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们把我送监狱去,那脸可丢大了!在我们老家,这辈子我也别想抬头了!东莞到了,我下了车,就找那个公安,还挺好找,他就在下面。“收上证的人我这来啊!”他喊。有一帮人围上了他,他叫谁,谁取证。我的证也拿回来了。公安人员发完了证,也走了。没事了?不蹲监狱了?嘿——没事了!我把我的特大的包存上了。下一步,我该上哪儿呢?一个开摩托车的上来问我:“小姐,你去哪儿?”“多少钱?”“五块。”我上了车。他问:“去哪儿?”“随便去哪儿!”“你得说个地方啊!”“我上你家行不行?”“不行!”他又问,“你上我家干什么?”“我跟你走!”他带我开了一圈儿,又停在了火车站。他摘了摩托帽,问我:“你是不是受什么打击了?”我没说话。他说:“你回家吧,别外面转了,外面乱。”我给了他五块钱,向他说了“谢谢”。我在火车站的外面坐了一个下午。在商场的门口,我看见了一个人。她的头发是染过的稻草黄,但发着光;皮肤是微白的,没有上装,但是很娴静,很美;那双眼睛柔得极易使人缺乏自信;她的上衣是纱质镂空的,那身装扮,一看就是小姐。若是脱了衣服,她的身材就是西方绘画里的美神了。当小姐也是要有姿色的——我看着她,想。我没有她的这种美,我当小姐也不够格。我给妈妈打了电话,“妈,我不在外边了!你给我在家找个男的吧,我要结婚,我要有个自己的家!……”我要有个人来爱我,让他想着我,让他也给我礼物,让他也给我买珍珠项链,像弟弟爱他的媳妇那样!两个人的钱不分你我,放在一块,混着花,谁有困难了帮谁,那才是一个家里的人,我想有那样的一个家。我说:“妈,我要回家,我要上班……”我哭得已不成样子,妈妈也和我哭。她说:“在外边呆不了,你就回来吧。家里啥时候都有你呆的地方。”我先回了北京,告诉举凡,我要回老家了,当晚的火车。举凡要送我,我说:“我不想让你送,才在今天走的。”他说他一定要送,要我等他的电话,他去请假。我等了有半个小时,他呼了我,我们通了电话。他哭了,说:“伊依……我……唉,我没请下来假,头儿说太晚了,不让出去,不给我假。我和他吵了,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我一个人离开了北京。我在单身后,特爱多想,别人的一句话,我也能想上几天,使自己郁闷几天,承受能力极差。我们在北京住的小区里就有个寡妇,伊水家刚搬来时,邻居赶来告诉:你们得防着那寡妇,谁的男人她都想跟!我听了伊水学了后,很气愤。因为邻居说的那个寡妇根本不是那种人,她就是一个北京的普通的老大妈的形象,带着一个孩子,每个月靠着那点工资,辛辛苦苦地过,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如果真是像他们说的,她不得美、不得浪、不得画、不得妖艳哪?干什么呀你们?寡妇是你们的敌人哪?别觉着寡妇都惦记你们的男人,都想勾引你们的男人,你拿着你们的男人当好丙,我们寡妇连半拉眼睛都没看得上呢!这种外部环境就使寡妇越来越孤,别人不想跟你接触,你也不想跟别人接触,越整越特性。比如说我,我没有朋友。男人要么是躲着我,要么是不怀好意,我和谁说多了,也易使人产生戒心。女人更是提防我。我有话找谁说呀?没个地方说,没个地方崂的。我缺乏和人沟通的能力,啥也不想和人沟通,一个人闷着,想起个什么事了,马上去做,一刻也不想等,让我等人,等时间,都能把我等爆炸了。碰了壁,再回来。听风就是雨,想一出,是一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