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晚张庭芳人在绣房,心已飞出院外,她辗转反侧,难以成眠,倾听门外动静。此女已到二八年龄,聪慧早熟,平日喜好读才子佳人奇书,自然就对男女之事神往已久。早就盼望早日成亲,夫妻恩爱快活。不料处子之身居然早早居孀守寡,断了男女缘份。那日游山偶见一公子,虽惊鸿一瞥,却爱意顿生。脑中留下了对方风流俊美的影子。怎知那公子对自己已是爱慕不已,千方百计托人捎来书信,由此张小姐一颗心也就飞得老远。当晚张庭芳打发丫鬟早早安睡,自己却穿一双软缎绣鞋,蹑手蹑脚离开闺阁,来到后院探头探望,朝后院小门摸去。摸到门边,毕竟头回做越轨之事,心儿怦怦直跳,隐隐听到自己的喘气声息。她立在小门边停立良多,心潮如涌,时而担心护院巡查,时而猜测对方不会来,时而笑自己单相思,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忽然院外,“啪啪啪”连拍几掌,夜深中格外清脆。张庭芳惊喜万分,忙开启院门,见一个人影在门外立定,一动不动。“你,你倒是快进来呀!”张庭芳嗔道,招手叫他。那人影忽然闪进门来,猛地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张庭芳闻得他酒气熏天,且恶臭袭来,令人作呕。她急睁眼细看,月光下,对方矮壮粗短,衣着破烂,不似寺间风流体态的公子哥儿。张庭芳大惊失色,急问:“你是谁?如何闯进我家院门。”“小美人儿,你叫俺进来,俺就听你的。”“啊?错了错了!”张庭芳在他怀里挣扎。“没错,小美人,老子和你快活!”那汉子见如花似玉的小姐,野性大发,哪里肯放,凑上臭哄哄的大嘴,在娇嫩脸蛋上乱啃,恨不得将张庭芳吞下肚。张庭芳不敢放声大叫,又羞又愤,只是一味挣扎。可怜娇弱小姐,怎敌村夫莽汉?那汉子三两下就撕开张庭芳衣裤,不由分说把玩起来,一个处子玉身,被污流浊水荡涤。张庭芳性烈如火,不甘受辱,忍着剧痛,在对方肩头狠狠咬了一口。对方杀猪般嚎叫一声,随身抽出一把刀,捅在张庭芳胸口。一朵鲜花,顿时香消玉殒,魂飞九天。事后,宫无策对自己和张小姐的遭遇唏嘘不已。在被家人接离开泾水县之前,亲自登门拜谢知县大人,重金相谢不算,还答应日后有机会定为知县大人美言,助他官运亨通。而对于苏牧何,宫无策则把他当成了至交。不但相赠千两雪花银,谢他解救之恩。还百般嘱咐日后到南方一定要到宫家,以让他尽地主之宜。苏牧何财运齐通,一时乐不可支,春风得意,不亚于题名登科。苏氏兄弟钱财到手,当即在县城买了大房子,一大家子搬入三进的大院子。二人同时也不食言,杨氏捧着银两自然也就堵住了嘴,悉数将手中做伞的绝技教授给了北雪。北雪能学到做伞的技艺,不由心中大喜。婉拒了苏牧何送她的银两,随着苏家迁居县里,一心一意只为学得做伞手艺。一个月后,北雪从县里归来,晒谷场上已经是光秃秃的一片,各家各户都把粮食收进了仓中,农人的这一年也就算结束了,正式进入农闲时节。然而天冷之后,庄稼地里没有活计,就到了闲散人员保媒拉纤,嫁娶婚配之时。所以苏氏不顾着天冷后咳嗽得越来越厉害,就找到当初给北焰和孙掌柜的姑娘孙灵芝的媒人何六妹,请她到孙木匠家问一问,今年想给北焰成亲,对方可否同意。由于二人是自小定亲,所以说媒、下聘、换帖,这些个规矩都没有了。若是对方同意成亲,那就直接下定,纳采,然后双方看好日子,就可以迎亲了。苏氏觉得现在日子好过了,还特意在礼单中补了不少东西。结果何六妹回来却对苏氏说,“大妹子,我去孙家问过了。孙木匠公母俩倒是没说别的,说你家现在日子好过了,孙灵芝过了门又是长媳,想必你不会亏待了她。”“是,是!”苏氏眉开眼笑,“娶进的媳妇就是自己的闺女。”何六妹话题一转,“不过孙木匠的媳妇可说了,他们家对你们家北焰是一百个满意,对你们这个家也没啥挑的,就是有一点得和你说道说道。”“啥?”苏氏愕然,一旁正在画伞花样的北雪也抬了头。何六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北雪,支吾道:“孙家说,你们家北雪命硬,恐怕影响以后的日子和运程。北雪在家一天,那孙姑娘就不嫁过来。”“这是啥话?”苏氏当即急了,“难道他孙家让我把闺女赶出门去?”“不是,不是。”何六妹赶紧安慰苏氏,“孙家的意思是北焰的婚事不妨拖一拖,反正现在是农闲,家家户户都没事。你们家北雪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莫不如先将北雪嫁了,那孙姑娘再过门。”北雪虽然脸上尽量保持着端庄放松,可是那心里就如被冰凉的井水浸过一般,有一种不寒而粟之感。这准嫂子还未过门,自己就被嫌弃了。看来若是自己不嫁,日后家中有个磕磕碰碰的还不全数算在了自己身上。北雪想了想,也不问苏氏的意思,直接对何六妹道:“六婶,那侄女我的终身大事就交给您了,不图别的,您就给我寻个老实本份身体好的就成。”“中,中!”何六妹眉开眼笑地答应了。北雪确实到了该成亲的年龄了,所以苏氏也就没有阻拦。可是何六妹反馈回来的结果可不是北雪想成亲就能成的。“大妹子,”何六妹拉着苏氏的手满脸歉意,“咱们这三河镇也是地方太小,我坐在家里把镇上没有成亲的小伙子都算了一遍,觉得可行的就跑过去问一问。结果不是正在说亲,就是暂且还有别的打算,北雪大侄女的婚事还真是不好定呢!”“六嫂,您说实话,是不是我们家北雪在外面的名声不好?所以……”其实这事,苏氏早已警觉。何六妹停了好一会儿,这才叹了一口气,道:“大妹子,咱们在一个镇上住了这么多年,你的性子我知道。既然你这么问,我也就和你说了实话吧,北雪这名声是不太好,大家都说她命硬不敢娶,那还没定亲的郑公子都被她克死了,这要是定了亲还了得……”苏氏只是叹息加咳嗽,别的什么话也没说。闪在门外的北雪就无语望天,心想:我的命真够硬的,准备向我说亲的人我都能克到。罢了,摇摇头,回自己的屋子继续做伞。做伞是一门技术工种,越做越熟练,熟中生了巧。伞骨等事宜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北雪就开始设计伞的外观和性能。但是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之后,全镇上的人都知道北雪急着定亲,却没有一个媒人上门。直到有一天北玉瑶来了。刚刚坐在炕上,话还没说几句,凌彩凤也来了。“他姑,我看你往大嫂家这边来了,也就眼着来凑一凑热闹。”凌彩凤倒是不客气,进了屋就往热乎乎的炕上挤。北玉瑶一笑,“嗯,我来找大嫂有点事儿。”“你们说,我也听听。”这凌氏倒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大嫂。”北玉瑶和苏氏先是拉扯着唠了一会儿家常,这才步入正题,“我今儿来是给北雪保媒的。”“哦?”本来苏氏已经对这事不报什么希望,听北玉瑶一说,就赶紧问:“谁家的小伙子?”“小伙子倒不是了,”北玉瑶有些不好意思说,“是个孩子爹。”“孩子爹?”苏氏一听就摇了脑袋,“那可不行,我们家北雪水灵灵的一朵花,总不能让她嫁个鳏夫吧,何况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娘的滋味可不是那么好受的。不行!这个不能委屈了北雪。”“大嫂,我也知道这个有些委屈北雪,可眼下也没……也没有什么相当的,再者你不是急着给北焰成亲吗?”北玉瑶只好说了实话。这个时候北雪就走了过来,“小姑,你说的人是谁?我认识吗?”“姓夏,叫夏昱。今年27岁,身边带了一个两岁的男娃子。第一个媳妇病死了,第二个媳妇因为对孩子不好被他休了。”北玉瑶笑了笑,“他们夏家是今年春天才搬到咱们三河镇的,与我们家是邻居。我看着这个夏昱倒还不错,北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夏昱?北雪总觉得好耳熟。而且这名字不像是镇上那些人的名字,听起来就有几分特别。猛地,她想起来了。这个不就是夏天的时候在庄稼地里被虫子吓得哇哇大叫的男子吗?仔细一想,北雪倒能想起几分他的样子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个三手男。“不行,不行!”苏氏掷地有声,“就算是北雪在外面名声不好,就算是她在家里待一辈子,我也不能让她嫁个带孩子的。后娘不是那么好当的,对待子严厉了,说你是凶继母,对孩子好了,说你是害孩子。”苏氏连连摇头,就是不同意北雪给人家当后娘。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