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颜色的发光体点缀在一个充斥着无数玻璃器皿的白色地宫中,这里完全不同于大明朝的任何一个地方。楚留香的目光落在地宫尽头,那里放置着几座色彩斑斓的木雕神像,雕的神明有些像埃及法老,有两个女人就被绑在中间两根神像木桩上。跟随在楚留香身后的美貌女郎被连接着各种玻璃器皿的管子和“咕噜噜”冒着热气的绿色药水等物吸引,一个闪身落到一盏形状奇特的玻璃灯前,旁若无人地研究起来。她的轻功显然非常卓绝,一直保持站在他背后两尺之遥却让他毫无所觉。绑在神像上的是两个异族女子,本来歪着脑袋似乎气息奄奄,这时听见了人声都抬起头,看到楚相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神秘女郎。女郎竖起一根白皙到几乎透明的手指,在唇上一比,示意她们不要声张。这两个异族女子的正是李晚翠和高寒香,她们颠沛流离了大半辈子,也算见多识产,见到此情此景,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便不再望向女郎方向,只是盯着一步步走到面前的男人。楚留香沉着脸站到她们面前,胸中似乎憋了一股气,半晌,问道:“你们要说实话了没有?”李晚翠苦笑低头,一头金棕色的头发凌乱地掩住了她深深的轮廓。高寒香轻轻哼了一声,道:“相爷到底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我们明明已经告诉你泠然并非公主的女儿,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楚留香忽然跳上前甩了她一个耳光,怒道:“本怕说了她就是兰泽的女儿!你们再敢胡说八道,我就把张嘉秀大卸八块!”听他说要对张嘉秀不利,高寒香不敢再说话,胸口起起伏伏几次终于压下了那股气,也垂下头。楚留香却并未因她们的沉默稍敛怒气,一把抓起了高寒香的下巴“兰泽的女儿当真生下来没几日就天折了?”高寒香忍了气,挣扎了几下没有脱出他的钳制,尖声道:“相爷也说如今泠儿又跟襄王搅在一处,若她真是公主的女儿,我们必定比你还急,不用怀疑!泠儿只不过是我们捡回来哄骗公主的弃婴!”“你们不是想让她嫁给张嘉秀?本相之所以不动姓张的小子,你们也该猜到是为了什么。若他娶不了那个张泠然到时候只有杀了……………”那个美貌女郎好像对他们的谈话根本就不感兴趣,这时干脆从怀中取出瓷瓶来将她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分别装了几小瓶子进去,而后她又看到一排玻璃瓶子当中装了许多不同的粉末或者晶状物、1小块矿石之类的,又从怀里抽出一个大大的布袋撑开口子,看情形打算要装一些带走。李晚翠和高寒香本来以为这个女郎是跟楚留香一起来的,可是瞧她的举止,越来越不像,而且她行动间没有发出任何细微的声音,看起来像个身负绝技的小贼,两人又对视了一眼心下都十分奇怪。楚留香似有所觉猛然回过头。女郎的注意力好像根本不在他身上可在他回头的瞬间,她已像画皮的影子一般悬空拎着一个大布袋,一脚架在一个陈列柜上,一脚撑着一堵墙出现在楚留香身后方的头顶上。楚留香扫视了一下四周,毫无异状自觉有些疑神疑鬼,回头来看见两个女人表情怪异,不知触动了他哪一条神经,立刻勃然大怒,随手取过一瓶蓝绿色的**,劈头盖脸地朝李晚翠泼去。李晚翠本能地歪开头躲闪,那瓶**大部分泼在她脖子上,即刻吱吱地烧着了皮肤,痛得她不住地尖声惨叫。高寒香急得拼命挣扎着捆绑的手脚,一边叫着“姐姐你怎样?”一会又回头过来朝着楚留香声泪俱下道:“相爷,你不要这么对我们,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也曾经是服侍过你的我们已经离开你的生活多年,求你不要再难为我们我们一定带泠儿走!不让她影响娄王爷的人生!”楚留香看见药水在李晚翠皮肤上产生的作用,突然十分〖兴〗奋,朝着手上的玻璃瓶子看了又看,俄而,哈哈大笑道:“用不着你们了!哼,本相实话告诉你们吧,既进了这地方,还想活着出去吗?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搁回到了长长的桌子上,一忽儿又摇头“不行不行,这个还太弱,必要来点更猛的!”李高二人惊恐地瞪着他,只见他在台子前摆弄着各种瓶装的**,兑来兑去的,有时还掺入一些粉末,那些**随着他的摆弄,有些变了颜色,有些起了奇异的反应。灰袍女郎一直安静地盯着忙碌的楚留香,目光中神采飞扬,瞧她那样,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帮忙。捣鼓了半天,楚留香忽然睨了一眼痛苦得面孔扭曲的李晚翠,道:“刚才让你享用的东西不过是小儿科,张泠然既然不过是你们捡来的弃婴,你们何必要为她而死?嗯若是你们当中有一个肯留下来做人质,另一个又愿意出去为本相效命,生的机会还是有的。”李晚翠疼得倒吸着冷气,说不出话来。高寒香抽泣着一会望望姐姐,一会又看看楚留香,不知所措。楚留香丢下手上的瓶子,似乎想到了什么,抬步往外。走了几步,他又回头来露出狞笑,用一种近似于疯狂的声音道:“一个人不吃饭,能撑很久,若是水都喝不上,坚持不了几天,你们已经在这里关了一天一夜了,好好想想,过两天本相还会再来,若是你们还没死,倒是可以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李晚翠忍住痛,和高寒香对视了一眼,两人各自冷笑,显然都不屑于他给的这个机会。脚步声回响在空旷的地宫中,显得沉闷而压抑,不多时,楚留香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向上延伸的宽阔台阶上,随着一声开门的轰轰声,他的气息消失,让人顿时精神一振。美貌女郎寒着一张脸落地,踱过去抓起那瓶泼了人的**,貌似很感兴趣。李晚翠已咬牙停止了呼痛,她的脖子上很快起子一圈水泡,红了一大片,只能歪着脸打量这个奇怪的女子。娄寒香忍不住问道:“姑娘是谁?能救我们出去吗?”美貌女郎偏头瞥了她们一眼,反问:“你们又是谁?我为何要救?”高寒香被她问得张口结舌。李晚翠闭上眼睛,沉声道:“妹妹,认命吧,我们曾发誓同生同死,如今也算要应了誓言,早日到黄泉见到公主,也没有什么课怕的。”高寒香点点头,泪珠滚落在地“是!楚玉、我从小看着就很好,那几日娄们带泠儿走的时候,看她多么失魂落魄,要是他们真心的好,就算有活命的机会,我们也不要助纣为虐了。”李晚翠嗯了一声,面上突然又浮上痛苦之色,叹道:“我们死了,不知秀儿怎么办!”“缘分都是老天注定,也许下一代的事由不得我们操心,姐姐也经历过公主当年的事,应当看得开啊!”高寒香含着泪微笑起来。李晚翠见妹妹与自己心意相通,欣慰地滚下两行泪来,闭目轻轻点头。先前灰袍女郎也不理会她们之间的对话,收了很多大大小小的玻璃瓶子进她的大布袋之后,忽然抬头道:“咦!你们不要我救啦?”李高二人眉头深锁,被她的反复弄得有些迷惘。片刻,还是李晚翠答道:“不敢劳烦女侠,相府里高手如云,你一个人能〖自〗由进出已不是易事,我们能活到今天,已经要感谢上苍,你请自便吧。”“蝼蚁尚且偷生!”女郎说着直接走了过来。高寒香自然觉得她古怪,跟楚留香的性格在某些程度上来说还有些异曲同工之妙,求她救时不肯救,人家想自生自灭,她偏又要来横插一杠子。女郎走到她们面前,伸手转过李晚翠的脸,审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伤势,笑道:“看起来很难治好不过我却想试一试!”李晚翠和高寒香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瞠目结舌地由着她松了绑。不论她出于什么理由相救,两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女郎挥手道:“别忙着谢,这会儿带两个大活人出去确实不方便,你们且在里头再待上半夜,我让人引开那个死变态,再来带你们出去。”说完挥挥手,拎着她的大布袋,脚下一点,已经掠上了台阶。高寒香忙过去扶着李晚翠,询问了一番伤势。李晚翠虚弱地笑道:“还好,看来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还有生机。”两人被绑着站了一天一夜,已经精疲力尽,看见这女郎武功卓绝,必是个高人,也就诚心听了她的话,相偎相依着在墙根下坐了下来。“姐姐,你说她是谁?”高寒香缓过一口气,禁不住猜测。李晚翠答道:“若是我们真的能随她出去,迟早会知道的。”地宫中相比起外头的冰天雪地虽然温暖得多,但饥饿使她们觉得更加寒冷,两人相依偎着取暖,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