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17节一片霞光簇拥着洗星老人师徒三人,风驰电掣般地来到了前殿。身方来到,耳边上却又听到了霹雳一声雷震,烟硝迷漫里,即见当前一座水晶亭,在这声剧烈的爆炸里,被炸得片碎灰飞。一个活僵尸一样的白袍少年,立身殿前,想是并没有发觉到三人的猝然来到,正自嘻着一张大嘴欣赏自己的杰作。忽然,他看见洗星老人等一行三人,愣得一愣,待转身入内。乌雷却已大声唤住他道,“站住!”白袍少年回转过身子,阴森森地笑道:“我就知道,这么一来,你们是非现身不可了,嘿嘿!很好。”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向着洗星老人指了一指道:“你这个老头,大概就是这里的堡主了,来得好,二位祖师爷爷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是再不来,下一步可就该拆这座大厅了。”乌雷见他说话无礼,思忖着一场争斗万难避免,也就不再留情,当下一声怒叱迫:“放肆!”话声出口,右手虚晃一掌。这一掌看似虚晃,其实却内藏招法,只听得“叭”地一声,正中对方白衣少年左边脸上。乌雷恨他无礼,这一掌力道十足,白衣少年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竟会有此一手,被打得顺着嘴角鲜血直淌,怪叫了一声,瘦手指处,飞出了灰白白的一道光华,直向着乌雷面前飞来。乌雷冷笑一声,正欲出手迎敌,却只见出自对方手上的那道灰白光华,方自一出,即落人到师父洗星老人手上,蛇似地在老人手上挣扎不已,却是无能挣脱得开。那个形若僵尸的白衣少年,正是寒谷二老身前最年幼的弟子,姓李名方,平素因得二老宠爱,在外无所不为,自以为学得二老几样独门魔法,根本不把正邪道上任何人看在眼内,由于大家戒于二老的难以招惹,明明吃了他的亏也不敢声张,更不敢向他报复,这便更增长了他的恶性。这一次他随同二老来到了洗星堡,一心想着有二老撑腰,更不把堡内任何人看在眼中,却不知竟会碰在了洗星老人的手上。李方所出飞剑,名唤“寒骨剑”,由于质料特殊,其上附有红木岭二老特炼的尸毒之气,一般人休说为他飞剑斩中万无活理,便是为剑上毒气沾上一些,也是活不了,且这类毒气除了极少数门派以独特手法可以治疗之外,一经中身,也只有等死之途。无巧不巧,洗星堡的地底寒泉之功正是“尸毒”功少有的克星。李方愤怒之下,满以为寒骨剑一经发出,对方不死必伤,却没有料到,间会碰见了洗星老人这个大行家,居然运施空手,就把他这口寒骨剑攫到了手上,心里一急,忙即运功催使仙剑向对方身上绕去,无如那口剑在老人手上,简直如磁引针,一任白衣少年李方施出了本门出剑各种手法,却只是在对方手头之上连连闪烁伸缩,休想能脱手而出。这一来,李方才知道对方厉害,虽然如此,他仍自有恃无恐,怒叱一声道:“老东西,还我的剑来!”嘴里叱着,右手一搓一扬,即见由其掌心里滚出了一团红光烈火。这团红光烈火,一经出手,顿时涨大了数倍,一路滚着滚着,直向着洗星老人等头顶上飞驰而来。洗星老人乍见对方出手情景,心中不禁一惊。他见多识广,一眼即看出李方所出手的这团雷火,正是红木岭最为恶毒的“尸雷”,固然自己与长徒乌雷,都习有“寒泉”之功,可以无虑,然而对于洗星堡众多弟子来说,都有致命之危!白衣少年李方,显然在愤怒头上,不计厉害,才会有此出手。洗星老人乍见此景,知道情势一发即不可收拾,却是疏忽大意不得,嘴里喝叱一声,整个身子已倏地掠起,随着他卷起的衣袖,形成了大片青光,有如满天闪电流霞,迎着对方所发出来的那一团红光,一兜一卷,已将之卷包其内。情势更不止此,随着洗星老人纵身起处,划出了一道经天长虹,长虹之后,即拖着李方所发出了一团雷火,瞬息之间,已高飞驰出百十里天外。空中红光略闪,像是闷雷般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银虹再闪,洗星老人如同银星天坠般地又来到了近前。显然,他为了顾及安全,不惜以身犯险,将对方所出之“尸雷”引发于九天之上。虽然将一番大难,消弭于无形之间,只是个中险恶,却是心里有数。落下地面的洗星老人,一时须眉皆张,圆睁的一双眼睛,交织着无比怒火,看来简直像是要把对方那个李方生吞下去!“好个小辈!”嘴里冷叱一声,洗星老人盛怒之下,已顾不得自己身份,右手伸出,正待施展千百年深湛的玄炁内功,向对方出手。就在这一刹,耳边上响起了一声阴森复苍老的冷笑,乍听之下,真不禁令人心惊胆战。笑声未歇,面前忽然寒风大起,灰光一连闪了几闪,面前已多了一双貌相清癯的老人。洗星老人等心里先已有了准备,自然知道来人的身份,由于来人——寒谷二老的来头太大,是以乍见之下,几自不免有些惊心!可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打量到对方这双老人的尊容之后,也就不难想到,何以他才会收容李方这类弟子了。敢情所谓的“寒谷二老”,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双活死人。二人不但容貌身高看来一致,就连身上的衣着,也是一个灰的颜色。灰衣、灰履、灰发、灰须,就连脸上的肤色看起来也是灰的。随着二老的现身,各人立刻感觉到侵体的惨惨阴风,一时间遍体飕飕。寒谷二1老看来分明从一双孪生子,其人长眉细眼,鼻直口方,就容貌上来说,倒也不失为端正,只是过于消瘦,再加上青中透灰的肤色,简直像一对活僵尸。洗星老人一只右手原已探出,乍见此情景,只得临时收住,却见二老之一,偏右边的那人,冷森森地笑道:“君老头,你……认得我……兄弟吗?”洗星老人虽然怒火膺胸,却也知道对方两个魔头,实在难以招惹,但能相安无事最好,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手的好。聆听之下,面色微沉,冷冷地道:“幸会,幸会,足下二人想必就是名震寰宇,大名鼎鼎的红木岭寒谷二老了?请恕老夫失敬,倒不记得以前在哪里见过?”先前发话的那个老人,还没有开口,他身边另一个却冷森森地道:“哼!你是贵人多忘事,四百五十年前在苍乾山小方真人处我们不是……见过面吗?”说话的二老之一,在他偏过脸时,现出了左面脸上的一块青色胎记,大概这便是与另一位唯一的一点区别了。洗星老人被对方这么一提,这才恍然记起,不由得“哦”了一声。原来苍乾山小方真人,乃一前辈散仙,数甲子前已然道成飞升,当年与自己交非泛泛,确实参加过他那里举办的几次盛会。虽然如此,他却仍然记不起来,在小方真人处曾与他们二位有所接触,只是对方既然已这么说,想必不差,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面有青记的老人怪笑一声道:“怎么样,你……记……得吧?”另一个老人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我也算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如此对待客人,不觉得过于失礼吗?”洗星老人沉声冷笑道:“尊驾说得甚是,老夫也正要询问,贵门下弟子,来到我洗星堡内,如此横行,毁我宫室,如入无人之境,莫非这也是为客之道吗?”两个老人被他这么一激,面色一怔,不禁彼此对看一眼,一时无话可说。原来二老果然为一双孪生子,面有青记的那人先出为兄,名唤冯寒,后出为弟的名叫冯谷,“寒谷二老”这个称呼便是由此而来。二老生性怪异,生平少有相知,更谈不上朋友了,却又拙于口舌,惟一相同之处,便是嗜杀成性,却也并非滥杀无辜,只要与其门中结有仇怨者,十九难逃其手,而且护短成性。洗星老人这般当面直责他门下弟子为恶,却是前所未有的,无怪乎一时瞠然。兄弟二人互视了片刻之后,越觉得太没面子,脸上实在挂不住怒客。冯谷道:“我们的徒弟不好,是我们自己的事……”冯寒道:“对了,我们自己会……管教他,用不着你来多事。”冯谷冷笑道:“你要是胆敢管教我们的徒弟,也就是看不起我们。”“对了,”冯寒道:“就是看不起我们兄弟。”“看不起我们兄弟的人,我们也就不必客气了……”冯谷忽然间脸色一沉:“来来来,我们来较量较量!”一面说,足下向后略退一步,陡然间身侧黄光大盛,看上去全身上下,像是忽地罩住了一个透明的黄色品罩。老兄弟俩一人一句,一搭一配,像是演唱双簧一般,端的是一对活宝。然而,洗星老人却丝毫也不敢心存轻视,正因为对方看来是不通世故,才应该越加地小心提高警觉。眼前情景,看似好笑,无足轻重,其实已到了剑拔弩张地步,寒谷二老更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将拼个你死我活。洗星老人一看冯谷身上黄色晶罩,不由暗里一惊,悉知对方果然功力已入化境,竟然已练成了“本命三光”之一的“混土神光”,看来伤他诚是不易,心正吃惊,思忖着如何应敌,却听得一旁的冯寒干咳一声道:“老二,不……不……要慌,不要慌。”冯谷怔了一下,翻着一双眼珠子,打量着他兄长道:“怎……地?”冯寒道:“你可真……糊涂,难道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吗?”冯谷咽了一下唾沫道:“干……什么?”“笨……蛋!咱们不是来……来找人的吗?”一言惊醒梦中人,冯谷这才似大梦初醒,呆了一呆,他连连点着头道:“对!我们是来找人的,我居然差一点忘了。”洗星老人思忖着双方终将难免一战,倒也豁了出去,当时把心一横,冷笑道:“既是找人,怎地找到我这洗星堡来了,难道我这里还藏着你们要找的人不成?”冯谷登时一呆,转看向冯寒道:“老大……这话怎么说……呢?”冯寒冷笑一声,目光直直地注向洗星老人道:“我们要找的人姓秦……”“秦冰!”冯谷像是想起来道:“对了,秦冰,听说这个人藏在你这里?”洗星老人不禁一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秦冰等一行人前脚方来,后脚即为对方测知发觉,暗忖着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怎么样”冯寒逼问道:“这个人在这里不在?”“对,”冯谷道,“我们今天来,老实说,就是来要这个人的……君老头……你只要把他交给我们,我们转……转……”他原本就有很严重的“口吃”,心里一急,越加地说不出来。只见他两只眼睛,骨碌碌地在眼眶子里直个儿地打转,却是说不出来。看着兄长冯寒,嘴里一个劲儿地“转”个不休,越急越是说不出来,也不知他到底要“转”些什么。到底是亲骨肉兄弟,心灵一脉相通。“转身就走!”作哥哥的总算猜了出来,说出了这四个字,他狠狠地瞪着冯谷,怪罪他的口齿笨拙。冯谷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脸上的青筋也隐了下去,点点头道,“对了,就……是这四个字。”洗星堡主见状,情知这件事已难隐瞒了,当下他冷哼了一声道:“二位道友凭什么断定要找的人在我这堡里?”冯寒还没有开口,却为冯谷抢先开口了。“凭什么?”冯谷大声地道:“凭……凭我们兄弟的铁……铁……”这一急,这个“铁”字可又出了纰漏,只听得一连串的“铁……”却是再也不见了下文。冯寒赶忙为他兄弟圆过来道:“铁子神算!”“对,”冯谷总算又喘过了一口大气儿接着道:“铁……子神算,我们已经算出了仇人是落在……在……”冯寒忍住瞪着他兄弟道:“你说完了没有?还是我……来说吧!”冯谷点点头,道:“好……好吧,你说就是你说……”冯寒不再理他,遂即转过脸来看向洗星老人道:“我们算出了……这个姓秦的仇人,是落在了西面……西方庚辛……辛酉金,时令在秋!”冷笑了一声,他眼睛里闪烁着锐利的奇光:“这个地方,我们已经察过了,除了你们……洗星堡以外,没有第二家!”冯谷也冷笑道:“你……怎……怎么说?”洗星堡主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二位道友远来是客,我们进去再说吧。”冯谷翻了一下眼睛道:“进去是什么意思?”冯寒嘿嘿笑道:“好吧,进去就进去,看你还能赖掉不承认不成?”说罢,转向一旁伫立的随行弟子李方道,“走,我们进去。”一行人进了布置华丽,美不胜收的红玉大厅。大厅内布置华丽,却有高矮错综不一的四十九个红玉坐几,这里面显然大有名堂。洗星老人一经步入,迅速地赶上一步,即在一个布置成星状的最边的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与他同时进来的洗星堡掌门大弟子乌雷,不待其师打招呼,赶忙上前,在其师对角坐下来,这样把空下的三个座位让给了客人。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便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随行的弟子李方,却站立在二老之间,不便坐下。洗星老人见状不禁心里暗自欣喜。原来这正厅之内亦设有厉害的阵式埋伏,即以这高矮大小不一的四十九具石墩来说,便暗含着正反乾坤的先天易理在内,洗星老人与其弟子乌雷各占一席,正当阵式之枢纽所在,却将对方二老暗嵌其中,一旦动起手来,对己方大是有利。冯谷坐下之后,眼巴巴地看着洗星老人道:“你怎怎……怎么说吧,那个姓秦的……到……到底在不在这里?”冯寒冷笑道:“你还是承认的好!”“不错!”洗星老人点点头道:“秦道友确是在我这里,既然你们尼经知道,我也就用不着再隐瞒你们……”冯谷霍地自位子站起来道:“怎……怎么说!”那副神情,大有一言不合即将动武的样子。洗星老人自忖着一场激战在所难免,倒也不再惊恐,当下冷冷笑道:“阁下稍安勿躁,且待老夫交代清楚,再行发作也不迟!”冯谷厉声道:“交……代清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冯寒冷哼了一声道:“好吧,有什么话你就只管说吧!”洗星老人面色微沉道:“二位道友要是以这番嘴脸对君某说话,可就请恕我不予接待了!”冯氏兄弟对看了一眼,脸上登时相继变色。冯谷怒眉挑动道:“老大……怎……怎么样?”冯寒道:“你先坐下来,听他说完再作决定。”冯谷倒是很听他兄长的话,聆听之下,愤愤然又坐了下来。洗星老人冷笑了一声道:“二位与秦道友当年结仇经过,老夫并不知情,事情已经过去,秦道友百十年来深受之苦,处境之惨,难道还不足以消除二位道友心中之怒吗?不如看在老夫份上,就此结束,化干戈为玉帛,也算是一段佳活,造福无量了!”冯寒那张脸,看上去其寒如冰,接下去道:“君老头,你这几句话,倒也不差,若是用在另外一个人身上,也许我们还可以取个商量,只是用在秦冰这个老儿身上,却是不行!”冯谷也怒声道:“君……君老……老头、你快把他交……交出来,我们一……一……了……”这个“了”字又是“了”了半天也了不了。冯寒只得又为他接下去道:“一了百了!”“对!”冯谷道:“一了百了!”一鼓作气之下,居然没有结巴,他十分得意地连连点着头,坐了下来。一想不对,不能就这么便宜的算了,慌不迭地由位子上又站了起来。洗星老人冷冷一笑道:“秦道友既蒙老夫接待,来到了洗星堡,就是我洗星堡的客人,二位道友果能看在贫道薄面上,将此事化解,贫道改日定当专程至红木岭道谢,如果今天定要苦苦相逼,那可就恕难从命,二位道友看着办吧!”话声才歇,只听得冯谷一声冷笑道:“好!”一字出口,只见眼前黑光乍闪,一道黑亮光华,霍然自冯谷的背后暴射而出,其势有如飞虹倒卷,直向着洗星老人身上卷飞而来。洗星老人不及出手的当儿,他身侧的掌门大弟子乌雷已断喝一声,猛地在头上击了一击,随着这一击之势,霍地涌现起一道白光,与冯谷的那道黑色光华迎在了一块。以冯谷之身份,功力,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定然大有可观。眼前这道黑光,乃是他勤习多年的“阴牝”之气,其中间以“剑炁”,两相混合,功力至剧。乌雷当然也不是弱者,只是较诸对方道行,还不是敌手,仓促中,足以为冯谷放出的乃是所练剑炁,为了在师父面前表现一下能耐,当下慌不迭地也把所练的剑炁放出,却不知对方黑光,除了剑炁之外,却另有所练之“阴牝”混合其中。眼前黑白两道光华一经接触之下,只听得“嗞嗞”一阵细响之声,眼看着空中黑色光华,有如乌云一般,倏地扩散了开来。乌雷立刻觉得身上一寒,自己所出白光,已为对方黑色云幕紧紧吸住!由于双方所练之剑炁,皆与本身心灵关连,乌雷一时大意,再想收回所出白光,哪里还来得及?一时之间,只觉得一阵心旌摇荡,差一点昏倒地上。洗星老人在冯谷方一出手的当儿,已看出了对方黑光大有名堂,正待出手对敌,不意乌雷却先已出手,再想阻止已是不及,见状不由大为吃惊。当下急叱一声,不及发话,先自举手,向着乌雷背上拍了一掌。洗星老人救徒心切,不借将本身之“寒泉”功力贯注掌心之内,借着眼前一拍之力,已贯注向乌雷身上。总算救助及时,乌雷才幸而没有丧命。虽然如此,却也够瞧的。由于这股“寒泉”功力来得过于突然,加以先前中体的“阴牝”之气,两股不同性质的气机功力,猝然在体内一经交接,发出了极其强烈的冲荡之力!乌雷身子一连晃了两晃,虽没有当场跌倒在地,脸色一霎间却变得雪似的白,定了一定,向着师父洗星老人微微点了一下头,一声不哼地盘膝坐了下来。冯谷没有想到对方竟能受得住自己“阴牝”之功,倒是大出意外。遂见对方盘膝跌坐,显然已是受伤,不由大为得意。当下正准备施展功力,欲将当空阴牝气息所化之乌云,加速向下压来,洗星老人却已不容他如此。随着洗星老人宽大的袍袖挥处,一片红云脱袖而出,一经飞出,也同对方所出黑云一般模样,倏地散成一片,正好迎着了黑云下落之势,立时混成一团。冯谷原以为自己阴牝之功,所向无故,乌雷不过是对方一个掌门弟子而已,万万难以当受,势将横尸当场,眼前情形,确是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尤其是洗星老人所出之红云一片,更是非比寻常。在冯谷想象里,他那阴牝之气,当今罕见,由于性属极阴,别于当今任何家数,就算洗星老人非比寻常之人,在没有认清自己功力特性之前,也保不住要大大吃亏,哪里知道事情却大非如此。双方一黑一白两片飞云乍然接触之下,冯谷立刻感觉到透过对方所出之云气中,传过来一阵极寒的气息,却又并非仅是寒冷而已,在一阵极具冰寒之后,立刻却又兴起了无比暖意,也就是这后来的无比暖意,在极短的霎息之间,将冯谷所出的阴牝寒流,化解了个干净。冯谷这一惊可真是吓了个不轻,当下手指当空,一连指了两指,顷刻之间,乌云大盛。随见他冷笑一声,眼睛怒看向洗星老人道:“老儿,你……拿……拿命来……吧!”一面说,两手一搓,正待发出“化尸神光”,向对方袭人,站在一旁的冯寒见状大吃一惊,慌道:“老二,不可!”冯谷听见冯寒这么一呼唤,顿时止住出手。却在这一霎,洗星老人已然把握住难得的出手良机,足下一个疾转,已然把势发动。只见眼前红光一连闪了几闪,眼前那七七四十九个石座,忽然间俱都大乱,一团金光雷火,自四面八方齐集过来,直向着寒谷二老滚动。这番来势出乎意外,由于阵势奇妙,发作更疾,简直予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感觉。也就在阵势发作前的那一霎间,洗星老人师徒已如同乍起飞鸿,霍地转移了位置,猝然升起半天之上。前文曾叙及这座六角厅殿设计巧妙,上通霄汉,下入黄泉,这时阵势发动,就更见神奇,洗星老人身形霍地腾起,左右各一,耸立霄汉,正当眼前神奇阵势之两个活门,舍此之外,便有无限杀机。眼前这个轻微的转移动作,看起来并不十分疾烈,但却实在凶险猛烈之至,大有:“乾坤一转”之感!洗星老人实在是因为寒谷二老过于厉害,不得不上来就用其极,满以为这情势,又当二老心不在意之际,定能上来即奏奇功。这种想法,未免过于天真。以寒谷二老之功力见识,端非易欺之人,他二人虽口齿不甚清晰,却绝非愚蠢之人,兄弟二人早在步入之始,即已看出其中藏有奥妙,由于过于神奥,一上来还不能立刻就洞悉入微,在彼此谈话中,暗自一番观察,才忽地有所发现。这时,眼前阵势,猝然在洗星老人发动之下,霍地向寒行二老攻到,却不知两个老怪物早已有了先知,猛可以,冯寒足下顿处,猝然间飞出了一片五色奇光,迎着二老以及门下弟子李方,只一卷,已掠到半空之上。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片五色奇光,方自包卷起师徒三人的一霎,那数十团金光雷火,已经攻向眼前,双方一交接之下,发出了如贯珠般的一连串霹雳,来势极猛,一经爆炸开来,可真是声动天地。冯氏师徒三人由于发觉得早,及时防止,未蒙其害,否则简直不堪设想。虽然如此,数十团金光雷火一经爆炸开来,其威力亦非比等闲,寒谷二老以及其弟子李方,虽赖有五色奇光护体,却也被高高掷起,在雷火之间一连串地左右打滚,犹如“高山滚鼓”,其势万般猛烈,却是有惊无险。洗星老人目睹之下,大为惊心,暗忖着一击不中,对方必当反手还击。果然,他这里心念方动,寒谷二老中的冯谷已然怒吼一声:“老匹夫!”想是他心里对洗星老人的出手暗算,恨到了极点,随着这声怒叱,即见他两手倏地一搓,即由其掌心里爆射出青濛濛的一道光华,直向着洗星老人身上飞来。洗星老人目睹之下,由不住地又是一惊。对此,他虽然并无经验,然只凭直觉,即已猜出,这猝然飞临的青光,必系寒谷二老独门所擅长的“化尸神光”。冯谷在盛怒之下,竟然对洗星老人一个并无冤仇的局外人,施以杀手,实在有些过份。这道濛濛青光,一经由冯谷的掌心射出,遂即形成丈许方圆的一个透明光罩,兜头盖顶地直向着洗星老人当头直罩了下来。顷刻之间,洗星老人即感觉到一阵子透骨的奇寒,直向着自己身上罩下来,双方距离,少说还有十数丈远近,即能感觉出寒息逼人。洗星老人由于在地底寒泉,练有“寒泉”之功,不畏奇寒,饶是如此,也禁不住机伶伶打了一个寒噤,这才知道“化尸神光”果然厉害。眼前情势,当真是险恶到了极点。须知化尸寒息之能伤人,只在顷刻之间。当你一觉得冷,打寒噤时,毒息便已侵体,惟受害之人如果本身武功精湛,尚可运息将毒逼出体外,这已是十分不易,如果寒息再侵,一经感觉到手足心发痒,便是寒息入心的表示,那便非死不可,如具有非常道术功力之人,至多也只能像秦冰那样,便是难能可贵了。洗星老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眼前情况,已不容他少缓须臾。就在这危险的一霎,只见他双手猛力一搓之下,已把多年来置身寒泉所练就的“寒泉”功施展而出,情景与冯谷极为相似。一道白光,直由洗星老人手掌上发射而出。一经出手后,立即散置开来,形同一片大网似的,反向着冯谷所发出的那幢青色光罩兜了过去!两者在当空一经交接之下,立时战在一团。要说起来,洗星老人所练的寒泉功力实在也非等闲,只论其寒,未必便在化尸神光之下,只是所练的年月火候,自然较诸寒谷二老差得远矣。眼前一青一白两片光华相交纠缠之下,洗星老人与冯谷二老也不得不全力以赴。洗星老人首先盘膝坐了下来。冯谷怪笑了一产,手指向对方道:“我……把你这个老……儿,你竟敢与我们兄弟为敌……原来……还……还……真有两下子……你以为……这样就能敌得过我……吗?今天不……不……给你这个老儿,看……看些颜色,你也不知道我……何许人……人也……”结结巴巴地说上了这么一大段词儿,就见他探手入怀,取出了一个约莫有茶杯大小的金色小鼎,鼎面上似画有两个鲜红印记。冯谷取鼎在手,只见他嘴皮连连翁动着,像是念念有词,一手正要揭开鼎盖。一旁的冯寒忽然出声警告道:“施不得!”冯谷偏过头,白他一眼道:“为……为什么?这个老……老小子坏透了……你还要护……护着他吗?冯寒冷冷地道:“你这又胡说了。”冯谷道:“那便是为……什么?”“君老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冯寒冷着脸道:“可是你也犯不着造下这么大的孽……莫非忘了‘玉条律’上的昭示不成?”后面这句话,显然有强力的吓阻作用。冯谷原本按在鼎盖上的那只手,已经忍不住,正待揭盖,在听到了冯寒后半段话后,忽然,不再移动,随即慢慢移了开来。“啊……不是你说……我倒……倒是忘了!”一面说,冯谷两只眼睛,狠狠地看向洗星老人,后者显然正自聚精会神地凝视着当空,无能分神。冯谷说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