,挨过去准备把那本折子收拾到成堆的上面。楚玉阻止:“这两本就不要放上去了,那些都是要发下去办的。”据说以前的皇帝有留中臣子们的折子,叫做什么“留中不发”就是这个事儿我不说你对,也不说你错,反正你上的折子就是泥牛入海了,不想楚玉也来这一手,她大着胆子问道:“王爷,那这两本不发下去的,是不是叫做留中不发?”楚玉怪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哥你还真幼稚的表情,点了点头道:“你不是读过书么?你父是给事中,这种事还用问我?你那画册上的字都是你自己写的罢?”泠然不想岔开话题,想到自己前世每次化验都提心吊胆的,要是医生不肯把化验单让自己看,就是数据不好了,估计大臣们提出意见和建议时的心情也会有类似感受便道:“虽然奴婢只是王府里面一个小小丫头,但也知道忠君爱国,王率既然帮着相爷处理朝事,怎么能把大臣的折子留中呢?到底行不行总须回个话,您说是吧?”“看不出你还会关心国家大事!”楚玉淡淡道,“不过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这两本折子如果出去了,倒是害了他们。”“哦?怎么会呢?这么奇怪1”冷然似乎在那里自言自语地唠叨着。楚玉瞧她年纪小小,对朝事挺有兴趣,只道是小姑娘对庙堂之神秘的好奇,倒也没多想,便道:“这两本是御史张奎、给事中李侃弹劾定远侯石彪纵使家奴强占民产,招纳诸多流亡者擅自越关置庄垦田的折子。些许小事,父相也不想追究,若被他们叔侄知道,张奎和李侃还不是死路一条?这些人就跟你父亲一样,光有一股子书生之气却不知审时度势,迟早要大祸临头。”泠然一听,心里不觉对石彪行为大是反感,她知道明朝时候说的流亡就相当于后世的地痞流氓,这人纵使家奴作恶还不算,还蓄养流氓必然是恶霸的头子便有些义愤填膺地道:“这石彪肯定不是什么好官强占民产,蓄养一帮坏人!那个什么越关奴婢不懂,肯定也是违反朝廷禁令的,王爷您就不能管一管么?还任由人家无法无天迫害弹劾他们的人!这样子的话以后谁还敢在你们面前说真话呢?”楚玉懒懒一笑道:“看不出你倒有张宁的那股憨气啊!小丫头只懂得大道理,回去再慢慢跟你解释。”他就此结束了这个话题泠然虽然还是没想通,但是自己一个小丫头,胡乱议论朝事,本就不合时宜,王爷不怪罪还给自己解释了半天已经非常好了。转眼又见苏小序和陆子高都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也就不敢再多嘴了。车上,楚玉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语,不由问道:“还在为本王不处理那两份折子而烦闷?”泠然老实地点点头。楚玉道:“你可知道父相为什么要这么做?”泠然抬头看他。见他眼里笑盈盈的,显然没有怪她多管闲事,心里一喜,就道:“奴婢无状了,其实王爷都不用告诉奴婢的。”“本王身边老站着一个气呼呼的丫头,我也不舒服啊!自然要把道理说与你听。”楚玉的目光中盛满了一种近似于温柔的东西。泠然看得发愣,心想王爷近来不但越发好说话,还能这么平易近人地与自己谈论朝政,真是想也不敢想的事,略略有些疑惑他是为什么,还未深思,就听楚玉道:“石家显贵多年,一门二公侯,那石亨在灭瓦刺战役中功不可没,石彪更是西北战功第一,若不是恶贯满盈,随便就处置了他们,倒显得朝廷容不得功臣了。”泠然见楚玉目光灼灼,她也是个一点就亮的人,顿时明白过来,压低声音笑道:“原来是这样啊!难怪他们陷害了那么多的大臣都能横行无忌,原来是让相爷和王爷给纵的。是不是要等到天怒人怨的时候再动手啊?”楚玉伸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道:,“聪明!”泠然“哎哟”一声叫起疼来,忙将他的手掰开了。楚玉一看,她脸上已经留下微红的指印,心头一疼,暗怪自己有点不知轻重。其实泠然倒没有那么疼,只是措不及防他伸过手,吓了一跳才叫得那么大声,见楚玉琥珀色的瞳仁中流露出懊悔之意,心中微微得意,扁着嘴继续装疼。楚玉果然上当,轻轻触了触她的脸问:,“疼得厉害?”,“哈哈!”泠然吐了吐舌头”“才没有,是骗王爷的,王爷自己用了多少力气,难道不知道么?”楚玉面上一赤,直接就不理她了。泠然已知道王爷好说话,根本不害怕,不过她偷眼打量这位容色无双,甚至连倾国倾城的红绡公子都略有不及的王爷,心中一动,想着:哎呀!如此世间无双的人,竟还不是真正的坏脾气,将来找男朋友,照他的版本找想必是找不到了吧!唉!真是可惜。巧回到王府,王绅就从大门内迎了出来,手上拿着一份烫金的大红帖子,上来一边行着礼一边道:“王爷,忠国公府和定远侯府联名送来了一张请柬,还请王爷定夺。”楚玉随口问道:“什鼻时候?”,“三日后。”王绅答了一句,还不忘向泠然笑着打了个招呼。,“不想去。”楚玉边往内走边道:,“你让秉笔太监写个由头回了。”泠然想起默涵的话,也有心到石府看看,见他回了,正着急,王绅已经小心地道:,“奴才也估量着王爷不爱去,可是方才相爷已经打发人来就此事有了交代。”楚玉问道:,“父相怎么说?”“相爷那边也收到了请柬,相爷说若是父子二人都去了,未免太给他们脸面了,故此相爷就不去了,劳烦王爷您走一趟。”楚玉也没有回答,径直往练武场方向走去。王绅忙道:,“王爷在外忙了大半日,刚回府来,不如先用了午膳休息休息,午睡醒了再忙吧!”楚玉脚步一顿,就想吩咐人传膳,一回头,正见泠然满脸渴望地望着自己,唇角一牵,道:,“怎么了?”,“王爷,王公公的提议正好呢!您睡得少,就先吃些东西睡一觉呗。”泠然不敢马上提要去石府的事,先关心一下王爷以博得他的好感楚玉很是受用,道:,“你想去哪吃?”泠然忽发奇想,摇头晃脑道:,“奴婢刚进相府的时候,曾看见那边有凌空飞桥,建得高望得远,一直想上去瞧瞧,倒不知道方不方便把饭菜摆到那上面去,那个一边看景,一边聊天,一边吃美食,真是不亦乐乎!”楚玉看着她,目中尽是光彩”“哪有不行的道理!就听你的。”…………,万象园凝香殿里,方颦又派人传了艳艳来问话。艳艳有些畏缩地站着,两手一会放在裙侧,一手扭到前面,显见紧张得不得了。屋子里只站着一名丫头,窗外隐隐传来孩子几个孩子的玩耍嬉闹声。方颦侧耳听了一会,道:,“你将我吩咐的话都忘了罢?我大哥都将孩子们送过来了,今日怎么她就跟随王爷出门去了?莫不是你透露了什么给她?”“奴婢哪敢啊!”艳艳摆着一张苦瓜脸,道:“昨天一整天她就没让奴婢跟着,今天一起来,就说跟王爷上朝去了,这不是奴婢能左右的啊……,……”“说得轻巧,你既然答应做这事,就要从速,要不然,她天天守在王爷房里万一,万一今天王爷就收了她,岂不是白费心思?”方颦说了一句,渐渐又和缓下脸色,向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上前将一个小包袱递了过去。艳艳情知里头肯定是银子,眼睛也亮了,一时却不敢接,道:,“只求事成之后侧妃能将我安顿好,银子却不敢图了。方颦娇笑道:,“你放心,我那远房兄弟跑不了,事成之后,一定让他娶了你做妻,到时候你就是我自家嫂子了,虽然他只在伯爵府中管事,到底算半个主子,日子有多舒坦你也是知道的。银子你也不需客气,拿了好笼络澹怀殿里的人,你行事也方便些。”艳艳忙千恩万谢地接了过来,辞出来一路想象着将来主子奶奶的美好生活,心中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