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这样的表这方式在古代已经不算含蓄,是很直白的了。泠然眼前不禁浮起那一日在路上相遇的情景。两人言语中似乎约定一起离开,如今接到他的词,本来应该喜出望外,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可刚刚有一个huā骨朵含苞待放,楚玉的影子就水漫金山一般涌了上来。恰巧艳艳进来,见她手上拿着一张信笺发愣,笑道:“呀,好溧亮的纸,奴婢都没见过,哪来的?”说着眼睛溜了溜杨廷和,大概认得他是红绡公子身边的,故此抿嘴会心地一笑。泠然用手绢轻轻地拭了拭苹果,既然是开心,就得一口一口都把它吃完。杨廷和大约是受了红绡公子的嘱托,也不敢多留,看她把苹果吃完,就站了起来,伸着手道:“姐姐有没有回礼让我带给公子?”泠然打了一下他的掌心,“你是来探病的,哪来的回礼?”“戏文上都说,公子送了东西,1卜姐就是故意也要拔下头上的金簪或者”杨廷和看到她在绣的手绢,一把就拿了过来,道:“哈哈,对了,就是手帕,huā还是姐姐自己绣的。”他自己动手把huā架拆了,就待离去。泠然急了,“那么难看的东西,你也敢拿出去丢我的人?还不还来?”杨廷和却向她扮了牟鬼脸,一溜烟跑了出去。“送手绢给男子,可是定情的意思,姑娘知道吧?”艳艳后知后觉地问道。泠然张开嘴,“啊?”了一声,她真的是不懂呀,心中根本没有想好,如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将养了几日,宫里的太医来换过药,泠然每天喝各种补汤,吃各种补药,自觉身上都开始长小肉肉,每天待在房里哪也去不了,绣huā也绣腻了,不免有些烦躁起来。午后,一个小太监忽然来通报道:“姑娘,三夫人来看你,不知是否让她进来?”泠然皱眉奇道:“啥时候三夫人来看我都要通报我同意了?被她知道那还得了?快快请进来吧!”小太监欲言又止地笑了笑,出去传话了。泠然忙让艳艳去冲茶倒水。不一会孙敏带着咏雪来到了东次间,咏雪手上还捧了个镶金嵌玉的盒子。一进门孙敏就盈盈笑着给泠然道了个万福,“妹妹大喜啊!恭喜妹妹了。”泠然惊得单只脚着地站了起来,“三夫人这是要折杀奴婢啊。”孙敏却上来将她按回了榻上”道:“我年纪比你虚长几岁,今日也是厚着脸皮叫你妹妹罢子,有什么当不起的?”泠然听得一点儿也不明白,遂道:“三夫人这话却叫我糊涂了……”“妹妹还不知道么?”孙敏刚才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已经一丝也不见了,见她问了一句,忽然又堆上笑道:“王爷已经向陛下请准了旨意”相爷也恩准了”如今钦差大臣正风风火火地赶往南方寻你父母提亲下聘呢,既是圣旨,你父亲也没有反对的道理,所以今后你就是襄王府的女主人,姐姐还盼望你照拂照拂呢”怎么就推辞起来?”“什么意思?”泠然虽然有些听明白了,可是实在不敢相信”这几日楚玉都是好端端地,没有半丝端倪,也没提过什么暧昧的话,怎么就说到提亲下聘的事来?孙敏大概以为她是装的,掩饰不住情绪,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咏雪约莫是看不过眼了,道:“也就是说,张姑娘即将成为襄王妃了,你不会真不知道吧?”泠然总算彻底弄明白了,先是傻愣愣的,接着就心火就旺了起来。可真搞笑啊,自己的婚事浑然不知,倒让皇帝倒腾到万里之外不认识的人那儿去提亲了!楚玉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他至少也该征求一下自己的意思吧?太霸道了!她还没往好的方面想,孙敏已经接过了咏雪手上的盒子道:“姐姐也没什么东西好送,就捡了姐姐陪嫁的首饰里面最好的几件,当是给妹妹添妆,望妹妹不要嫌弃。泠然回过神来,打量孙敏,总觉得她冷静贤惠得令人怀疑,何况她也并没有要做这个王妃的打算,“三夫人说姐姐妹妹的,奴婢就当不起了,王妃二字奴婢更当不起,自然会向王爷禀明的,也许是中间出了什么误会,三夫人莫当真才好。”孙敏将首饰盒子搁下,泠然正想让她收回去,1卜太监又来禀告:“姑娘,相府的澹台姨娘和小姐一起来看你了。”这边孙敏还没打发完,又来两个大人物,泠然应接不暇,也来不及细思楚玉到底为什么要娶她做王妃,心中只想着绝对不与众女共事一夫,就是王妃也一样。澹台姨娘和楚天娇的出现就比刷敏快多了,想来通报只是一个形式,小太监日说完话,人巳经走了进来。孙敏欠身向澹台姨娘道万福:“姨娘好,这些日子敏儿身上不好,许久没有到那边看您了,可不要见怪!”泠然抬头打量澹台姨娘,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她该是个徐娘半老的人,谁知道乍一看,模样竟然比石玉凤还要年轻,楚天娇跟在她身旁,两人好像姐妹似地。她有着弯弯的眉毛,带笑的眼睛,可眼里分明闪着精明的光,保养得没有一丝皱玟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身着云玟锦缎绣衣,通身的气场不像一个姨娘,倒像是宰相的续弦夫人。“奴婢腿脚不便,就不能向澹台姨娘和小姐行礼了。”泠然此时只觉得是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艳艳机灵地给她们三人都让了座。澹台姨娘落座后,艳艳奉上茶,她才笑道:“早几日听相爷说起王爷的心思,我就想来看你了,可总怕多事还让襄王见怪,今日听说一早就下了旨,派提亲使去江南了,这才带着天娇来看看你到底是个啥模样,怎么倒叫名震天下的莲huā玉郎动了心,叫冷王爷摈弃了不娶妻的念头……”楚天娇一旁插话道:“母亲看了之后觉得如何?”鼻台姨娘含笑仔细打量泠然。泠然这几日因都在**坐着,发髻只是闲闲挽着,衣裳也很随意,而她们三人都打扮得整整齐齐的,自己本不是什么绝色,心想大约要受一点讽刺了。“啧啧啧,好一个俊俏风流的丫头!”澹台姨娘惊叹道:“没见到人的时候,我就想啊,必然长得跟天仙一般的,不然也配不起襄王,谁知一见,才知道就算是一堆蓬莱仙子到这里,也抵不上她一个人的灵气!”她一边夸赞着,一边还用目光寻求孙敏和楚天娇的支持。泠然差点被她逗笑,这也太假了,难为她能够把这么假的话用这么真的表情说出来,孙敏比起她来,道行还是浅了一点,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孙敏勉强笑着点头表示赞同,楚天娇却比较诚实,可能是有点不屑于拍泠然的马屁,许是被母亲硬拉来的,只淡淡地道:“她长得虽然还清秀,照我看做王兄的正妃,还是缺了一些贵气的。”澹台姨娘正要责备,泠然已抢着道:“1卜姐〖真〗实在,照奴婢看,只有固安公主才有资格做襄王妃,上一次奴婢说过不做王妃的话,如今还是没有改变,倒正可以应验了。”“是么?”楚天娇一昏不相信的表情和口气。澹台姨娘忙轻拍了她一下,横了她一眼,她总算闭口不语。孙敏道:“小姐身份非比寻常,将来更是国母之尊,不知国婚耳曾定下来?”澹台姨娘笑道:“前日相爷跟我说起王爷的婚事时,倒也提了玉娇的,说待王爷下聘之后,就请礼部择吉来行六礼,从京师到江南,从运河过去,想必两三个月就能往返了,日子也就在那时候罢。”“我的婚事,为什么要等到她下聘之后?”楚玉娇愤愤不已。澹台姨娘又横了女儿一眼,笑道:“怎么说话呢,这是未来的嫂嫂呢,要是她在你哥哥边上说你几句坏话,那你可吃不了兜着走啦!泠然,你说是不是?”她这话叫泠然答是也不对,答不是也不对,反正无论如何就是承认了自己是楚玉的未婚妻,而且这人天生的自来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倒好像认识了许久一般,直接说她要是讲女儿的坏话会如何如何,就是将你一军了,若楚玉对楚天娇有什么不客气的,那意思就肯定是泠然挑拨的了。这种复杂家庭,真叫人无语,泠然心想跟她们较劲也没用,不如省省力气。陪着寒暄了一会,澹台姨娘也命跟从的丫鬟送上一份礼物来,泠然固辞,说了许久,她还是留下东西,又说了一会好话,才带着楚天娇走了。孙敏笑道:“既收了姨娘的礼,没有不收姐姐的道理。”也留下了那个盒子,告辞出去。紧接着,一个下午有五夫人马莺莺,故主粱氏姐妹,还有楚相府上的三四位姨娘和一些姬妾们轮番前来拜访,大约外面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泠然有了澹台姨娘和孙敏的教训,自然不敢再见,命小太监在外守着说她吃了药睡着,总算缩着做了几日的鸵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