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看着站在不远处那亭亭玉立扎着松散马尾，穿着同样一身市一中校服的少女，任景程也有了一丝恍然。市一中姓叶的本就不多，刨除男生，女生中名叫倩倩的除了眼前的叶小倩还真没有别人了。“任大才子，你怎么在这里？”叶小倩自是也看到了一直盯着她瞧的目不转睛的任景程，也是诧异非常，款款走前一步，友好的笑了笑，如莺之声满怀疑问的脱口的问道，只是语气中不知怎么的，包含了一丝莫名的怨怒之气。任景程耳边听着熟悉的靓丽之声，恍惚的思绪却随之而起，飞去了他处……叶小倩和任景程彼此之间的关系就如歌中所唱的那般——“最熟悉的陌生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缘分自从小学三年级分到同一个开始，直至六年级小学毕业一直是同桌，然后的初中三年，高中三年也同样是同班同学，更诡异的是无论初中还是高中，两个人的座位就从未远离过，不是同桌就是前后桌。只可惜两人虽然现实的距离这般近，可是性格的差距却造成了两人间那难以逾越的鸿沟。任景程性格内向，不喜交际，总是喜欢生活在自己规划的方方框框之中；而叶小倩则是开朗大方，行动利索，人缘极好，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很喜欢包围在她的周围，是市一中出名的风云人物。彼此间的差异让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除了初中时一个班长，一个学习委员之间的工作需要，两人从未多说过一句话，聊过任何学习以外的话题。如果仅仅是如此两人实说不上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如两条平行线，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互不干预了此一生，可是，世事往往就是这般弄人。任景程永远也忘不了高一刚刚开学那天，自己双脚踏入市一中大门时的那一幕。叶小倩神采飞扬的站在大门口处，一身白色的连身长裙在微起的秋风中轻轻舞动，乌黑的发丝轻抚在少女的脸庞，芊芊的玉指将一缕长发柔柔的别于耳后，淡红的双颊，轻抿的双唇是那么样的美，那么样的动人心魄，让任景程第一次感到的心中那声音的律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犹如小白花一般的少女。从那以后，任景程的脑海中就一直有着叶小倩的身影，他总是时不时的盯着叶小倩的背影看了又看，无法将自己的双眼挪动分毫，耳朵更是好似雷达，小心翼翼的在同学的闲聊中了解着叶小倩的一切，可以说很多发生在叶小倩身上的事情任景程比叶小倩这个当事人记得更清楚。少年的懵懂，一颗心悄悄的系在了少女的身上，却始终鼓不起勇气向少女告白，冀望于少女哪怕回眸看自己一眼，眼中印满自己的影子，可惜一无所知的少女眼中根本容不下少年的一丝一毫……这种肉麻的桥段在任景程看来就是一场可笑的闹剧，偏偏这种闹剧就出现在他的身上。稍显孤僻的任景程自是不可能向叶小倩告白，只得默默的将这苦涩的味道放在心底，将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学习上，终于成就了市一中一个在学习上的非人类传说。“最熟悉的陌生人”在任景程看来自己就是叶小倩的那个陌生人，可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叶大才子，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等了良久，叶小倩也没有等到任景程的回答，樱唇一撇，有些不乐意的提高了声音。任景程被叶小倩猛然提高的声音惊醒了过来，刚想开口回答，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又鬼使神差的咽了回去。他能说什么？难道告诉心目中的梦中情人，自己被人在大街撞了一下居然摔晕了过去，昏迷了一天？那也太掉价了吧！他是书呆子，又不是真呆子，这种丢脸的话说出去，恐怕在叶小倩心中原本就不深的影子更是四分五裂，碎烂一地。说还是不说，这是一个问题！“倩倩，你们认识啊？”叶所长看任景程那副纠结的模样有了几分身为过来人的了然，突然插话进来。“老爸，你忘了，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我那同学，班那个学习超变态的那个，就是他！”叶小倩眼珠转了转，一指任景程声音又放大了不少，脆声说道。变态！听了叶小倩口中不加思索的说出这两个字，任景程的少男玻璃心真真的碎了一地，这才明白原来自己在暗恋的她心中是这般形象，伤心的任景程将原本低的头垂的更低，焉头巴脑的提不起一丝精神。叶所长听了自家女儿这么口无遮拦也是一息，再看看任景程那憋闷的几欲自裁的表情，想说些什么责怪的话，可惜那颗爱女如命的心却好似突然长出了千百个小手，死死的拉紧他的嘴巴，不让他说出一个字。“行了，老爸，你快去收拾一下，再不去吃饭就把你美丽动人的女儿饿坏了，快去，快去，我在这里等你，正好陪陪任大才子聊聊天。”叶小倩偷偷瞄了一眼脸色怪异的叶所长，又偷瞧了依旧伤心满地的任景程一眼，嘴角几无可察的翘了下，玉手摆了摆，催促说道。“嗯嗯，好吧，我去收拾一下，让你小刘和小孙在这里陪你们待会儿！”吭哧了半天，叶所长接受到了女儿警告的眼神，只得无奈说道。“不用了，刘姐姐和孙哥哥也都该下班回家了，别耽误他们的时间，是吧，刘姐，孙哥！”叶小倩秀气的鼻子微微皱起，微微撅嘴说道，说话间一双眼睛还不断的向着刘孙这一女一男两个警官发出各种隐秘信号。“就是，所长，我妈今天可是给我安排了相亲，婚姻大事不可儿戏，我先走了！”年轻的孙警官接收到信号，转身对着叶所长表情故作严肃的说话，语毕也不待领导说什么，脚底抹油，一溜烟的就跑出了派出所，不见了踪影。老叶一看这个情况，刚转身相和刘小姑娘说什么，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早就悄声无息的撤退了。叶所长找不到目标，难免有些愤懑，忍不住盯了自家女儿一眼，给了一个你小心点的警告。“老爸，快去哈……”叶小倩调皮的笑了笑，丝毫不害怕，反而颇为得意的说道。叶所长大叹一声，嘀咕了一句好男不和女斗，转身狼狈而去，收拾东西去也。一时间派出所的办公室内就留下了任景程和叶小倩两个人，气氛登时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宁静之中。“哎，我说任大才子，你今天怎么跑的那么快，就算你得到了P大的免试资格，不用参加高考了，也不用再上课，可是大家同学这么多年，你连个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丝毫留恋的意思都没，也太骄傲了吧！怎么，看不起我们这些凡人啊？”叶小倩看着似乎毫无所觉自怨自艾任景程，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语带责怪的说话。“这……我……没有啊！”任景程听了叶小倩的话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不明白她这话是从何而起，连忙摆手，异常疑惑的说道。“你还敢说没有？”叶小倩双手叉腰，一脸凶状，微喝说道：“同学三年，本来知道你得到P大的保送名额大家都说要帮你庆祝庆祝，晚上举办个欢送会什么的，你可倒好，从校长那里回来，收拾了东西就走，一句话都不说。”“我……”任景程更加迷糊了，刚想开口，却立即被叶小倩截住了话头。“你什么你！同学们都说你这个人孤傲的很，仗着学习好从来不把别人放在眼中，整天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不知道还以为全班都得罪了你，欠你的，我这个班长还帮你辩解来着，说让他们晚上和你好好聊聊就知道你这个人其实挺好相处的。结果你可好，撂下脸子一句话都不说就走，我可被同学们埋怨死了。”叶小倩明显受了不少的气，这可算见到了仇家，一股脑的将委屈全倒个精光。叶小倩这边话说的痛快，任景程可是被震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根本理不出一个头绪，脑袋几乎成了一个浆糊，好不容易才开了口：“不是，三年来我都没个同学说过什么话，我这个人又闷，只知道学习，以为他们都觉得我很无聊不想理我，所以才……”任景程话还没说完，叶小倩这边却也吃惊的把眼睛张的老大，似乎不明白任景程说些什么。“哪里有，你学习好，长的也不赖，平时话也不多，不知道多少同学想和你亲近，结果你都是爱理不理的，两句话不到就碰一鼻子灰，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傲气的跟个孔雀似的，谁还愿意搭理你啊！”叶小倩可不信任景程的话，连忙否定说道。“是真的，是真的，其实我真的真的很想和同学们好好相处，交几个朋友，真的，这是我最大的愿望。”任景程听了叶小倩话心中更是着急，慌慌张张的解释着，就差指天地发誓了。“那同学们怎么都说你这个人特不好相处，跟你说两句话你除了‘嗯’，就是‘啊’，那眼神好像别人都是白痴，跟你根本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似的？”叶小倩看任景程的模样不似作伪，咄咄逼人的气势稍稍一缓，问道。任景程叹息一声，刚想开口说不知道，可是脑中犹如被闪电击中一般，突然想通了什么，一丝明悟与了然瞬间自他的眼底升起，忍不住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苦笑的摇了摇头。“怎么了？”叶小倩将任景程的表情动作一一落入眼底，自是知道他想通了什么，赶忙问道。“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擅长的是什么吗？”任景程缓缓抬起头，灼灼的目光洒上叶小倩的秀丽的脸庞，严肃而认真的问道。叶小倩闻言，低头苦思良久，他们同学整整九年，她很有信心自己知道他的一切，可是最终自信的叶小倩却蓦然发现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了解眼前的这个少年。她赫然也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中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