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安萍来了,送给我一份报纸,我的文章登了。她问我:“你没去考记者吗?”“去了,我没考上。”我如实地说。安萍很为我惋惜,她说:“我家的邻居也去考了。”“考上了吗?”“能考不上吗?人家提前两天就把卷子拿回家了,我还看着答了呢!”“……谁呀?”我想起了姜春爱,又想起了喝了酒的部长。“谁?……我还是别说了,她家的亲戚在局里当官。”考编辑的事落下了帷幕。爸爸去了海南,他的一个朋友包了一个大工程,让爸爸去帮忙。我正在写文章,妈妈“噔噔噔”地从外面大喊着跑了进来,“伊依,有人来了!”我赶紧把稿纸收拾好,放起来。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我不知道来的是谁。妈妈说:“你们单位的人来了!”她说完就出去了。这时从外面走进毕姐,她脱了鞋,就上了炕。她的后面紧跟了几位男士。毕姐是我的十年前的同事,她说:“你看谁来了?”第一位是个稍高的长脸鹰勾鼻的人,毕姐介绍说:“这是殷哥,以前咱们在一个单位了。”我的记忆有点模糊,记不太清了。殷哥说:“怎么,伊依,不认识了?”我的形象大大出乎于他的预想。我穿着半截袖的黄色背心,长长的花裙子,又一贯地光着脚丫子。殷哥失望地、懊丧说:“你咋胖了呢?你咋变成这么胖了呢?哎呀,你真胖了!”毕姐又提醒我,“你看,还有谁来了?”我伸长了脖子,向后张望着,一个人影在我眼前闪了一下,躲在了殷哥的后面,我看着有点像一位同事,他越往后躲,我越想看个究竟,我饶到后面去看,这回看清了,原来是小眼睛小个子的卞哥,他的脸比过去胖了些。毕姐说:“还有呢,那个认识不?”又出现了一个中等个子的人,我说:“不认识。”毕姐说:“他是咱们单位的安全员的侄儿,小左。”卞哥的出现,我就猜出他们的来意了。因为毕姐前一阵曾特意来我家一次,为我和卞哥说媒。她说:“小卞离婚了。”我当时说:“离啥呀,为了孩子,复婚得了。”她摇头说:“复不了了,他媳妇又和人家结婚了。”如果两个人都没再婚,或者男方再婚又离了,还有复婚的希望。一般情况下,女人若再婚了,复婚的希望是很渺茫的。卞哥先有的外遇,和媳妇闹的离婚。卞哥在外表上是个很不起眼的人,他的媳妇长的高些,人很漂亮,脸色粉红,爱穿着打扮,也很巧,善于编织,唯一不足的是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了。他们有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女儿,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卞哥给我的印象是不太爱说话,有时也爱开玩笑,人很聪明,在机械方面有独特的专长,大家也较尊敬她。我对他和他家里的人的印象也就这些。毕姐说,卞哥让她代替他看看我,问个好,他说他想和我……我回绝了她。如果是我刚从北京回来时,别说是卞哥,就是不如他的人,我都能同意。但是,我的心气儿过了,也不想找了。我看到或听到不少再婚破裂的例子。刚开始相处的都挺好,热乎不了三天半,因为钱,因为双方的孩子,因为前妻或前夫,又吵架分手了。与其是那样,倒不如自己过得清净。我不是对卞哥本人有意见,我对自己重建家庭缺乏信心。把自己的命运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是一场最不保险的赌博,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呢!他们来我家,不管做什么,我得招待。我说:“快来进屋吧!”我家进门就是炕,鞋子要脱在外屋。殷哥光顾着遗憾了,光顾着说我胖了,在门外站了半天,我一再劝让,他才进来。毕姐的嘴抹得红红的,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走哇,玩去!”“玩去?”我问。“对呀,上保护局!你快穿上衣服,咱们马上走!”他们此次兴师动众自然有目的,我既然对卞哥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不必让他破费了。我说:“我不去。”