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07章 高人舍命维武士第二夜,天空布满了阴霾!二更左右时分,笠原一鹤已把自己收拾得很利落了。长短两口钢刀,分插左右肋边。另外在他双膝的紧带上,还藏有他独家的厉害暗器“针筒”!他下定了决心,今晚,要同“短命无常”徐雷决一胜负,即使不能暗中下手,也要大张旗鼓地与他一拼!反正是,无论如何今夜也要把失去的东西要回来,否则绝不甘休!有了这种意念,他对于自己不再掩饰了,因为他身着黑色丝缎的和服,头戴铜冠,再配上他腰上的刀,看起来,他真是一个典型的日本武士了。跃上了屋瓦,循着昨夜的旧路,很容易地,就令他找到了昨夜的去处!虽说他是存下了“壮志断腕”的精神意志,可是大敌当前,他焉能草率从事?那“品”字形的三幢房子,静静地立在那里,和昨夜一样的,只有当中那一幢亮着灯光!笠原一鹤轻轻迈步,走到了竹林的旁边。忽然,一条黑影,自林内闪出,这人四十左右的年岁,手中持着一口长剑,沉声道:“什么人?找谁?”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惊!他冷然道:“‘短命无常’徐雷!”那人陡然一惊,向后一跳道:“你是谁?”说着一只手,探手入怀,摸索出了一支笛子,正要就口吹去!今晚,他们显然也是有所防范了。笠原一鹤弄清了,来人是对方的爪牙之后,不由得杀机顿起!他口中冷笑道:“你要做什么?”猛然间右掌向前一推,施出了“柳氏内家”手法。那人手上的竹笛不及就口,身子向后一倒,竹笛子已脱手下落!笠原一鹤对敌,所能胜者,实乃一个“快”字!刀身出鞘劈出,看来几乎是一个动作,因为,当他身形跃过那人身边的时候,对方即使想持剑横挡,也显然是太慢了一些。刀身一闪,血光迸现,那人口中吐出了一声“唔”跟着双膝点地,慢慢地全身倒下,摆平了!笠原一鹤伸出二指,顺着刃口,把刀上的血抹了抹,其实,刀上是没有什么血的,时间太快了。他匆匆把这人尸身,拉到了林内。凝神细听之下,附近不再有什么的声音了。笠原一鹤这一刹时,胆力大增。收回刀,他腾起了身子,飘然地落上了屋脊!夜风阵阵地吹袭过来,他默默地嘱咐自己道:“下手要快,先杀老贼,再定去留!”想到此,足下两三个起落,已到了正中那幢房上!室内的灯光,显然比昨夜还要明亮许多。笠原一鹤足尖一勾瓦檐,身子已如同一只弓也似地蹲了下来;然后他慢慢地抽出了刀,让刀尖刺穿了纸窗。他又如同昨夜一样的,看清了房内的一切,可是令他吃惊的,房中却是空无一人。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略为犹豫之后,他的胆子更加大了。一不做二不休!他的刀顺窗而下,内力贯注在刀身之上,那扇窗格子就像豆腐一般的,被切开为二,他探手入怀,摸出了一团蜡球来,在窗角上用力抹了。然后他用肩头一碰这扇窗子,这窗子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就全然洞开了。笠原一鹤身子向下一翻,就像是一只坠枝的大鹰也似的,飘然地入到室内。然后刀交左腕,足尖一点,已到了厅角一边。客厅内亮着三盏灯,光线太强了。笠原一鹤右掌一伸,最靠近自己的这一盏灯光,应手而灭,他此刻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喉咙上。就见他身子向前一伏,一个翻身已迈进了另一间房内!这种身法,看起来,简直是太危险了。他也是安下心来,不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身形一人,刀光乍现,脱鞘而出的当儿,他已看见了,就在一张睡椅之上,仰卧着一个老人。笠原一鹤乍看之下,一双眸子,几乎要凸出来了。睡椅上躺着的老人,白发白髯,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会的大敌——短命无常徐雷!这时候,这个老人,像是已经睡着的了。他一只手尚抓着他那支寸步不离的旱烟杆,雪白的眉毛搭在眼皮上,不时地微微动着。笠原一鹤这时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前已不再容许他转别的念头了。“杀了他!”足尖一点,擦身而进,掌中刀划出了一道银虹,猛然直劈而下。就在这危机瞬息之间,就听得这老人哈哈狂笑了一声,他手上的那支旱烟杆儿,倏地向上一翻。只听见“当”的一声,不偏不倚,白铜的烟袋锅儿,正正敲在了这口刀的刃口之上。笠原一鹤只觉得刀身“嗡”的一震,整个的刀,倏地反弹而起,差一点儿伤着了自己面门。耳闻得徐雷狂笑着道:“好小子,你还想暗算我老人家,你是当真的不想活的了!”只见他身形翻处,手中的旱烟袋杆儿,已自挥出。“当”地一声。笠原一鹤满以为这一刀,必定能奏全功,却没有想到,那睡卧中的徐雷,竟会有此一着。笠原一鹤只觉手中一酸,掌中刀差一点撤出了手,惊魂之下,身形一个倒仰,已窜出了堂屋。那持烟袋杆儿的徐雷,一声长笑,随后而到,他足下一点,揉身而进。笠原一鹤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一拼了。他厉声道:“徐老贼,你还我的东西来!”言到此,掌中也施了一施封手,刀尖忽地向下一垂,以刀又向外一封。徐雷本来并没有拿准来人就是笠原一鹤,此刻,一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他烟杆儿向后一抽,飘出一旁,随着,他发出一声狂笑,道:“怎么,你就是那个日本的武士,笠原……什么鹤的么?”笠原一鹤怒目欲裂,道:“我就是,老贼,你害得我好苦!”说着双手握刀,一跃而前。徐雷呵呵笑道:“来得好!”他手上的那根旱烟袋杆儿,向外一挥,又是“当”一声,长刀又被他荡开一边;然后他得意地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毫不费工夫。”说到此,他大声嚷道:“喂,你们出来看谁来了?”其实他不喊,人家也已出来了,就在堂屋的两个侧门旁边,各自站立着一个人。二人之中,一个是那黑须老者,另一人却是那个锦衣秀士,他们是苍须老人秦二棠和纨扇穆银川。不知何时,他们竟也出来了。他二人各站在一个门口,无形中,也就断绝了笠原一鹤的去路。徐雷这时大声笑道:“这小子是送上门来,又有什么话说。”穆银川却在一边嘻嘻一笑,说道:“徐老大,记住拿活的,那老和尚可不好说话呢!”徐雷鼻中冷哼了一声,好似颇不以为意!笠原一鹤这时已怒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大吼了一声,掌中刀,贴着地面上突然向上卷了起来,直取徐雷面门。徐雷口中“哼”了一声,他掌中那旱烟袋杆儿,用力一抖,忽地弯成了弓形,白钢的烟锅儿,忽地弯了下来,直向着笠原一鹤右手的手面上点来!笠原一鹤不由吓了一跳,这时候,他才知道这老头儿,果然是个不易对付的人,自己只怕在他手下,讨不了什么好。这时,他才感到后悔了。后悔自己应该听从那位匡姑娘的劝告,可是现在一切都完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他咬紧了牙,骤然退了几步。徐雷见他忽然身退,一时也拿不住这日本人有什么主意,当时忙自定足,冷冷笑道:“笠原老弟,你刀上有什么绝招,尽管施展出来,看看老夫可惧怕?”笠原一鹤定了定神,道:“我那箱东西,你放在什么地方?”徐雷弯腰一笑,道:“放在何处,岂能告诉你!”笠原一鹤沉哼一声,道:“我们有什么仇?”徐雷扬了一下手上的旱烟袋杆儿,冷冷说道:“是呀,可是现在,我们却是仇人了!”一旁的苍须老人呵呵大笑,道:“日本人,丢下刀吧,徐老大的烟袋,可是毒得很呢!何必呢,老远地跑了来,要送死不成?”笠原一鹤在说话之时,目光不时地向两侧望着。他其实别有心机,因为现在是处身在屋内,手脚施展不开,而他的刀法,常常需要宽裕的空间,所以借说话来拖延时间,其实却在选择有利的地方。这时,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你二人又是谁,为何与他为友?”苍须老人一笑道:“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也就分不开了。”说着,即宏声大笑了起来,声震屋瓦。笠原一鹤在说话之时,已经选好了地方。他忽然身子向下一俯,掌中刀“嗖”一声,指向了苍须老人的胸前。苍须老人秦二棠,口中轻轻“哦”一声。他身子忽然拔了起来,可是笠原一鹤的刀,原本不是想去伤他。刀光一闪,刀锋也跟着一转。这一刀,紧紧贴着地面,像翩翩的燕子一般,“刷”一声,直向一旁的徐雷颈下飞去。这正是他最拿手的得意刀法,“洗雪三刀”之一。刀锋一转,徐雷他已识得先机。他口中冷笑声道:“好小子!”只见他,全身“霍”地向后一仰,这是一式“铁板桥”的功夫。身子倒下去,就像水一样的平。笠原一鹤的刀,紧紧挨着他的身子擦了过去。徐雷不由脸上神色大变,他鼻中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是想死!”双足一点,身子倏地一个倒剪,看起来,他就像是一只大鸟一样的,在空中一个倒立,足上头下,两只脚已挨在天花板上。可是他手上的那管旱烟袋杆儿,却在这时抖了出来,直向笠原一鹤后脑的“脑户穴”上打了过去。这招式施展得太快了,太妙了。可是,他却忽略了,这年轻日本武士的刀。笠原一鹤这“洗雪三刀”,也和中国的剑招相仿佛,有“连环”之妙。这三刀是一气呵成使出,中途绝不辍手。徐雷下击的当儿,也正是他这“洗雪三刀”的第二式出手。刀光一现,毛发皆竖。徐雷口中“啊”了一声,他的烟袋杆儿,往下一按,左手平着向下一压,硬把身子拔了起来。可是尽管如此,他的烟袋杆儿,却是撤不出来。只听见“喳”一声,这一管跟了他少说也有三十年的斑竹烟袋杆儿,竟为对方一刀砍成两截!紧跟着笠原一鹤“洗雪三刀”第三式,如同一条斗海银龙也似的,直向他下落的身上卷来。短命无常徐雷,大意轻敌,却没有想到,对方这三式刀法,竟是如此厉害,差一点儿,他竟是成了刀下之鬼。只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蹁跹之间,对方的刀已呼啸着,由身前扫了过去,在他前襟,那袭肥大的外衣之上,留下了半尺多长的一道口子。“短命无常”一生对敌无数,论风险自是有之,可是却从未为人碰掉过一根汗毛,却想不到,一时大意之下,竟险些丧命在一个来自日本的武士刀下。他狂笑了一声道:“好呀!”只见他身子一个倒折,双手已探于后衣之内。笠原一鹤的刀光再吐之时,这位绿林怪杰,掌中却多了一双光华夺目、耀眼生辉的五角圈子。这正是此老仗以成名的“五星轮”。徐雷自成名以后,这双“五星轮”,他极少用过!此刻愤怒之下,他才撤了出来,五星轮交叉着一摆,这老头儿目光如炬。他口中发出了一阵极为难听的笑声,一旁的苍须老人知道徐雷已起了杀机。因为他知道,徐雷这一双五星轮,只要一撤出来,是非见血不收回来的!他不由紧张道:“徐老大,记住要活口,咱们还有用他之处!”徐雷一声狞笑道:“死不了!”五星轮,如同流星赶月也似的,向上一撩,“呛啷”一声,已架住了笠原一鹤来犯的刀。他身子一个大翻身,左手的“五星轮”,却斜着向外猛力的一推,直向笠原一鹤背后扎去!笠原一鹤向后用力抽刀,可是这时他的刀,有如陷入石缝之中一般,休想拔出分毫来。然而徐雷的另一只五星轮,却已将近打到。论眼前的情形,他是再也无法躲开了,这真是一个惊险的场面,就连一旁的纨扇穆银川和苍须老人秦二棠,也无不为之捏了一把冷汗。他二人相继高叱一声:“施不得!”他们是想留活口,不能叫笠原一鹤现在就死。一声叱喝之下,二人一左一右,同时掠身而进!徐雷的五星轮“铮”一声,已为穆银川手中的描金扇,点在了一边。穆银川沉声道:“徐老大,你糊涂了么?”苍须老人秦二棠,却用正反两手,直向笠原一鹤两胯之上打去!这老儿是一心一意要拿活的,所以下手也有分寸。三个人三个动作,却都是够紧凑的,好像是谁都想在这个时候凑个热闹似的。就在这时,只听得“叮当”的一声,紧接着“哗啦啦”一片大响,靠右边的那扇窗子,竟自震了个破碎。一人以沙哑的声音,笑道:“我看你们这群不要脸的东西,这么多人,欺侮人家一个小孩吗?”说着又“呸”了一声道:“真不要脸!”四人全是一怔。苍须老人秦二棠一声冷笑,道:“相好的,你少狂,我来会你。”双掌交错着,已自越窗而出。纨扇穆银川冷笑道:“把他交给我了,徐老大,你也出去看看吧。”徐雷也想知一个究竟,生怕秦二棠有失,当时点了点头道:“千万别叫他跑了,我去去就来!”纨扇穆银川“刷”地打开了扇子,一面冷冷笑道:“放心,他跑不了!”说着“呼”地一扇,直向着笠原一鹤面上扇去!就在这时,只听见“叭”一声,另一扇窗子,也震了一个粉碎。随着破烂的木屑中,竟飞来一枚小小的钢镖。穆银川“啪”一扇打落了暗器,他确实也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当下怒叱了一声:“什么人?”身形一掠,已穿窗而出。笠原一鹤抱定必死之心,却未料到“必死不死”,当时长刀舞起,竟也跟着脱窗而出。他身形一出已看见外面情势不同了。靠西边的竹林前,站着一个矮老头儿,正自向徐雷及那黑胡子老人在说话。而那持扇的穆银川,却起伏如飞地向东方追下去,好像是在追一人。笠原一鹤才一出来,那矮老头儿已高声叫道:“来吧,小子,到这边来!”笠原一鹤不由心中一动,仔细一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来人竟是老狸祝三立。却真没有想到,这老头儿,竟会追到了这里。笠原一鹤脸上一红,很不是味儿!那老狸视三立,这时身形一起,已落在了笠原一鹤的身边,他用力把笠原一鹤一拉,道:“小子,你真不要命了,不要乱动,站在我旁边!”笠原一鹤呐呐道:“祝师叔……”祝三立冷笑道:“祝师叔?你眼睛里,还会有我这个祝师叔?你真是本事大,一个人对三个!”又冷冷一笑道:“要不是我和你师父有交情,我会管这个闲事?”说着双手抱拳,向徐、秦二老作了一揖道:“方才我也说了半天,二位朋友,无论如何,请开个恩,把此人交给我……”又顿了顿,继续道:“二位就不赏脸我祝三立,也要赏老和尚一个面子呀?”二老好似已知道这祝三立的身份,所以面上虽是不悦,心中虽是气愤,却仍然在勉强忍耐着。这时闻言,那徐雷呵呵笑了一声。他极力勉强地抱了一个拳,道:“祝老哥,你的大名,我们是久仰了。”说着又咳了一声,阴森森地道:“冲着你老哥,本来什么都好商量,只是这件事……”他鼻中哼了一声道:“俗语说,光棍不挡财路,这笠原老弟已上了门,我们就该把他留下来!”接着他一只手摸着唇下的胡子道:“不过祝老哥,你请放心,涵一和尚的高足,我们是绝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的!”他十分狡猾地笑了笑,又道:“祝老哥,就请你见着了涵一老师父,给咱们带个信,就说我徐雷这件事做完之后,必定亲自把这位老弟送过去。”他搓了搓手,嘿嘿一笑。他身边的秦二棠也笑了笑道:“这实在是不得已的事情,请你老哥多原谅!”祝三立沉沉地笑了一声,他翻了一下眼皮,嘻嘻一笑道:“这么说,两位老哥是不赏脸了?”徐雷弯身笑了笑,道:“祝兄多多包涵!”他搓了一下手,道:“别的事都好商量,只有这件事……”祝三立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哥儿就在这里,我如一定要带他走,二位又当如何?”徐雷面上立时罩上了一层阴影,他也狂笑了一声,道:“祝老哥一定要强人所难,在下又岂敢不遵,还要老哥哥你慈悲慈悲,连同老夫一并带去。”说到此竟自连声地呵呵笑了起来。老狸祝三立在江南乃是有名难缠的人物,一向是心狠手辣,做事是干脆利落。可是他知道眼前这几人,全都是出了名的怪人,这件事一下处理不好,可就有杀身之祸。他嘻嘻一笑,道:“徐兄,你大概是误会了。”徐雷怔了一下道:“误会什么?”祝三立摇了摇头道:“老夫并无意要回这位小哥失去的东西,只是把人带回去,给老和尚有一个交待而已!”这时,那一边的苍须老人哼了一声道:“祝老头不必强人所难,这件事是行不通的!”说着就向着笠原一鹤身前行去。笠原一鹤见两边讨价还价,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件东西一样,心中早已气愤不已。这时见秦二棠,竟自向自己走来,好似要下手拿人的意思,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当时轻轻地握住了刀柄,假装把目光望在一旁。苍须老人秦二棠,也有些怕祝三立出手。所以他距离笠原一鹤有五六尺的距离,就站住了脚,冷冷一笑道:“小哥,你还是识趣一点儿是好!”祝三立像小羊也似的,在一旁笑了一声,他压着嗓子道:“好呀,好话说尽没有用,咱们就来个‘石板上摔乌龟’——硬碰硬!姓祝的也不含糊!”秦二棠冷笑道:“祝老是讲打?”祝三立两只手在棉祆袖子里暖着,嘻嘻笑道:“那可就要看你们了!”他偏头对笠原一鹤道:“头里走!小子。”笠原一鹤一声不哼地向前就走。苍须老人秦二棠,在一边早就想动手了,这时见状,他向前一扑,两只手,分左右,直向着笠原一鹤两助之上抓去!笠原一鹤巴不得他有此一着,当时左腕向外一翻,刀光一闪,这是他有名的快刀手法,刀锋由上而下,发出“呛”一声,直向秦二棠当头猛劈了下来。秦二棠倒是没有想到他会有此一着。这时见状,他怪叫了声:“好呀!”只见他那瘦长的身子,“霍”地向后一倒,看起来,他像是为对方的刀所劈倒的,其实却不是。要知道苍须老人秦二棠,在关中乃是有名的巨盗,声望之隆,功力之高,绝不在徐雷之下。笠原一鹤的刀,要想劈中他,却是不易。只见他那瘦长的身子,跟着对方那口锋利的刀“忽”的一个猛翻,看起来,就像是四两棉花一样的轻。只是这么“呼”的一声,反到了笠原头顶之上。只听他道:“小子,还差点儿劲!”五指向外一抖,有如是一把钢钩,直向笠原一鹤当胸猛抓了过去!老狸这时见状,尖叫了一声,道:“小子快住手,退后!”口中说着足下了字步一站,右手“呼”地一掌推了出去!苍须老人秦二棠的身子本是如飞星一般地堕下来,可是祝三立推掌的刹那之间,他双手同出,猛然向下一按,身子倏地又拔了起来。他似乎知道祝三立的手法不比寻常,所以不敢硬接他这一掌!秦二棠这时怪笑了一声:“好,姓祝的,这可是你先动手,也就别怪我们不讲交情了!”祝三立后退了一步,道:“秦二棠,你们太不讲情义了,莫非我祝三立,还怕了你们不成?”说着一只手探入棉袄之内,霍地向外一抖,“呼!”一声,再看他手上,却是多了一条银顶银穗,通体银色密鳞的蛇形棒,他怒叫了一声道:“笠原小友,往前闯!”不想他二人,才行了两三步,迎面已落下一人。祝三立后退了一步,道:“怎么,徐老哥,你也不放我们走么?”迎面而立,正是短命无常徐雷。他阴森森地一笑,道:“不是我徐雷不讲交情,而是祝老哥你欺人太甚了。事到如今,也只有手底下见分明了!”徐雷说到此,身形向下一矮。只听得“叮当”两声脆响,他已把一对五星轮,取到了手中。说话之间,东面屋瓦上,人影一晃,纨扇穆银川,已蹿身而下,只见他满面怒容地冷笑了一声。徐、秦二老,急于要知道下文。秦二棠首先道:“银川,是谁呀?”穆银川鼻中哼了一声,道:“一个妇人!”徐雷面色十分难看地,望着祝三立说道:“我想这件事,祝朋友应该有所说明吧!”祝三立怔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说的?”徐雷嘿嘿一笑道:“祝老哥,你方才还说是单身前来,如今怎又跑出了一个妇人来?老朋友,你也太把我徐雷不当一回事了!”祝三立面上显出了一些迷惘之色。事实上,他确实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当时“哼”了一声道:“笑话,我祝三立行事,向来是独来独往,岂能假手一个妇人?”他望着一旁的纨扇穆银川,道:“怎么回事?姓穆的,你说个清楚!”穆银川这时得悉来人与祝三立无关之后,面上微微显出惊讶之色!他抱了一下拳道:“难得,连女人也光顾到了寒舍,真是热闹了!”秦二棠冷笑道:“兄弟,那妇人来此意欲何为?”穆银川才微微一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为了那些东西!”说到此,他目光一扫一旁的短命无常徐雷道:“奇怪,她提到一个翡翠梨!”这句话,使在场各人都不由一怔。徐雷哈哈一笑道:“兄弟,这娘儿们还说些什么?”穆银川鼻中哼了一声道:“她什么都没说,只说还要来访,请你在此等她!”徐雷狂笑了一声,声震屋瓦,笑声一收,他激愤地道:“我徐雷发了个小财,想不到眼红的人,竟如此之多,真是好笑了!”笠原一鹤忍无可忍地上前一步,道:“徐雷,这些东西,是足利将军进贡给你们天子的,你竟敢动手抢去!”徐雷鼻中哼了一声道:“小子,你拿万岁爷来吓唬我,当我就怕了不成?”说到此,他狂笑了一声道:“告诉你小子,我们这里是山高皇帝远,天子也是管不着!”他脸色这一刹时,很不好看。这时他转过脸来,对着老狸祝三立道:“祝老哥,咱们这是快刀斩乱麻说话要干脆,这位笠原老弟,请你高抬贵手,留下来,改天我徐雷上门请罪!”说到此,他抖了一下手上的五星轮,发出了“呼”的一声,接着他阴森森地一笑,道:“如果老哥哥你一定不赏脸,说不得我徐雷要得罪了!”老狸祝三立“哧哧”一笑道:“当家的,敢情你是个死心眼儿,好!”他说着,“嘻嘻”一笑道:“干脆还是那么一句话,今日我是要定了。”说着,拱手作了个揖道:“老朋友,赏赏面子!”徐雷哈哈笑道:“好!我徐雷倒要见识一下阁下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法,竟敢如此目中无人?”说着五星轮往空一举,道了声:“请吧!”祝三立蛇形棒在左腕上一搭,冷笑道:“请!”就在此刻,那一旁的纨扇穆银川一笑,说道:“大哥,你退后一步,这里,我是主人,理该小弟我来接待这个客人,怎么样?”说着手上的牙骨描金折扇,“呼拉”抖了开来,冷笑地望着祝三立慢慢走来。短命无常徐雷本不愿直接开罪祝三立,因为祝三立的后面,还有一个涵一和尚,这个主儿,可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人。这时候,穆银川代自己插手其间,真是再好不过了。纨扇穆银川,掌中这柄描金折扇,有鬼神不测之妙,同时他最擅长的是打点穴道。此人在绿林中,是一个极难惹的人物,所以这时,他自告奋勇出来,对付老狸祝三立,实在是理想已极!徐雷不由嘿嘿一笑道:“穆老三,辛苦了。”一旁的苍须老人呵呵笑道:“穆老三,你可要当心了,祝老师的‘绝户指’可是有了名的。”穆银川嘻嘻笑道:“秦胡子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敢出来,就没有把生死两个字看在眼中。”说到此,弯下腰来,微微笑道:“祝老师,你真要是成全了我穆银川,我倒也少现眼了!”祝三立内心何尝不急?在场这三人,可是没有个好应付的。他就是对付一个,也未见就能稳操胜券,更何况是以一敌三了。虽然身边有个笠原一鹤,可是就像西游记里的唐僧一样,谁都想咬一口,藏还藏不住呢,哪里还敢叫他送上去?他对于穆银川这个人,也是早就久仰了。这时见他竟以一柄折扇,要来对付自己蛇形棒,在意态上,分明是有些轻敌。老狸祝三立是何等身分,焉能忍下这一口气?他其实哪里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