掳人

上官云逸拧眉，“是不是你的人做事不力？”刘风赶紧说道：“公子若是不信可以去城西头的米市瞧瞧，人山人海的，现在全国各地的米商都聚集在哪里，都眼巴巴的等着人将大米运进来，可是运进来的都是精米，就算是这样，也是来一点抢一点，下手晚了，连精米都买不到！”上官宇冷声道：“本公子就不信，明日本公子亲自去看看！”刘风赶紧点头。第二天晚上，上官云逸刚刚睡了一个时辰，人正迷糊着，就听见刘风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公子，该起床了，若是去晚了，怕是买不到米呢！”上官云逸烦躁的皱眉，张开眼睛，这会儿早有值夜的丫鬟点亮了房间里的烛火，远远的，传来打更的声音。上官云逸一起身，就觉着十分的寒冷，赶紧唤丫鬟前来，披上一层面子的长袍，这才觉着暖和了许多。刘风恭敬的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件披风，经验老道道：“公子，这黎明时分格外的冷，还是多加一件衣服吧，那里是露天的集市，没有挡风的地方呢！”上官云逸皱眉道：“方才听见似乎是四更的打更声，需要这么早吗？”刘风赶紧说道：“下面的人三更就出发了，要提前去占地方，公子这个时候去，正好能等到米运来！”上官云逸再次皱眉，虽然有些不甘愿，还是从暖暖的被窝里出来，任凭丫鬟伺候穿好衣裳，再披上刘风拿来的那件披风，这才大踏步出了门。初冬的黎明格外的寒冷，一出罗府的大门，上官云逸就直觉的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钻到马车里坐好。刘风坐在车外，让马车夫赶紧赶路，马车上的灯笼随着马车的颤动摇晃着，向着城西的米市而去。一路上，城中大多数人家还在好梦之中，只有街边几户卖早点的摊子亮起了几许烛光，上官云逸掀起帘幔瞧了几眼，扛不住那寒冷，便回身偎依在被垛上睡了过去。此刻，太子府，厉煌被声响吵醒，抬眸就见楚一清已经穿戴整齐，正立在梳妆镜前系着白色披风的飘带。“这么早是要去哪儿？”厉煌起身问道。“去米市！”楚一清淡淡一笑，“如今稻子收割好了，下一步就是将大米销售出去，虽所说有上官宇瞧着，可是我也应当去看看！你昨夜里三更才回来，就在家多睡一会，我已经让雷渊准备好陪着我去了！”厉煌虽然累，可是还是打起精神坐起身道：“如今你肚子这么大，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人多的地方，你等我一会，洗涮一下我陪你去！”楚一清正想说不用了，厉煌却已经开始穿靴子，楚一清也就随着他去。两人收拾完毕天色还没有亮，因为去城郊还有一些路程，楚一清就让厉煌再在马车里眯一会儿。厉煌握着楚一清的手，闭着眼睛养神。“昨夜里你三更才回来，是不是朝廷里发生什么事情？”楚一清见他只是养神，并没有睡过去，也就与他慢慢的说起话来。“武艺一直上书父皇，要父皇立后，这一次连尚书省左右仆射都开始响应！”厉煌揉揉眉角道。“尚书省不是杨歆负责的吗？”楚一清一怔，问道。“左右仆射原先是刘祜的人，刘祜被撤职之后，杨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撤换，想不到这次他们竟然与武艺联合在一起！”厉煌浓眉不展。“看来厉珏与厉乾怕是联合起来了！”楚一清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关窍，低声说道。“我也这么想，看来厉珏已经投靠了厉乾！”厉煌低声道。“那可不一定！”楚一清抬起手来，为厉煌揉着眉角，“厉珏虽说根基浅，但是也不是一个任凭人拿捏的人，他若是肯依附在厉乾之下，他倒不如来选择你！因利而聚的人，常常会因利分开，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忧！”厉煌轻轻的笑起来，“我思虑了两晚都想不通，倒被你几句话就点透了！”楚一清依偎在他身侧笑道：“况且皇上若是早就有意立后，也就不会拖了这么些年！皇上自然明白立武妃为后，只会让厉乾做大，除非他想放弃你这个太子，不然的话，他不会自找麻烦！”厉煌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倒是我多虑了！”楚一清抬起手，抚了抚他紧皱的眉头，低声说道：“这些日子你太劳累了，要注意休息才是！”厉煌趁势握住楚一清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亲吻了，正待要说什么，就听见雷渊的声音传了过来，“太子，夫人，米市到了！”厉煌顿时满脸的失望，可是还不死心，趁机在楚一清的额边亲吻了几下。楚一清红了脸，却没有下车，低声说道：“大鱼还没上钩呢，咱们先等一下！”厉煌低声说道：“你不早说！”说完，便将楚一清温柔的搂在怀里。楚一清任凭他搂着，听着外面的嘈杂声，一想起要上演的好戏，就忍不住愉悦的勾了唇。不知道睡了许久，车外隐约的传来嘈杂的吵闹声，上官云逸连忙张开眼睛，这会儿便感觉到马车停了下来。“到了吗？”上官云逸打开帘幔，就见外面的夜色还是浓黑，天边闪烁着几颗星星，距离不远处有一个小小的市场，影影绰绰的有许多身着丝绸的商人，哈着热气站在路旁，有一些小贩趁机推着车子在叫卖着：“地瓜，热地瓜！”“公子，到了！”刘风喜悦的说道，“方才属下去瞧了一眼，咱们的人占了第三的位置，很不错，这会儿还没有人来卖米，公子若是饿了，不如来个地瓜如何？”上官云逸皱皱眉，他一向不喜欢地瓜这种粗鄙物，立刻摇摇头。刘风见他不肯吃，也就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旁，自己跑上前去买了几个地瓜，去分给人群里早已经等待了一个多时辰的兄弟。就在刘风等人啃着热乎乎的地瓜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就见路那边过来几辆马车，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汉子，不等他将马车停好，十几个米商就上前，将他包围了起来。“有糙米吗？”刘风见状，也赶紧挤了进去问道。那汉子却没有理他，径直喊道：“精米两车，想要的赶紧付钱！”汉子话声一落，那些米商就赶紧大声应着，有的人更拿出了银票举在手里。刘风知道今日怕是又无望了，当即摇摇头，从人群里挤出来，去了上官云逸乘坐的马车，低声禀报道：“公子，您也看见了，这几日来，这大米都是这个叫做戴威的男人拉来的，他是上官宇的人，属下瞧着，恐怕整个都城的米源都被上官宇控制了，精米都困难，更何况是糙米！”上官云逸打开帘幔，望着米商哄抢大米的情景，皱眉问道：“为什么不向农户买？本公子就不信，那些农户听着价钱高，又不用他们舂米，他们会不卖给我们！”刘风叹口气道：“最奇怪的就是在这里，往年收小麦的时候，都是商户想什么时候收，那些农户就什么时候送来，一户一户多得很，商户精挑精选，可是今年完全是反了过来，一来这大米太少，二来就只有一个米源，属下还听说一个消息，这些大米都是一个人卖给上官宇的，公子您说，这件事情会不会与那位楚小姐有什么关系？”上官云逸一听到楚一清的名字，眸色就一暗，他冷冷的望着不远方哄抢大米的客商，冷声道：“本公子就不相信，刘风，有钱能使鬼推磨，你这样……！”上官云逸在刘风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刘风赶紧点点头，回身朝向人群而去。这会儿戴威已经让人将大米送到了客商的车上，点算清楚钱数，可是还有几个米商穷追不舍。“今日就这些货，你们等明日，明日将有十车大米运来！”戴威一边回答着，一边向外走去。刘风挤进人群中，趁机将戴威拉住，将一张银票塞在了他的手里。戴威一愣，转眸望向刘风，冷声问道：“这位老板是想做什么？”刘风嘿嘿一笑，拉着戴威到一旁，低声说道：“是这样，咱们掌柜的想要一些糙米，就是只是剥去了外壳带着米糠的米，你看……”戴威呵呵的笑起来：“你们掌柜的还真是奇怪，这又白又好的精米不要，要糙米？”刘风搓着手，装出生意人的精明说道：“今年米价不是高了么，糙米便宜一些，也好卖一些！”戴威望着手里的一百两银子的银票，眉头耸动了一下，低声说道：“糙米是有，不过不多，也就两千斤吧，你真的想要？”刘风一听，眼睛顿时就瞪大了，赶紧点点头道：“要，我全都要了，你开个价儿！”戴威缓缓一笑，低声在刘风的耳边说了，刘风欢喜的点点头，也就跟着戴威走向不远处停靠的马车。马车上，还有二十几个麻袋，可是车下，早已经等了两个掌柜模样的人，各自带着自己的小厮，全都眼巴巴的望着车上的麻袋。有两个人上前，在戴威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戴威皱眉，望向那两个掌柜，回眸为难的与刘风说道：“实在是对不住，那两个人也是要糙米的，我的伙计不懂事，将人带了回来，这糙米只有两千斤，怕是不够你们分的！”刘风一听，赶紧说道：“你可是先答应我的，而且你还收了我的银子！”戴威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可是那些人出手也很大方，我就奇怪了，这一百两银子都能买一千斤的精米了，为什么你们偏偏都要这个糙米？”刘风不想解释，硬是抓住戴威收了他银票的把柄，低声说道：“不管如何，这些糙米要给我，我出的价儿高一些！”刘风的声音虽然低地，可是那两个掌柜还是听到，其中一位身材矮小的掌柜大声喊道：“我出两倍的价格！”不等刘风反应过来，另外一位掌柜竟然也开口竞价，于是糙米的价格由八十一路升到了二百。“二百五十！”刘风沉声道，今天的糙米，他是志在必得的。“三百！”个头矮小的掌柜也大声喊道，丝毫不想让。“四百！”另外一位掌柜也不服气，再次将价格抬高。刘风气的脸色涨红，如今糙米的价格已经高了五倍，他做不得主，只得对戴威说道：“你先别急，我这就派人去问过咱们的东家！”戴威悠闲的靠在马车上，看了两位两位掌柜两眼，慢吞吞的说道：“我是能等，只是不知道这两位掌柜让不让等呢！反正我也是做生意的，你们谁出的价儿高，谁就得到这一车糙米！”想不到另外掌柜也表示要回禀他们的东家，于是竞价暂时告一段落。这会儿，雷渊悄悄的靠近楚一清的马车，轻轻的敲了敲车门，楚一清便知道好戏上演了，当即也就快速的从马车里出来。“慢一些！”厉煌担心的望着她，搀扶着她走向一旁的帐篷。帐篷正对着戴威的那辆马车，此刻刘风与另外两名掌柜正焦急的等待着，一会儿，就见一位头上戴着黑色纬帽的男子大步前来，在刘风的耳边说了什么，刘风立刻精神抖擞了起来，大声喊道：“我们东家说了，一两银子，咱们全要了！”刘风此话一出，那两名掌柜的脸上全是震惊，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刘风就赶紧上前准备付银子。“这位掌柜请慢着，这两位掌柜的东家还没有发话呢，说不定……”戴威笑嘻嘻的说道。刘风一怔，忍不住骂道：“你疯了吗？这糙米已经是一两银子一斤的天价，你以为他们能出得起这样的高价？”“谁说出不起？”突地，一个男人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引得大家全都望向不远处。帐篷里，楚一清望着不远处走来的那位卓尔不凡的男子，一看就富贵不凡，微微的皱眉，方才的黑衣男子虽然带着纬帽，可是她见过刘风，所以能猜得出黑衣男子的身份，不过这位一身明黄衣裳的男子，似乎从来没有见过。那黄裳男子淡淡笑着，缓步走到戴威的面前，示意身后的随从，从袖中摸出一沓银票来，送到了戴威的面前，笑道：“这是五千两银票，你数一数！”刘风面色一变，正待要说什么，就见那瘦小掌柜突地迎向一个人，那个人一身身材魁梧，五官突出，似乎不像是厉国人。那瘦小掌柜在那人耳边低声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就见那瘦小掌柜赶紧上前说道：“咱们东家说了，一万两银子，这糙米咱们全要了！”那黄裳男子转眸望向不远处站立的高大男子，缓缓勾唇一笑：“看来今日来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啊！”那黄裳男子一出口，高大男子的脸色就一凛。上官云逸却站着没动，只是低声说道：“既然志同道合，再争下去只会便宜了别人，不如将这两千斤糙米平分如何？”戴威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也就上前笑道：“三位东家，你们早说出这个价啊，别说两千斤，就是六千斤都有的，老木，赶紧收钱，快快快！”戴威话声一落，就见一四十多岁的老者上前赶紧收起钱来，一家收了一万两银子。“三位东家在这里稍等，糙米很快就运来！”戴威笑嘻嘻的说道。一会儿，那老木就运来另外两辆马车，让上官云逸等人验货之后，将货交付了出去。“各位，方才去拉米的时候，咱们东家交代了几句，这糙米虽然能做种子，但是还是请各位小心一些，民以食为天，若是没有经过试验就大面积推广的话，怕是会祸害了百姓！”戴威笑眯眯的说道。上官云逸与那高大男子全都冷冷的没有吭声，只有那黄裳男子抱拳笑道：“多谢你们东家了，今日本公子也就是凑个热闹，以后定当有与你们东家碰面的机会，请代为转告，本公子姓瑞名傲，戴国人氏！”戴威点点头。上官云逸听闻那男子自报家门之后，猛地将头转向那黄裳男子，瑞傲？他就是戴国的太子？那另外一位……上官云逸正待要仔细揣摩那高大男子的身份，却见那高大男子已经径直离开，他的身后，那瘦小掌柜模样的人指挥着人搬运着车上的糙米。过了不久，上官宇带着人进了帐篷，低声道：“派去的人查到了那些人的住所，那黑衣男子就是上官云逸，不过现在改名叫做罗烜，说是罗国的贵族，到厉国来是专门采购皇族所用之物的！那位瑞傲公子，则是来头颇大，是戴国太子！另外一位叫做鲁爷，是饶国人！”楚一清转眸对厉煌笑道：“想不到几千斤糙米，竟然将戴国的太子都引了出来，还有那高大男子，之前我见他出现在柳乾身边过，应该是柳乾的人！”“你就这样将晚稻的种子白送给他们？”厉煌不赞同的皱眉。“我这可不是白送，六千斤糙米，卖了三万两银子，可以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这糙米我不卖给他们，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得到，既然如此，还不如便宜了我，也好补贴一下都城那几千亩地的损失！”楚一清淡淡的说道，“况且我已经提醒过他们，他们若真的为民考虑，就不会冒冒失失的将这些糙米当做种子使用！”“你的意思是，这糙米拉回去就算是种在地里也不一定会像这一季一般丰收？”厉煌一听，眉头逐渐的舒展开。楚一清瞪了他一眼：“你以为这地是谁都能种的吗？粮食种子若是要大面积种植，起码要经过几年的甄选，实验，他们盲目的将种子拉回去，若是真的贪图一时的效益让百姓种下去，到时候吃苦的只是百姓！好在我只给他们两千斤，往往有了好东西，应该全犒劳那些王公贵族，普通百姓是捞不到的！”厉煌这才明白楚一清的苦心，开玩笑道：“果真是妇人之仁，若是父皇知道了，怕是要责怪你丢失了一个一统四国的大好机会！”楚一清回眸问道：“你呢？你也觉着可惜吗？”厉煌笑道：“柳乾与蓝一都不像是那么蠢的人，方才那个戴国太子也不像是蠢人，恐怕就算你给他们两万斤糙米，他们也不敢让百姓种植！”楚一清轻轻的笑了起来，点点头，转眸对上官宇道：“看来上官云逸已经与罗皇联手，以后你要小心一些！”上官宇点头道：“上官云逸那边我会留心，不过我害怕他们不会就这样死心，除去都城，还有平凉跟鲁城有大米！”楚一清点点头，正待要说什么，就见十五急匆匆的而来，神色慌张：“爷，夫人，平凉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赵爷带来的长工有六十多人失踪不见了！”楚一清眸色忍不住一暗，这三国不但想方设法得到种子，难道连人都要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