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好歹

到了年根底下，宅院里发福利是那些伙计们最期盼的事情，这不一大早，孙明发身边的得力助手小猴子就连蹦带跳的进了暖棚，嘴里面喊着：“好消息，好消息！”孙明发正在收拾地，看小猴子蹦蹦跳跳的进来也就说道：“叫你小猴子还真的没叫错，整日里这么蹦跶！快说，有什么好消息？”小猴子立即说道：“叔，刚才俺去宅院里送蔬菜，赵员外让俺给大家说一声，叫大家伙去宅院开会呢，俺寻思着，肯定是要发年货了呢！”“真的啊？”孙猴子这一说，在地里摘菜的十几个人全都兴奋的抬起头来，家里的年货可都没办呢，都等着宅院发了年货，缺啥再置办一点，这往年，又发蔬菜又发肉的，除了自己家扯几身衣裳，也就不用准备别的了，可是省了不老少的钱！孙明发清了清喉咙说道：“大家伙儿先镇定下来，今年情况不好，大家也看到了，城里多少铺子关张，这蔬菜也只是种了一半，另外一半的地全都荒着呢，大家伙儿对这年货也别抱太大的希望，你们这里面有些老人，跟着楚姑娘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们也知道楚姑娘的为人，但凡有她吃的，就绝对不会让咱们饿着，这一年来，你们瞧这外面风风雨雨的，那干了活要不上钱来的有的是，可是咱们给楚姑娘干活，那工钱都是按时给结的，一分钱没少给吧？”孙明发这一说，就有人点头道：“说的也是，俺那邻居前些日子回来了，原先在镇子里当泥瓦匠，跟着一个掌柜的接活儿干，那人可是一身的手艺，工钱也不低，一个月五百，听着挣钱不少，结果每次都克扣，拿到手的也不过二百个大钱，到了后半年，掌柜的跑了，半年的工钱都没有着落，那天还跟俺家借了三百，说是好歹将这年过去，等过了年，还要去镇子里找掌柜要钱的！你说说，这不让人着急么，还耽误干活挣钱！”“对的对的！”又有人接了话茬，忍不住嘿嘿一笑：“以前啊，咱就是羡慕那些有手艺的，人家不用大力，挣钱也多，那样的人媳妇也好找，漂亮姑娘都盯着呢！可是今年可不一样，咱们跟着楚姑娘干活，稳定，工钱也不算低，主要离着家近，你说咱们这种年纪的，家里都有个老人，成了亲的，还有媳妇、娃啥的，这日日的能回去，搂着媳妇睡个好觉，让娃还记得他爹的模样，这就很好了！所以啊，一会儿这年货如果发的少，大家伙儿也别有埋怨啥的，这本来就是额外的钱财！”这人一说，就立刻有几个人又发表了自己的看法，都说不管年货有多少来年都好好的干。孙明发见思想工作做的差不多了，也就点点头说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知足就好！行了，各人将自己手底下的活计收拾一下，家把什都收拾好，别到处乱扔，找不到不说，别伤着人才是！收拾好了就赶紧去宅院，别让楚姑娘久等了！”大家赶紧应了一声，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将家把什集中放在地头上，这会儿赵武也带着人过来了，他们也不用留下人看守，也就一起说说笑笑着，勾肩搭背的向村子里走。一帮人走到村口的时候，正好碰到村长的儿子大根跟他的媳妇刘氏从镇子里回来，那马车上放着一些衣料跟锅碗瓢盆的，一看就是才从镇子里置办年货回来。“哟，大兄弟，你这是从镇子上回来？可是置办了不少年货呢！”孙明发上前笑道。“原来是孙大哥，这么多人这是去哪儿？”大根看了这呼啦啦一百多人，忍不住问道。“去宅院呗，今天发年货呢！”不等孙明发说话，有嘴快的说道。“发年货啊？那肯定是不老少！”大根一听，脸上就全是羡慕。孙明发笑道：“多多少少的都是东家的心意，给点就行！”刘氏则说道：“可别这么说，孙大哥你们夫妇，一个是蔬菜大棚的管事，一个是阿宝的奶娘，这身份高贵着呢，楚姑娘不可能亏待了你们！”孙明发虽然总是在地里转悠，但是对刘氏这个女人的事情也多少听说过，也就不愿意跟她说话，只是笑道：“行了，快走吧，东家等急了！”大家伙儿也就唱着歌儿逐渐走远了！“呸！瞧你们得意的样子！”刘氏忍不住骂道，“老娘当管事的时候，你们还不是对老娘摇尾巴来着！”“行了，别说了！赶紧回去吧，如果让爹看到你跟着俺进镇子，爹又该罚你了！”大根闷声道，赶着马车就向家走。刘氏想了想，突然狠劲的拍了大根的肩膀说刀片：“不行，你让俺下车，俺去宅院瞧瞧！”“瞧啥？”大根问道，“咋的，你还想去领奖金跟年货？”“当然了！不管咋的，俺也在那儿赶紧将近一年的时间呢，这才两个月没去，咋说这奖金也有俺的！”刘氏瞪眼道。“行了，别去掺和了，你忘记你上次去宅院，央求麦香娘让你继续上工，人家都没理你，现在跟过去不一样了，都是你惹的祸，这村子不是咱爹自己说了算了，那赵小麦跟李老二都是楚姑娘的人，人家楚姑娘也有发言权了呢，你以为还能像之前似的，巴结着你？给你高工钱，轻省活儿？”大根说道，马车不停。刘氏瘪瘪嘴，她也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就是不信邪，这奖金可不少，按照去年的行情那还有五百呢，半两银子，谁不要谁是傻瓜！刘氏想着，也就从旁边一下子跐溜了下来，因为下来的急，下地的时候还将腿脚扭了一下子。“吁！”大根吓了一跳，赶紧勒住马缰，回身大声喊道：“死婆娘，你不要命了？摔着咋办？”“你甭管俺，回去跟你爹交差去吧，俺去要俺的血汗钱！”刘氏说着，也就一瘸一拐的去宅院的方向。“财迷，为了钱不要命了！”大根嘟囔的骂了两声，本不想管刘氏，可是又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也就赶紧赶着车回了家，将马车一放，就对迎上来的富贵跟张氏说道：“爹、娘，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呢，看看还满意不！俺先回去了！”大根说完，也就一溜烟的跑了。富贵牵着那马，看着马口不悦的说道：“这孩子，急什么，怎么不给我卸了马车？”张氏一边站在车边翻检出布料来，朝身上比划着，一边说道：“行了，你快自己卸吧，儿子大了，娶了媳妇就由不得你了！”富贵一瞪眼：“你还比划啥，向屋里放东西，啥年纪了，就知道臭美，也不看看自己脸上那些褶子！”张氏挨了说，拉下脸来，也就抱着东西进屋。宅院里，此时已经是人山人海，孙明发他们去的时候，作坊里的福利还没有发完，也就暂时在外面等着。刘氏不当管事之后，新来的于榔头的老婆于氏比较受金玉的倚重，也就暂时管着作坊，这会儿带着大家伙儿恭恭敬敬的站在宅院前，一个个的脸上全是喜气，听着念了名字，就上前去拿奖金。作坊的发完了之后，孙明发也就带着这一百多号人进了宅院，顿时将一个大院子堵得满满的。“孙大哥，你来！”金玉朝着孙明发笑道，将一个红包塞在他的手中，“这是你的，妹子说了，这一年蔬菜大棚多依仗孙大哥，就多给了些！”孙明发一听，立即说道：“那个夫人，今年年景不好，就不用给这么多，意思意思就成了！”金玉笑道：“哪能呢，年景再不好，也不能苛刻你们这些做活计呢，这来年还指望你们呢！”说着，便将红包塞在孙明发的手里，又指着二十个单独放出来的红包说道：“这是一等奖的，平日里你带着他们干活，谁偷懒，谁滑头，谁踏实，谁肯干，你最门儿清，妹子跟俺商量过了，这权利就给你，你看着办！”金玉这话一出，那些跟着孙明发干活儿的全都伸长了脖子看着孙明发，对孙明发态度也更恭敬了——说不定这以后工钱也由孙明发说了算的，谁还敢不听话？楚一清在一旁瞧着，她就是要这样的效果，以后这摊子越来越大，她只有一双手，哪能忙的过来，她会慢慢的将权利下放，她自己只做把控的就好！孙明发拿了那二十个一等奖的红包，回头望着那些伙计对他的恭敬表情，也觉着腰也直了，直接喊了二十个人的名字，除了八个是分棚的管事之外，剩下的十二人就是他认为比较卖力肯踏实干的。那二十人喜滋滋的上前去领了奖金。“没有拿到一等奖的也不要泄气，只要来年你们努力，俺孙明发说话算数，一定少不了你们的！”孙明发大声说道。“是！”长工们赶紧答道。金玉又将三十个二等奖的给孙明发，待他发完之后，剩下的也就是三等奖。那些拿到一等奖的，心里虽然高兴，但是因为之前孙明发的思想工作，也就想着里面顶多有三百——三百也成呢！带着这样的心情一打开看，竟然是八百，大家的眼睛都直了。拿到二等奖的伙计一瞧一等奖是八百，也全都惋惜自己没有那好运气，再打开自己的红包瞧，五百，脸上也全是喜气。三等奖是三百，也比去年多，大家心里虽然有些不平衡，但是也觉着很多，最后也就全喜气洋洋的了！这样一来，大家伙儿就都纷纷猜测孙明发那红包里到底有多少钱，有的猜是一两，有的猜是二两……“楚姑娘，员外，夫人，俺替大伙谢谢几位东家了！”孙明发并没有打开看那红包，而是站在大家伙面前，带着大家伙儿向三位东家抱拳行礼。“这是你们改得的，还是那句话，只要努力干活，别耍滑头，我楚一清是不会亏待你们的！”楚一清站起身来淡淡的笑笑，“今年照旧还有年货，只是猪还没有杀，这离着过年还有半个月呢，今年发福利发的早，等二十放假那日，你们再来拿自己的年货回家，也省得猪肉放的不新鲜了！”大家伙儿赶紧应着，孙明发也又说了一些客气话，也就带着伙计们下去。蔬菜大棚里人最多，剩下的就简单的多，照旧采取刚才的法子，鱼棚跟鸡棚的，则交由李老二跟李林氏去发放，这样不到一个时辰，也就发的差不多。“楚姑娘，今年村里人还有年货不？”围着瞧热闹的村里人有人忍不住问道。金玉笑道：“你们都等着呢？”那人笑道：“可不是，这年年等着楚姑娘的肉跟菜呢，不用置办，可是省了不少的钱！”那人一说出口，大家伙就跟着笑。楚一清笑道：“都有，照旧二十给大家送去！”又有人说道：“送啥，咱们来拿！年年收楚姑娘的年货，还让楚姑娘送上门，算个啥事儿，咱们自己来取，省得楚姑娘麻烦！”“说的是，楚姑娘，不用你派人送了！”有人附和道。楚一清也就点点头，笑道：“那也好，大家到时候记得来取才是！”“谁不取那就是不想要的！”又有人说道，大家又是一阵欢笑。大家伙儿正笑着，刘氏就进了门，直接走到金玉的面前问道：“金玉，俺的红包呢？”金玉一愣，看着刘氏说道：“嫂子，你不在我们这儿干了，没有你的红包啊！”“啥？没有？”刘氏一瞪眼，一掐腰，质问金玉道：“不是俺不想干了，是俺公公不让俺出门，怎么说，俺在这儿干了十个月，多少应该有些吧？”金玉为难的说道：“嫂子，不是俺家缺那几个钱，是真的没有这规矩呢，大家伙都知道，这干到年底，明年还来上工的才有奖金跟年货，你都不干了，俺家再给你福利跟年货，别人会攀比的！”刘氏越听越气，问道：“你这意思就是俺缺这几个钱了？俺是为了讨一个公道！”金玉也不想得罪刘氏，只得说道：“这样吧，年货俺做主，多给你一条肉，不管咋地，你也在俺家上过工，如何？”刘氏更生气了，“俺是为了那一条肉来的吗？俺家没肉吗？金玉，平日里看着你很仁义，咋到了真格的时候，怎么就这么抠呢？楚姑娘，你说，这钱应不应该给俺？”楚一清微微的皱皱眉，正待要说话，金玉立即说道：“嫂子，你甭问俺妹子，这事是俺做主的，俺说了算！”刘氏一直觉着金玉整日里笑眯眯的，好说话，没想到今日竟然这么坚决跟强硬，突地想到了什么，也就冷笑道：“金玉，你现在可是不同了，是不是当上副村长夫人，不将这些人看在眼里了？你咋忘记你们家给俺家送礼买地买河买山的事情了？俺早就怀疑那个于榔头一家是你家指使的了，不然的话，你咋将他们一家都收留了呢？那个于氏还顶替俺做了管事！好啊，原来是打的这主意啊，想把俺公公挤下来，然后自己做村长是不是？”刘氏在村里一向威风惯了的，那嗓门也捡，这会儿一吆喝，全院子的人都听见了，连皇甫老太也从屋里出来。“嫂子，你怎么这么说话？你自己干的那事情，咋还赖俺们？是，当年俺村长叔是帮了俺家妹子不少，这地，这河，这山，都是村长叔给批得，可是俺家是走了程序，给了银钱的，不说别的，就说那上河，俺妹子是用着，可是俺妹子出钱给村里修了堤坝，当初修堤坝的时候你也见到了，俺家出了多少银子你也差不多能猜到！还有那山，俺家也是出了钱的，三十两啊，你问问乡亲们，他们有谁愿意花三十两买荒山的？”金玉这一说，那些围观的乡亲也都纷纷点头，有些平日里受了刘氏跟张氏的气的，更是小声嘀咕道：“这刘氏仗着自己有个村长公公蛮横惯了，竟然到这儿来撒野了！”“金玉，你少说两句！”皇甫老太赶紧出来打圆场，对那刘氏说道：“苗儿娘，有什么话到屋里说吧，咱们两家向来和睦，为了这点事情伤了和气不好！”“娘，你这样赔笑脸，人家还以为咱们理亏呢，还以为那于榔头一家真的是咱们安插的，想要夺村长叔的权呢！”金玉大声叫道，这个屎盆子她可是不接着！“你这是在干啥，赶紧回去！”大根这会儿终于赶来，一把抓住刘氏说道：“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你咋这么丢人？”刘氏强量惯了，没有占到便宜，早就将富贵的训斥丢到耳后去了，非说那个于榔头一家是赵家主使的，正骂着，于榔头就提着铁锨出来了，朝着那刘氏就拍了过去，“你个女人，害的俺家娃差一点没学上，还在这人含血喷人，俺拍死你！”大根一看，赶紧上前抱住于榔头，对着刘氏喊道：“快跑，想找死啊？”刘氏跺跺脚，见拼命三郎出来了，也顾不上脸面了，生怕自己真的给拍死了，赶紧脚底抹油溜了。“当家的，你别激动，跟这种人犯不上，你拍死人是小事，可别给东家惹麻烦！”于氏赶紧出来拦着。金玉也说道：“榔头大哥，快收起你的铁锨来，脾气咋还这么爆？”于榔头这才一把将大根推开，向着大根吐了口唾沫道：“这样到处惹事的婆娘，你不休了她，还留着干啥？”大根被于榔头抢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低着头赶紧走了。“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金玉赶紧说道，让大家伙儿都回家。大家伙儿想不到今日是真正瞧见了热闹，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真解恨，那个刘氏佯风诈冒的很，早就该收拾了！”“可不是，瞧她那灰头土脸的模样！”看梨子将大门关上了，皇甫老太忍不住说道：“你瞧瞧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大家伙儿心情都好得很，你偏要去招惹那个刘氏，谁的面子不看，也要看在你村长叔的面子上！”“娘，俺一开始也没有跟她吵，是好好说来着，可是她偏诬赖咱家，你听听说那些话，难不难听？”金玉不服气道。“我也知道难听，可是小麦刚刚当上副村长，你就跟刘氏闹不和，这村里人咋看你？再说了，万一你村长叔也误会，以后跟小麦咋相处？”皇甫老太说道。“娘，您就别说金玉姐了，不给刘氏奖金是我决定的，不关金玉姐的事情，这个刘氏也是嚣张惯了的，这次给她点颜色瞧瞧也好，我相信村长叔不会责怪的！”楚一清上前说道。皇甫老太看了看楚一清跟金玉两人，忍不住叹口气道：“这样吧，照金玉的说法，发年货的时候多给刘氏一些，堵上她的嘴，省得为了几个钱，以后惹出麻烦来！”金玉只得点点头，可是那心里却不服气，待皇甫老太进去了，忍不住对楚一清说道：“娘还没有忘记当年村长叔帮她的情分呢，可是村长叔是村长是，刘氏是刘氏！”楚一清叹口气，她倒没有想到刘氏这个人竟然会当真来闹，本来这奖金就是发给那些踏实肯干的人，鼓励他们一下的，刘氏那种人，哪里配得到奖金！“金玉姐，娘有娘的考虑，咱们可以理解，但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这事儿不怪咱们，是那刘氏欺人太甚了！”楚一清想了想还是说道：“发年货的时候，按照你刚才跟她说的，就多给一条肉，她若是知足，那就收着，如果还闹的话，以后什么都不给她！”金玉一怔，想不到楚一清这次这么坚决，但是也还是有些担心，问道：“万一她真的还闹的话……”“那就请村长叔出来评理，我看她离着被休回家不远了！”楚一清冷声道，“明年我有大部分的时间会在镇子里，家里的一切都要靠你，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想在走之前，将那些刺儿头全都拔了，这样你也就轻省一点！”金玉赶紧上说道：“妹子，你瞧瞧你，总为俺操这么多心！这于榔头也是你授意的吧？”楚一清忍不住一笑：“不厉害点，怎么赶走刘氏啊？”金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刘氏是真的怕了于榔头了！”楚一清也淡淡一笑，看看时辰说道：“快做晚饭吧，吃完晚饭收拾一下，明日咱们进镇子办年货！你将阿金跟阿银都带上吧，他们都快两岁了，整日在村子里转悠，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金玉嘿嘿一笑：“阿金跟阿银不像阿宝，人小鬼大，他们就是普通不到两岁的孩子，知道啥，啥也不知道！”话虽这么说，金玉的心里却对明日一行充满了期待，毕竟这是第一次带着阿金跟阿银出远门呢！明日去办年货，是前几天就打算好的，明日正好是大集，临近年关了，楚一清打算给家里人添些衣服首饰，再加上给长工们的年货，楚一清也想丰盛一点，找几个掌柜的亲自谈谈。“一清，明日咱们要住在镇子里？”皇甫老太一边吃饭一边问道。“恩，新宅院买了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去瞧过，这次去瞧瞧，别连自己的家门都不认识！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情了，二嘎子的猪要二十才送来，咱们有的是时间，就在镇子里住上两日，临近年关了，镇子里也热闹！”楚一清说道，又转眸对晴妃笑道：“晴姨，你也去吧，省得在家里闷得慌！”皇甫老太也赶紧说道：“是啊，她姨，去逛逛吧，镇子里热闹呢！”晴妃在那天澜园关了十几年，自然是想出去瞧瞧，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还是说道：“不去了，我还是在家里待着吧，年关了，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她说完，将阿宝抱过来，问道：“阿宝，愿不愿意在家里陪奶奶？”阿宝立即皱了小脸道：“奶奶，阿宝想去镇子呢，去瞧马戏，可好看了，奶奶，你跟阿宝一起去瞧马戏吧！”楚一清忍不住一笑，阿宝还想着马戏呢！“奶奶不能去呢，要不阿宝跟娘亲去吧，奶奶在家里等着阿宝好不好？”晴妃向着阿宝眨眨眼睛。楚一清劝道：“晴姨，你就去吧，我给你画个妆，保证没人能认出你来！”“奶奶，去吧，去吧，陪阿宝去看马戏！”阿宝也撒娇道。晴妃犹豫了一下，只得点点头。反正过年之后也要去镇子里跟阿宝一起住的，她总躲在这个小山村也不是个办法。见晴妃答应了，皇甫老太心里也高兴，她想趁着这机会，缓和一下楚一清与晴妃的关系，也就笑道：“她姨，咱们去置办两身衣裳，人家说老来俏，咱们年纪虽然大了，可是也要打扮呢！”“可不是，娘，上次王婆子就穿了件紫缎面袄子在村里晃，说是王喜买给她的，惹得好多人羡慕！”金玉也帮腔道。晴妃淡声道：“我穿了衣裳也不能出去走，没人瞧，不用浪费银子，我倒是想要给阿宝买些书，家里书房的那些书，阿宝都瞧完了，是该买些新的了！”“对对对，去买书，也给阿金阿银买些！”皇甫老太俯身逗弄了阿金跟阿银。“阿金、阿银现在啥都不懂，最喜欢看的就是妹子画的画儿，俺又怕他们手下没准，给扯坏了！”金玉摸了摸阿金的脑袋说道。“喜欢看只管看就是，反正阿宝已经看完了！”楚一清笑道。“可是阿宝宝贝的很呢，每次阿金跟阿银瞧，他都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紧张的很！”金玉忍不住取笑阿宝。阿宝立即辩驳道：“我怕弟弟放在嘴里吃了，脏呢！”一家人顿时呵呵大笑起来。第二日一大早，几个娃们就被从热呼呼的被窝里挖出来，换上平常不大穿的新棉袄，新外袍，被抱上马车准备出门。金玉昨夜里收拾了半天，早晨起来还是一通忙，两个小家伙的尿片、小被子，换洗的衣裳，还有吃饭的小碗小勺子——这两个小家伙认碗呢！整整装了一个大包袱搬上车。楚一清则在房间里替晴妃化妆，几下之后就将晴妃逼人的美丽掩饰掉，又让盈芊给她梳了一个普通妇人最常梳的发髻，插上一根普通的银簪子，又将先前给晴妃做的一身月白色花缎子夹袄拿来换上，一打眼看去，晴妃五官平平，真的不再华丽出众。晴妃照了一下镜子，满意的点点头：“想不到你还会易容？”楚一清笑道：“哪里是易容，不过是借用眉笔胭脂等简单的化了一下，晴姨你不要嫌弃我将你画丑了才是！”晴妃忍不住勾唇苦笑：“我早已经不在乎这副皮囊了！”楚一清见她如此感慨，觉着晴妃也是受过那么多苦的，如果她能喜欢上这种生活，说不定会放开心中的纠结，明白她的选择。宅院的众人去镇子里办年货，本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却没有想到险情环生，阿宝也差点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