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顾幻璃虽然这样问着,可怒火以不可遏止的势态蔓延,深深的吸气声暗示着她已经在爆发的边缘。守在一旁的保镖低声回道“他想咬少爷,被属下阻止了。”辰昕的心像是被切开了,纵横交错着,一道道压上“你恨我,我知道:你想拉我一同坠入地狱的念头,我也明白。可我的生命已经不简简单单是我自己的……”“为什么被放弃的人永远是我?”密集的睫羽抖动,若洋龇牙咧嘴地抬起头,根本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他只觉得眼冒金星,死亡仿佛离他近了,更近了。他很怕,很怕,他不想死,不想面对那些厉鬼,不想魂无所依。“你是我的哥哥,难道就不该陪着我,陪着我到天涯海角么?”“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他自己的道跤”辰昕克制着心中的顾抖,更是竭尽全力地阻止着内心的疼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有生之年替你赎罪。”“赎罪?”若洋蓦然睁开的眼中满是惊诧和不可置信,倏忽,他哈哈大笑道“赎什么罪,向谁赎?怎么赎?我不欠任何人,包括你。反倒是这个世界应该向我赎罪,你们一个个都亏欠我良多。”“你大可以慢慢算。”顾幻璃看着辰昕额头不断溢出的冷汗,心知他心底极苦,因而拉住他的手,淡淡地看向若洋。当她没有笑意的时候,那双眸子就像结冻似的,叫人不寒而栗。“你若想报复他,就好好活着,你多活一天,他就要多替你橼一天的住院费。”说完直接拽着辰昕离开。直到走出疗养院,一直被强自压抑的哭泣逸出轻颤的唇。然而,短暂的重逢背后,到底是谁的手用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将他心中仅存的假象摧毁。辰昕完全能够感受到顾幻璃微带寒冷的目光顷刻间,她可以摧毁他的梦想,也可以再打造一个希望给他。在没有遇到顾幻璃之前,辰昕见过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的人士,那些外表雍容,内里腐败混乱的上流社会的精英们。但顾幻璃不一样她的仁慈是并不是建立在放任四海皆准的地平线上,一旦触及她的利益,她会立刻化身为嗜血的厉鬼。这样的事情,他在上飞机前曾经想到过。所以,这一刻就算辰昕觉得心车一窒,觉得失落和悲伤,可他很清楚,他所看到的就是现实,她故意给他看的现实。对她而言,自己就像是穿上她早就定制好的戏服按照台本,演一出早已写好的相聚与别离。辰昕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恨她,对他而言,顾幻璃明明是个暖若春风的人。可他,却没有这样的力量,可以捂热若洋极端固执的心。一方面他是高高在上的辰昕,有着优雅的气质,一流的出身、良好的修养:一方面他是在泥泞中挣扎的若海,再多的虚构都不能掩盖这个事实……顾幻璃摇摇头,捧着辰昕的脸看着他眼中的挣扎和自责,一字一顿道“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从今以后,就这样看着吧,这样看着就好。”“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小姐一直不许我来见若洋,他的心实在是太苦了。只怕是每多见我一次心中的烦闷与恨意就多一分。”好吧,虽然这样的理解有偏差,但是至少能让他稍微理智些,这样就足够了。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道路,摔倒了,爬起来:走错了,折回来:误入歧途了,那就咬着牙接受惩罚。“你只要保有你自己这份兄弟之情,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就可以了。”顾幻璃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伸手去敲他的额头“与其像现在这样去玩命的挣钱还钱,你可不可以老老实实地把我交给你的生意拾起来,然后弄一个基金会,这样既好运作,又可以救更多的人。什么是赎罪,赎罪就是认清错误,然后让更多在苦难中沉沦的人,有机会重获幸福。”“姐姐……”“嘘,听我说下去。”顾幻璃的手指抵住他的嘴唇,停顿了片刻才接着说下去“我要的,是一个可以替代我存在的人,而不是一个扶不起来的烂泥。你可以孤独,可以寂寞,可以任性,但是,你要明白什么才是你该做的事情。梦想要追,钱要攒,罪要赎,可这些并不是矛盾,也不是不可能同时存在的。”她对他很严厉,却从不苛求他。虽然风尘仆仆,但,只要是她承诺的,她必然做到。反观自己,虽然是个男人,却在这里犹犹豫豫“我明白了。”辰昕低下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我以为自己陪在若洋身边就是对他好,其实,我的存在根本就是催化剂,只会让他更加痛苦的催化剂。当初,父亲母亲发生车祸,却将我保护了下来了,我以为这是因为家中还有弟弟需要照料,却忘记了,其实,他们也是希望我可以好好活下去的。我以为只要满足若洋所有的要求他就会快乐,其实,他想要的,不过是认同。虽然,他是弟弟,可他已经是成年人,已经是可以选择人生的男人。扛起他天空的,该是他自己,而不是我。我以为自己拼尽全力在保护这份亲情,结果却放任自己伤害了他。我觉得他苦,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苦,也没有想过他能不能理解我。我们都活在自以为是的世界中,然后,拼命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妄图改变对方。最终,两败俱伤。”“可我不能就这样放弃!”辰昕突然振作起来,因为弟弟的恨意,他反而振作起来“既然活着,我还有很多事能做,未来,还有许多人和事值得期待。更重要的是,我不能再让你失望,不能再这样恣意地伤害你,利用你。”风有些凉,带着枝叶摇乱的声冉,有些燥热的螟蛉在低声鼓唱着什么。星光点点,灯光点点,到底哪一个更邈远,哪一个更苍凉,岂是一时半刻能够分清的?他们都在彼此不知道的地方以截然不同的方式成长,这是无可避免的。夜说过,她选择错了对象,或者说,她只是将善良发挥却将智慧遗忘,结局必然一无所获。可顾幻璃并不这么看,若洋是一匹狼,一匹时时刻刻都必须提防会不会回头反咬一口的狼。辰昕是羊,温顺且稳重,或许缺乏威慑力,却是守成之人,何况,若是谁忽视了他头上坚硬的犄角,自有被顶得肠穿肚烂的那一日。比起威胁,顾幻漓宁愿选择忠诚。然而,这样的选择却被夜嗤笑。每一个人都有弱点,只要善加利用,何尝得不来忠心。顾幻璃不喜欢这样被威胁得来的忠诚。可夜坦言,利用别人的善良,不卑鄙么?那自己的一丝丝温情换取别人真心相待,不丑陋么?说到底,这世上,又有谁不利用别人?谁不被人利用?因为觉得卑鄙,所以将自己包装的高尚,其结果也不过是将利用二字美化成怜悯或是其他。真正能实现承诺的人,必须都是内心强大且坚韧不拔的人,时常为情绪所左右,终将一事无成。可是,顾幻璃却回答“有些事,我只知道方向,只寻求结果,至于在结果之前拥有怎样的过程,其实无所谓。简单一些或是难一些都无所谓,端看想做或是不想做而已。”辰昕的事情,她知道结果,到了她该做的时候,她还是会推出他,但是,在此之前,让生活安稳或是幸福,并没有错。夜说,这是她的狡辩,但是,他愿意将这对兄弟留给她自行处置,作为一个教训,一个让她看清现实的教训。现实什么的,她分得很清。所以,顾怜幽才会在骆奕臣和辰昕之间摇摆。至于姑母,她太过沉溺于物欲,贪婪早已折损了其作为顾家人的尊严和敏锐。比起岁月的侵蚀,自我的堕落与放逐,才是更可怕的事情。当年,沉浸于痛苦中的两对母女,为什么沈嫣然和沈幕然能够走出阴霾,而姑母却要走向地狱?“没关系,我何尝不是在利用你。这一次见完若洋后,你也该好好和怜幽谈谈了。至少,在她遭受凌辱的时候,带走她。”顾幻璃变得有些沈却格外温柔的声音传入辰昕的耳里,为了获得追加投资,姑母真得是将怜幽当商品一般明码标价。顾幻璃没有想过要立刻伸出援手,这本就是她们母女的事情。只不过,姑母的胃口实在太大了,可惜只有一个女儿,却应了太多的人。所以,自然而然地将主意打到了她这个内侄女的身上,否则,她怎么可能在法国接到姑母的约见电话,等到了酒店的餐厅,见到的却是那个脑满肠肥的地产商人,以及躲在角落里的狗仔队。顾幻璃从不觉得自己偃旗息鼓了,看着身边的保镖“客气”的将那些人“请”走,她知道,有些时候,瓦解对方的联盟远比冒冒失失去报复来得有效。从这一点来看,她和辰昕其实就像是夜所说的那般,相互利用罢了。“是,1小姐。”辰昕听到这样的命令反而不觉得痛苦,他希望自己能做些事情,一些可以让他忙碌,让他将悲伤遗忘的事情。这是他与她的交易,他从未遗忘。何况,他只能随波逐流的跟着她轻盈的步伐,抛弃所有不安与彷徨。“所谓烟消云散,除非是死,否则,怎么可能全然遗忘。只是,别被过去局限着,失了本我。”顾幻璃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坐上车,准备到酒店休息一晚,明天在返程回国“对了,还有件事忘了告诉你,琉月最近在法国,不过,她现在变成欧阳聿修的粉丝了。”“啊?”辰昕愕然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上次在颁奖礼的后台见欧阳聿修时,却没听他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