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缓缓滑过顾幻璃光滑白皙如羊脂玉一般的脖颈,这是夜命令影照天的设计师为她新做的睡裙,保守,却极易脱掉。感觉到感觉到她的颤栗,夜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手指一个个挑开她肩头的蝴蝶结。“南星,今日为何没有出手救她?”“没有危险。”南星一板一眼地回答。“是没危险,结果一个出血太多晕了,一个手臂脱臼疼晕了,我真不知道你的眼睛到底是是用来看的,还是用来出气的!”零一边替顾幻璃上药,一边骂道,“偏生这小丫头还觉得你好,哼,要我说,你不但是根木头,而且是个傻木头,木头疙瘩,死不开窍……”南星站在角落里并没有回答零跟机关枪一样的指责,他只是静默地站着,仿佛扎根在那里,仿佛他一辈子都是那样站着的。“好好的一个小姑娘,后背弄出这么一大片青紫,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虐待人家。”零叹了口气,看了眼夜,低声道,“有必要这么严苛么?就算她继承‘魅’的位置,也并不需要她像是暗组那般接受如此强度的训练。”对于零的叹息熟视无睹,夜将昏睡中的顾幻璃抱起来,检查了一下她手臂的复位情况,然后将她肩头的细带重新系好,“她比你想象的还要倔强和坚强,而且,我定的数量她现在已经能够按时完成,这就证明她还有余力。”他低沉的声音依旧,可是在零的耳中听来却好似地狱传来的魔音。当年她是被组织如何训练的,直到今日都难以忘怀。噩梦,永远挥之不去的噩梦。可是,零心里明白,她一次次从危险逃离甚至有能力进行反击,完全要拜夜的训练所赐。“真的要一直训练到她能打到你?”这种事情,在零看来简直不可能。“为什么不?”夜将顾幻璃脸颊旁的青丝,捋至耳后,淡淡说道,“当年教你武功只是为了好玩,而她,虽然不算是我的徒弟,不过,我并没有那么好的耐性带小孩子玩。”零心里一沉,收拾药箱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夜不是个温柔的人,这是组织内部的共识。然而,他对小丫头的态度却让人摸不着头脑。这种可以使人溺毙的温柔出现在夜身上,零的印象中,只有十多年前那个人还在组织时,夜的眼中偶尔闪现过。可现在……夜抬起手,伸到零的耳边,双指一合,轻巧的在她耳旁打了个手响。深邃的黑眸对上了零茫然无助的双眸,慢慢扬起抹神秘的笑。“她不是你该操心的人。”零看着夜脸上的疤痕,心里不由得一抖,连忙低下头,拼命想要抑制住双腿的颤抖,但她仍然克制不了体内的寒冷急速上升。他们是青梅竹马,亦是多年的合作伙伴,但是,在组织内部,他就是帝释,而她只是凤堂的堂主。作为朋友,她可以和他玩笑,可以说一两句凑趣的话;作为属下,他的一言一行都让她怕得要命,而且,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遵从他。零抬头看了眼像根柱子一般杵在那里的南星,拎着药箱没好气地站起身,一把拽过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拖了出去。说也奇怪,南星的身高足有一米九,被零这个不到一米七的小女子拖出去却一点也不让人觉得突兀,仿佛这就是个习惯动作。“还疼么?”夜的手整个贴在顾幻璃的背上,温热的掌心透过单薄的衣料,直接刺激着她的肌肤。顾幻璃抗拒着想要躲开他的手,可是背部的疼痛却在他灵活的按揉下舒服了许多。最终,她只得睁开眼,老老实实地回答,“我饿了。”“我没有名字,还是你应该再接受一次有关什么叫做尊重他人的训练?”夜凑到顾幻璃的耳旁,呼出的气息是温热的。他喜欢吓唬这只小野猫,明明身体哆嗦着,却总是拧着性子和他对着干。顾幻璃坐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不过一瞬之间,眼中已是水汪汪的,却更显明眸善睐,就像是午夜绽放的幽昙,幽静眩烂,又似雨后静放的睡莲,安宁清远;更像冬日屋檐下的冰凌花,在阳光下折射出灿烂耀眼的光华。她总是用这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夜能够感觉到,她的目光里流露的不是恐惧,不是贪婪,更不是爱慕,她纯粹是好奇,好奇的紧,却硬忍着什么都不问,生怕会挨上半点麻烦。甚至,在这样清冽的眼神下,他几乎忍不住想要抬起手去摸摸脸上的那道疤痕,仿佛它已经不存在了一般。想到这里,他突然心中一冷,抬了手,修长干净的手指在她脸上一捏,“不许说你伤到脑子,把我的名字忘记了。”顾幻璃果然垮了脸,撇了撇嘴,如果她不是饿得睡不着,她保证,就算雷公把善见城给劈了,她都不会醒。“大叔,就算是养一只宠物也要给饭吃的,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夜看着她高傲乖张的昂起尖削瘦弱的下颚,雪白的脖颈就如此肆无忌惮的暴露在月华之中,不由得双眸微眯,“误工费。”诶诶诶?顾幻璃立刻伸出手,毫不客气地说道,“医药费。”夜抬头望向窗外暗暗的天空中的明月,眼眸里不知涌动着什么,口中却缓缓说道,“精神损失费。”啊啊啊?!顾幻璃左眉微微挑起,些许惊异的表情,瞬间又消融在柔柔的笑容里,“伙食补助费。”夜低下头,懒懒地开口,“生活费。”喂喂喂!!顾幻璃的唇随着夜的话弯出狡狯的微笑,“营养费。”如果零在这里,她一定会大喊着“你们两个掉进钱眼里去了,明明家财万贯,还在这里如此斤斤计较”,然后拽着南星回去开始琢磨是不是也应该向组织要点医疗费什么的。要知道,现在看个感冒都要千八百啊!问题是零现在不在这里,南星现在也不在这里,夜和顾幻璃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天,顾幻璃终于嘟着嘴翻身躺下,顺便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嘴里小声嘀咕着,“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饿就饿呗,饿啊饿的就饿习惯了。”夜好笑地从被子里将她拎出来,这下顾幻璃是真得急了,“不给我吃饭也就罢了,怎么还不让人家睡觉!太过分了!我要投诉你虐待儿童!”明明性子就像是个成熟的大人,耍起脾气的时候才记得自己小孩子。如果真的是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怕他,怎么可能有胆量威胁他,怎么可能把一直钢笔插在陪练的动脉上,且不少差点要了陪练的命,还……还……想到这儿,夜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这只小野猫啊,不但爪子厉害着呢,坏点子也是一个赛着一个多。明明是她把他的房间点着的,还非说是他自己吸烟没有随手掐掉烟头,真当他房间里没有监视器么!而且,她不止一次从医药中心那边顺走药了,如果不是他特别提醒过白微不要将未开发成功的药留在明显的地方,天知道善见城里的人要中招多少次。最可气的是,这只小野猫也不知道从那里学来的花草知识,不过是带着她去花房散散步,回来不过一个小时的工夫,大宅里的人就能集体出麻疹。如果不是他那天临时有事要去店里谈生意,估计现在脸上还是一堆小疙瘩。有时候,夜甚至怀疑,顾天熙是不是厌烦照顾这个小魔星了,才把她扔给他。结果,他接手的不但是个聪慧的小丫头,还是个调皮大王。可微细行天的人调查的结果却显示,小野猫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尤其是在她哥哥面前,简直比小鹿斑比还温顺。夜想到微细行天人的调查报告就想发火,温顺就温顺吧,还非得加一个比喻,害得他特地去问零什么是小鹿斑比,结果被零那个无良的女人嘲笑他是没有童年的笨蛋。翻看着调查报告,除了拿起绑架案,顾幻璃的生活一直是平和且安宁的。但是,夜心里明白,有楚林涛那么个人在,小野猫的生活只怕比笼中鸟还要孤独。还有,零拿回来的那盘录像带,也是让夜困惑的理由之一。为什么在练舞蹈的她突然会尖叫起来,而且念念有词的在房中来回踱步。夜曾经找过懂唇语的人来解读她的话,但是,当他再次将录像放出来的时候,有关尖叫的那段画面却变得异常模糊。为此,他大发雷霆,甚至彻底清查善见城,结果却一无所获,而交到施行天那边的录像带,技术人员的回复也只有无法修复这一个而已。这件事,成了善见城中罕有的意外。但是,夜却将此事轻轻放下。他不是个好奇的人,而且,就算有人用了某种手段抹掉那段画面,根本原因还是为了顾幻璃。既然顾幻璃就在他的手中,他自然有办法叫她开口。所以,上行天和白鹭堂接下他的命令对顾幻璃的身体进行了严密的监视和检测。至于半绮……夜的手指轻笑着,修长的手指慢慢撩起垂落在顾幻璃眼前的碎发,然后划过她的脖颈,将毛衣上最后一个扣子扣好。“喂喂,大晚上的,要去哪里啊!我困了,不吃了,我要睡觉!!”顾幻璃微僵硬了一下,却不曾躲开。“饿着肚子你能睡着?”夜的手指挑着碎发,轻轻别在顾幻璃的耳后。“不能睡着又如何?”反正在他们这里她就没吃过一顿顺口的,所有的饭,不过是果腹而已,不过是为了生存咬着牙吞下而已。顾幻璃脸一红,不自觉地挠挠耳朵,把耳后的头发又弄成原来的样子。眯着双眼似乎在打量头发的长度,夜的薄唇微抿,严肃道,“按照你们学校的校规,你应该修剪头发了。”“才长了一点点。”顾幻璃最讨厌别人那她的头发说事,可眼前这个人她还没有力量打到他,所以,只能认真和他讲道理。“再说,寒假以后我就要出国了,到了国外,人家才不管是我卷毛还是光头呢。”夜听着她微嗔的话语,不由得想起来组织里的长老们本来对于他将“魅”的位置交给小野猫集体持反对态度,只可惜,说话的时候戳中了小野猫的逆鳞,现在,集体在家“闭门思过”中。若是问起原因……只怕,组织内,还真没人有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