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宽越走越近,北焰和北雪也是越来越紧张。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皮肤中间渐渐滑腻潮湿起来。满宽踩在泥地的脚步声,就如鼓点一般,直震得北雪的心脏毫无章法的乱跳。终于,只听“卡嚓”一声脆响,随即传来了满宽的惨叫声。北雪身子一跳,蹦得老高。本想欢呼,但是又怕惊来村里的人。北焰却不敢怠慢,拎起身边放着的粗大木棒,对着满宽栽倒惨叫的身体,咬牙切齿,抡圆了膀子,使劲地砸了过去。直砸得他闷哼几声不叫了。北雪这才上前查看“老鼠夹子”的情况。两个夹子正好夹中了满宽的两只脚,而且为了保险,每个夹子还都用绳拴到了两边的大树上,这样一来,只要他被夹到,那就没有逃跑的机会。北焰扔下棒子,又从腰间扯出麻绳,将已经动弹不得的满宽双手反绑。为了防止他突然大喊大叫,北雪则将手里的脏抹布塞进他的嘴里。二人上下其手,忙乎完一看,那满宽就像一只被绑的大虾米一样,睁着恐惧的眼睛看着他们,嘴里还不时唔唔发着声音。北焰一见此人,怒气难平,火气瞬时疯长。伸脚就往他脑袋上踹,就差点把他的脑袋当成了球踢。觉得用脚踢不解劲,又摸起身边的大木棒,照着他的后背和头部砸去,一边砸还一边骂:“你个狗娘养的,不就是看上我们家的耕地了吗?用来当祖坟是吧?今天我就弄死你,看你还怎么祸害人。”北雪眼见北焰将满宽打得快断了气,赶紧阻止道:“哥,赶紧问他,咱爹在哪?”北焰又对他抡了一棒子,喝道:“说!你们把我爹弄哪去了?”满宽的身体蠕动了一下,哼了两声。北焰还想再打,北雪赶紧上前制止,万一打死了就问不出来了。她蹲下身子问:“我把抹布扯出来,你告诉我们我爹在哪,你要是敢喊,就一棒子砸死你!”见满宽频频点头,北雪这才去扯抹布。“说!我爹在哪?”北雪瞪眼喝问。满宽喘了口气,扬脖子就要喊人,却被机灵的北焰发现,一棒子就将他闷倒了。北焰越打越气,手上就没了轻重,北雪赶紧扯过他的脖领子再问:“说,我爹在哪?”满宽一见北焰手里的棒子,不敢不说,结结巴巴道:“你爹已经被县太爷带来的**毒死了,然后扔到水里,顺着水流早就漂远了。”“啊!”北焰大喝一声,抡起棒子又打了一通。那满宽一声没吭就昏死了过去。北雪虽然心中悲痛,但是看着雨幕渐小,天色微微泛亮,却也不敢多留。她和北焰将绳子一头拴着满宽的手和脚,一头拴到了牛车套上。牛车套是用在耕牛身上的一种工具。可以驾车,可以挂犁。二人赶着耕牛,拖着不知是死是活的满宽,就向深山走去。待走得远了,北焰才将拴着满宽的绳子解了下来。拍了拍那牛的后背,喃喃道:“大黄,你自己走吧,走到哪是哪,但愿能遇到一户对你好的人家。”黄牛“哞哞”叫了两声,摇着尾巴走远了。山沟里满宽依旧被绑得结结实实。二人爬上山顶,忽见村中起了大火,仔细一看,那不正是自家的三间泥房吗?北焰咬了咬唇,回头瞅了一眼山下,恨恨道:“真够狠的,果真是要赶尽杀绝。”说罢,看了满宽一眼,“这人不被野兽吃了,也要被饿死的。不用管他了,倒是便宜了那个知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北雪看着北焰,“哥,咱们带着娘亲好好活着,风水轮流转,不愁日后没有报仇的机会。咱们只要记住那个狗官的名字,只要咱们兄妹都有出息,不愁日后没机会报仇。”“嗯!”北焰重重点头,“记住了,那人叫张思茂。”兄妹二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已经烧塌的泥屋,不约而同呼了一口气,手牵着手朝镇上的方向奔去。此时,夜色茫茫;脚下,深不可测。雨虽然越来越小,但是泥路异常难行。兄妹二人走得又是小路,到处都是泥洼地不说,身边还有好多树枝杂草挡路,给两人在清晨之前赶到镇上造成了极大的困难。北焰走在前面,不时用木棍清理着眼前的树枝,尽量给北雪让出一条好走的道路。“哥,别去管那些树枝了,我们跑吧,不然天亮之前无法赶到镇上了。”北雪一边抚着胸口喘气,一边说道。北焰犹豫,“妹妹,那树枝都带刺,刮到肉上,很疼。”他看着妹妹细皮嫩肉的样子,就是一脸不忍。十三岁的北焰就知道心疼妹妹,北雪觉得很暖心,不过在这个时候她也没功夫和这位憨厚的哥哥一叙温情,只快言快语道:“管不了那么多了,肉疼总比丢了命强吧!”北焰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为免苏氏着急,拉着北雪就狂奔起来。雨幕再次渐小后,未免雨披沉重,二人皆将雨披丢弃,一路飞奔。穿下山岭,就到了山下的田地。此时雨住云散,东方微微现出一丝白光,田野里秋虫唧唧,蛙声遍地,虽然衬出暮秋的凄凉,却也预示着崭新的希望。兄妹二人跑累了,就搀扶着,在泥泞的小道上挣扎前行。好在天亮之前终于到了镇上的码头。此时的码头,已经有穿梭而过的人流。有的提着包袱准备出门,有的是刚刚下船,络绎不绝倒是热闹。而苏氏已经带着两个孩子在这里等着北焰和北雪好一些时辰。她越等越害怕,越等越心焦,不好的念头已经在心里过虑了无数次。她想着无数种发生的可能,然后,当她想到两个孩子是不是被族长逮到时,她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若是两个孩子不能全身而退,那她就把北川和胡桃在此送人领养。然后自己也回高岭村,陪着大儿子和女儿一起死。思及于此,她越发将北川和胡桃搂得紧了。就在第一班客船将要出发时,北焰和北雪终于气喘吁吁地赶来了。“娘!二弟,表妹!”二人疯一般地奔了过来。苏氏一拍大腿,已经满脸哭像,“哎哟我的孩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说好了半个时辰,怎么到现在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没事,没事!”北雪一边安慰苏氏,一边簇拥着弟妹朝船上走去。由于第一班船比较早,所以船客不多,上了船之后也就各自提着包袱找地方坐着。有的歪着开始补眠,有的三两聚在一起说话。北雪一家五口围在一起,苏氏就拿出了包袱里的干粮卷,给几个孩子分着吃。北焰和北雪知道干粮不多,就推辞不饿。苏氏自然也是吃不下,就把剩下的一些又放回了包袱里。眼见四下无人注意,北焰这才小声将刚才收拾满宽的事说了。苏氏听完,捂着胸口就是一阵后怕,又是疼惜,又是责怪,“你们这两个孩子,怎么胆子这么大,本来我们就是出来逃命的,你们居然还回去报仇。这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你爹交待。”说到北玉山,苏氏又是心中一痛,忙瞪眼问:“那满宽有没有说你爹?”北雪眼神一黯,也不瞒她,直接道:“他说爹被张思茂带来的**毒死后,顺着江流冲走了。”“他爹!”虽然知道事情大约如此,但亲耳听到时,苏氏还是难以抑制地痛哭起来。不过她见兄妹二人无事,满宽不得善终,心里也就微微舒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