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久之后,当白幻幽回想起那个夜晚的时候,浮现的总是此时的甜美与随后的感伤。她心中蕴含的伤痛与犹豫虽然并未在此刻得到结果,但是,他却在静默中深深地慰藉她,并且给予她莫大的支持。察觉到自己已经慢慢清醒,但白幻幽仍是固执的不肯睁开眼,她感觉到自己处于温暖柔软的被褥包裹之中,这让她一方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另一方面让她感觉到心中空荡荡的没有着落。然而,她还是越发的清醒起来,最后还是慢慢的睁开眼。不远处,一盏烛火幽微的发出黯淡的光,书案前端坐的男子,留给她是一如往常的沉稳背影。稍长的鸦黑的发丝略微凌乱的披在肩头。她勉强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轻轻的坐了起来。然而这细微的**声音仍然惊动了他,男人的背影微动了一下,然而他并未转过头来。白幻幽眯起眼睛,她知道此刻这个梦境必须终结,然而这梦幻却是如此的美好与甜美让她无法放手。她迟疑了许久,最终还是缓缓站起,走到男人身旁,然后坐下。欧阳聿修低声道“这么快就醒了?”“嗯。”白幻幽小声的答应了,接着还是沉默。在停电的夜,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偶尔的一声烛huā爆破的声音。欧阳聿修低着头,继续看着手中的剧本。而白幻幽,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躲躲闪闪,最终放在沙发上,伸出食指轻轻的按着他影子的边缘描绘。不过一会儿,她还是收回了手,然后轻轻地倚在了他背上。欧阳聿修微微一震,并未闪躲。“欧阳大哥。”白幻幽将脸庞埋在他灰色的外套中“新年以后,我想找一处新房子。所以,按照合约,我必须提前告诉你。”“嗯。”欧阳聿修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准备翻页的手迟疑了一会儿,仍然继续翻页。他在困惑和疑问之间绯徊不定,于是习惯性的揉了揉眉心。“为什么?”“从下个学期开始,课业会更加繁重,而且时装周期间我可能要跟着老师在各个秀场跑……”“这些都不是理由。”欧阳聿修还是那种淡淡的温和。“我……”“埃里维斯说自从烤肉大会之后你的情形就不太对。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了么?竟会让你这样惆怅?”欧阳聿修淡淡的问,声音还是很温和的,这让白幻幽不禁疑惑,到底他会不会有生气的时候?好像无论是什么时候,他都是那样的情绪,温温的,像水一样。“太过依赖了。”白幻幽的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脊粱上,声音顺着肌肉骨髅传播,然后销弥于他和她之间已经无法分辨的缝隙中。“我离开美国在圣马丁求学就是为了独立,像现在这样过分的依赖欧阳大哥,只会成为最差劲的累赘。”她的笑声从咽喉深处逸出,温热的气息隔着衣料透在他身上。她闭着眼,低声陈述“我很喜欢和欧阳大哥在一起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天,都很幸福。可人生总是在流转中不断的相聚又别离,而现在,就是……………”白幻幽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欧阳聿修的手捂住了嘴,冰冷潮湿的手掌贴在她的脸庞“烦恼的时候,就暂且停顿下来,将自己该做的事情做好。除此以外,什么都不要去想。”“让我说完。”白幻幽轻轻拿开他的手,却被欧阳聿修掌心的冰冷吓了一跳“欧阳大哥,是不是病了,为什么手掌这么冷?”她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呵气,然后揉搓着他冰冷的手,自顾自地说道“是了是了,一定是因为停电的缘故,所以连供暖都停止了。”可是,她自己身上穿得也并不算多,为什么一点也不觉得冷呢。“欧阳大哥,你病了!”白幻幽在摸了欧阳聿修的额头之后,大惊失色”“你是不是胃疼,你是不是有没有好好吃饭?”“无碍。”欧阳聿修并不觉得胃部的疼痛有多么强烈,他在意的是,自己竟想不出一句话来留住她。“笨蛋,笨蛋,笨蛋!”白幻幽焦急地站起身,急匆匆冲进盥洗室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药,然后接了杯水,捧到欧阳聿修面前“快把药吃了,马上就要过圣诞了,难道欧阳大哥连烤火鸡都不想吃了么?”欧阳聿修看着手里的药,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你确定真得要两个人一起吃掉一只硕大的烤火鸡么?”“呃……”“也许要增加一些有氧〖运〗动才可以……”欧阳聿修倒出几片药放入口中,然后以水送服“口腹之欲和保持身材,有时的确是一顿矛盾。”“欧阳大哥是笨蛋么?难道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吃饭么?就算工作再忙也要吃饭呐!白幻幽夺走他手里的水杯,然后义正言辞的教训道:“不好好吃饭这种只有小孩才会做的事,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唔,前段时间的工作的确是有些赶,因为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过节,也不想像个傻子一样四处跑连水都没时间喝。”欧阳聿修双手一摊,用甚是无辜的语气说道“我是人不是神,偶尔也会有这样那样的任性。”“任性也好,想要休息也罢,时间不早了,欧阳大哥早点回房间休息去吧。何况,这样微弱的烛光,对眼睛可没有好处。”白幻幽的手重重地放在欧阳聿修的肩上“再说,我们还没有买圣诞树,没有布置房间,没有腌制火鸡,没有……”“镇定,幻幽。”欧阳聿修拍了拍放在肩头的手,然后顺势将她拉入怀中,柔声道“时间还来得及,等天亮以后我们一起去买,现在,你只要好好休息就可以了。”“嗯。”白幻幽的脸庞埋在他颈间,过于疲惫的灵魂放缓了情绪,倦意再度袭来。果然,她的精神力下降了,这么久没有用灵魂凝结体竟让她如此疲惫。或许,也是因为,那一夜,实在是太过癫狂。再加上丢失的记忆蓦然回归,或许在潜意识里,她始终希望自己可以沉睡不醒吧。为什么舍不得这份温柔,为什么拒绝忧伤与叹息,她一直记得他的爱抚与温存,但也是只是记得罢了。这一刻,就让她摒弃所有,只沉醉于他的温柔之中,不考虑任何的过去与未来。至少,在这温暖的怀抱中,让她拥有一切吧。这是理智远离之前,她最后的想法。转天的清晨,满天铃云密布,平日里早该升起的太阳也不知去了何处。微弱的一抹残月尚在西天际沉重喘息。欧阳聿修小心地探出手在她的鼻翼下,然后露出一抹放松下来的笑容。至少,没有再发生埃里维斯口中那种呼吸全无的状况。那一夜,如果不是埃里维斯生性谨慎,也不会让他们发现白幻幽竟会有这样危险的状况。没有呼吸,但是体温犹在,而且四肢依旧柔软,像是植物人,却又完全的不同。埃里维斯不清楚这种情况意味着什么,只能打电话给他由他定夺是否要立刻送往医院。“暂时先不要。”欧阳聿修对催化出场的兰芊薇挥挥手,示意她稍候,然后继续说道“等到天亮,如果还是这种状况就给瞿靖估打电话。”“AU YEUNG,你确定么,也许会错过治疗的最佳时间。欧阳聿修极低极低地叹了一口气“一切都拜托你了。还请暂且忍耐,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工作,去比勒陀尼亚找你。”“喂喂,难道你一点都不害怕么?就算没有证实她就是你的小情人,可眼前这种情况很危险啊!”“我很怕。”欧阳聿修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他低声道“我现在真希望自己能有任意门,而不是乘坐飞机绕过半个地球才能去见她。”埃里维斯微微愠怒地抿起嘴唇“是是是,我知道了。虽然从没有做过护士之类的工作,但是,至少我还住过医院。”“谢谢。”……哼,这两个字就不必了,当然,如果你愿意喊我一声哥哥,我会非常乐意的。”“完全没可能。”“呀咧呀咧,真是全世界最别扭的弟弟。”“嘁。”“啊,唱歌的时候千万不要因为担心就忘词啊,你这个忘词大王。”“你真得很烦人。”欧阳聿修挂了电话,阖上眼长吁一口气,走上舞台,他很久都没有穿红色的衣服了,这样的颜色与其说是幸福和喜悦,还代表着鲜血和生命。这个地方真得是他希望之所在么?他正在做的事情真得是他热爱的么?听着那些欢呼与呐喊,看着不断闪耀的镂光灯,欧阳聿修手臂轻摇随着热烈且奔放的音乐舞蹈。然而,他只是冷冷地看着舞裙,甚至是冷冷地看着自己,他不是厌烦,只是暂时失去了热情。何况,这一刻,他本就是心神不宁。所以说,他只是人而绝非神。演出结束,他立刻订了飞机票,并且让兰芊薇拒绝了其他的跨年活动。他并不在意出镜率,也不在意所谓的出场费,他只是想让每一个喜欢他的人脸上多一些微笑,同时,也希望自己所爱的人能够平安。这是他有关未来,最浅薄也是最深切的愿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